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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丨最美的遇见:额济纳胡杨林纪行

 昵称45109175 2019-11-26

等待了三年,准备了三年,与最美的秋季总是失之交臂,但那片金黄早在我心里摇曳已久,隔着千里万里的那些树已幻化成不朽的影像,终于启程了,去奔赴遥远的内蒙额济纳赶一场胡杨的狂欢。

胡杨林因为张艺谋的电影《英雄》,那场漫天飞舞的金黄中,衣着飘逸的俩红衣女子翻转腾挪的打斗场景,让人印象深刻,还有因为胡杨的传说,这个被称为地质第三世纪活化石的植物群落,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老杨树品种,它能在上下40度的极端天气中生存,强大的生命力,让胡杨有了活着昂首一千年,死后挺立一千年,倒下不朽一千年的传说。

已经过了“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冲动了,更喜欢约几个性情相近的旅伴,抛开纷纷扰扰、琐琐碎碎的生活,暂离忙忙碌碌、反反复复的工作,没有那种对美景风景地带强烈的向往了,只想享受以平静的心绪、从容的心态去简单的行走的过程。不管有什么千变万化,总有一些东西是不变的,比如诗情画意的情怀,明月清风的感受,逍遥自在的淡然,简单纯粹的笃定,恰恰好,期待已久的额济纳胡杨林之行,就这样巧笑倩兮的来到我的面前,无法抗拒那抹金黄,就像无法抗拒生活中的诗和远方,机遇总是那么猝不及防,就像平淡生活中的小确幸,打起行囊,踏上了风风雨雨的旅程。

一天一夜的火车先抵达了青海的西宁,经过茫茫戈壁的甘肃,到达内蒙的额济纳,连跨三省,一路上有祁连山脉绵延随行,冰雪融化的河流也时隐时现,穿过峭壁夹行的扁都口大峡谷,翻越了让人引起遐想的大坂山,登上了有“祁连天境”美誉的青海卓尔山,雪山、古堡、草场,更不乏蓝天、白云、阳光,红色的丹霞地貌,金黄的草场,洁白的雪山,浓烈的色彩,唯美的高原景色,不愧有“东方小瑞士”的称号。

到了甘肃的嘉峪关,出城就是关外了,阳关、玉门关、嘉峪关都是通往西域的关隘,嘉峪关更有着“天下第一雄关”的称誉,它是明代万里长城的西端起点,也是丝绸之路的交通要冲,“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果真,关外就是茫茫望不到边的戈壁滩,别说是故人,就是飞鸟也难见到。

在车上睡了一觉又一觉,醒来窗外还是坚硬粗糙的戈壁,深褐色的砾石,高低错落的红柳,起伏流动的沙丘,一模一样的场景,怀疑是车未动还是景依然?果真是“春风不度玉门关”,年年是秃山峻岭荒戈壁,季季是烈日朔风无颜色。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到浩浩荡荡的风声和金戈铁马的呼喊,那是岳飞“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誓言,是霍去病在河西走廊大战匈奴的硝烟,是“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的猎猎风声,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壮士豪情。

人在途中,心随景动,还是喜欢去一个没去过的地方,虽说一个地方,季季有不同的美,但陌生的地方,总会有些意想不到,有些期待和感动。这次的山东摄影部落团队,上有83岁的闫老太,下有30岁的80后,从30后到80后涵盖了各个年龄段,83岁的闫老太曾是农大的教授,一路同行,每每被感动,摄影团起五更拍日出是常态,无论是在寒冷的卓尔山,还是在雪山下的嘉峪关,以及是在额济纳八道桥的沙漠上,或者在冰冷的居延海水边,我每次都冻得躲在避风处,太阳不出,我也不出,但每次都能看见闫老太端着单反,执着的站在自己的机位前等待日出的身影,我每每总是自惭形秽、汗颜无地。我曾问起她:不苦吗?老太太笑言道:喜欢摄影,拍出一张好片,高兴还来不及呢。

看到她,想起百岁老人杨绛先生的话:“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也想过,我到七老八十,还能有闫老太的从容心态和淡定风姿吗?

坐车看风景,是我永不厌倦疲惫的乐事,看远方冷峻的雪山,云朵在上面缓缓地漂移,映照在山体阴阳分明,天空澄澈高远,再也不会对蓝天白云当稀有风景来欣赏了,间或有一两株高大的胡杨,耀眼橙黄的树叶,让一车人惊呼。

终于到了内蒙的最西端阿拉善盟额济纳旗达来库布镇,从一道桥到八道桥,大约23公里,每道桥有不同的主题风景,如八道桥是世界第四大沙漠巴丹吉林的北端——沙漠王国;四道桥是电影《英雄》的拍摄地叫英雄林;二道桥因为有一湾弯弯的水能拍胡杨林倒影成了倒影林,额济纳有着最美的最壮观的最集中的胡杨林,是世界三大胡杨林区之一。

在不同的胡杨林中行走了一天,真不敢相信,沙漠腹地竟有这般桀骜昂扬的生命之树,铺天盖地的金黄如巨浪汹涌的黄河,一泻千里,奔腾天际;也如翩翩起舞的烟花,美轮美奂,如梦如幻,荡人心魄的黄叶,无与伦比的生命力,挥洒着诗意,张扬着韵律,在狂风和黄沙中深扎根系,萎缩身躯,顽强地挣扎,执着地坚持,以卓尔不群的雄奇,唱响苍凉壮丽的生命之歌。让人称奇的世上没有一棵树同时拥有三种叶形,胡杨从上到下,长出了枫叶、杨叶和柳叶三种叶形,所以也叫“三叶树”,只是为了保存水分,坚强地活着。

暖暖的午后,静坐树下,享受秋天醇厚柔软的阳光,享受如水薄凉的秋风,享受胡杨林不动声色的燃烧,享受“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的沉静,享受橙黄醉染的世界里惬意地闲适,这或许是一个很短的过程,但会留下很长的回忆。

给人强烈震撼和视觉冲击的让人欲哭无泪无语凝噎的是怪树林,那就是一片坟场,一片胡杨的墓地,一座座的胡杨坟,一棵棵胡杨,兀立荒原,树皮尽褪,树干裸露,惨白的树干,断臂折腰,伤痕累累,那是被刀斧劈过,被雷电击过,被野火烧过。像是一个古老的战场,当年黑水城那场激战,将军和士兵突围出城,一路拼杀,直至战死在怪树林,铁骨铮铮的将军和士兵,拼杀到最后一刻都是站立的姿态,那真是生之灿烂,死之刚烈,如胡杨林死后不倒、倒而不腐的特性一般无二。

那伸向苍穹、永远不再摆动的树干,显示了不屈不挠、坚韧抗争的精神,让人不能不想到一种民族的精神,那种“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气节,那种“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的悲壮,那种“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顽强,还有也让人不能不想到横刀立马的岳飞,封狼居胥的霍去病,“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和“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谭嗣同。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守四方”。就让这些英雄的胡杨林,永远寂立戈壁,恒守着千年的苍凉和万古的悲壮,雄视着远方的荒漠和沙野,不管是什么姿态,站成一种生命昂扬的永恒,站成一种千年不变的传奇。

紧挨着怪树林的是黑水城遗址,可以想见当年的黑水城边是郁郁苍苍的胡杨林。这是盛极一时的西夏军事重镇,是元代驿站的要道,是唯一一座用党项人语言命名的城市,党项人叫黑水为额济纳,它是当年西夏王国最漂亮发达的城市,那些红墙绿瓦、亭台楼阁早已灰飞烟灭,现在只剩下风雕雨蚀的千年城墙和残垣败瓦的废墟碎片,就像被风沙吞噬的楼兰、高昌和龟兹古城一样,无声地诉说着那个波澜壮阔的历史年代和沉甸甸的的历史文化,西夏文明在中国的历史是曾经辉煌过的,只可惜1909年被沙俄强盗用40头骆驼盗走了中国中古时期西夏王朝190年的历史。

那当年想必也有着烟波浩渺的水系,这个从祁连山冰峰流下的雪水,一路穿山越岭,进入瀚海沙漠,流入内蒙的额济纳河(黑水河),最后聚集成内陆湖——居延海,居延海是西北最大的湖泊之一,西汉的骠骑将军霍去病,“飞将军”李广,进攻匈奴时,都在居延海饮马屯兵,居延是通往漠北的重要通道,是兵家必争必守之地,比之我们熟悉的楼兰古城,那就是大都市与小县城的差别,早在三千年前,居延地区就是水草丰美、牛羊遍地的游牧民族的天堂。

在元朝时,意大利的马可波罗来过居延,描写的甚为详细,“在额济纳北境,有东西二泊,此二泊原有一渠相连,今已淤塞,古代原是一湖,名曰居延海”。汉代的张骞几次出使西域,出阳关,入居延;西汉的苏武出使匈奴,也是出入居延;还有出塞远嫁匈奴的王昭君,也从居延走过……

唐代边塞诗人王维不仅到过居延,还居住在居延,写下了流芳百世的《使至塞上》,也让居延史上有名,诗不长,全文奉上:“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原来以为诗中的长河是黄河,今天才知写的是黑水河也就是额济纳河。当然写居延的不只这一首,《塞上作》的“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写的是出城打猎的场面, 当年的居延地区,有着繁忙的驿道,缓行的驼队,有着狂嘶奔驰的烈马,逶迤而行的人们,驼铃声声,摇落了大漠多少星月,西风瘦马,送走了离人多少眼泪。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三千年的胡杨,一亿年的历史,风沙可以埋没古城,可以让河流干涸,但两千年的文明依然亘古流传,就像沙漠旷野的胡杨屹立不倒,站成了一道苍凉壮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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