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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心拾忆丨走丢的时光

 昵称45109175 2019-11-26

那时远山清越,溪水澄明。喜欢笑,喜欢跳。 在爸爸任教的乡村小学里,拿啤酒瓶装了放糖的井水,藏在抽屉里,渴了便拿出来甜一下;躲在墙根下寻蚂蚁,用铁锹挖蚯蚓,喂给食堂阿姨家的小鸭子吃;像男孩子一样爬树捕蝉,掏鸟窝…… 那时的我,日日踩着这样的欢声笑语,在不过两百坪的校园里,在卑微的泥土之中,如一棵向日葵般热烈地绽放。 一个星期,总盼望着老师家里有事。那样的话,校长就可以给我们多安排几节劳动课,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在地以“劳动”的名义到围墙以外的地方,悠转几圈。拔几根草,拾几根柴,而更多的时间,则是男孩背着老师,在沟里玩弹珠,在草垛里打群仗、捉“水牛”(一种昆虫)。女孩戴着招摇的花环,一边拔草,一边拿眼斜觑逞能好斗的男孩们。鸟儿在头顶飞过,叫声惊醒了午休中的草茎,桐树阔大的叶子铺展开来,犹如一把巨伞,以无人知晓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树下的风华。 如果放学,我会盼望着到河边去。口袋里装了被我爸爸集体退体的圆珠笔管,趁浣衣的婆姨说得起劲的当口,偷了她们的瓢儿和洗衣粉,调成泡沫,一路吹,一路跳。傍晚的天气够好,洗衣粉调成的泡泡水,经由笔管嘴一吹,一长串圈圈在在夕晖下轻舞飞扬,宛若童话里可以散射出七色之光的水晶。不等我细细观赏,便在了炎热的夏气里,倏然碎裂了。但我却是从这样瞬间出现又随即消失的清冷味里,懂得了泡沫的甜蜜和忧伤。 每每都是妈妈,打了手电来找我,一路训斥到家门。端了饭菜上桌,把我随意扔在地上的书包拿去灶膛里焙干,以为当她搜到那些吹泡泡的破笔管,会很生气,毫无犹豫地扔到火炕里,令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它们竟被擦拭得锃亮,整齐地趟在我的文具盒里。妈妈温柔的絮叨,几乎成了我每天睡前必须的安眠曲,尽管有时会带点眼泪的感伤,但它比任何故事都要动听。 放假了,在外婆家住,跟着表哥表姐, 心收不住地肆野。常常因为嘴馋偷摘人家的桃子,被人追得气喘吁吁。运气好的的时候,会合后可以趟在向阳的山坡上分吃果子,然后美美地睡一上觉。运气不好的时候,被人抓到外婆面前,顶多也就屁股挨几块板子,第二天夜深人静之时,密谋再去偷一回,以示“报仇”的决心。 脖子上的红领巾,就这样被一个又一个阳光明媚抑或狂风骤雨的日子,带走了颜色。等我将它摘下来,放进盒子里,我童年的梦,也便结束了。 即便结束了,它还时常在我的梦里。我追着七彩的泡沫,一路奔跑。但总是不等我停下来,细细看它们一眼,就消失在了风里。我向天空哭喊着,让它们回来,伸出手去捉住它们,却被妈妈一把拦住,一个巴掌落在屁股上:快起床,上学要迟到了!于是,我抓起灶膛上焙烘的暖暖的书包和母亲早煮放好的鸡蛋,急冲冲地走出家门。 这是梦中的梦,一切清晰如昨,毫发毕现。 长大后的许多年,为了俗世所谓的生活,奔波疾走,觉得寂寞和疲惫。那个可以翘课可以爬树可以在河边撒欢的孩子,似乎只是一场梦醒,便在七彩纷呈的泡沫里,走丢了她的童年。 而今,我从事教书十年又二,面对一群十几岁的少年,找不到一丝童真的面孔,也看不到向日葵般绽放的笑脸。在书山题海的背后,隐匿着被大人们用正能量催熟的冷漠和忧伤。将来的某一天,当他们蓦然回首,记忆里,不知是否会有与我一样的心情?千万里追寻,曾遗落在荒山旷野里的一颗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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