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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丨回家割油菜

 昵称45109175 2019-11-26

“五一”劳动节,我们兄妹回到老家李台上去看望年迈父母,沿途所见看到的是油菜丰收,老乡正在油菜地里挥舞镰刀收割的忙碌情景。山区农民像一头负重的老黄牛在田野上辛勤劳作、耕耘外,就象自己没有正式职业和一份体面工作,任何法定节假日对我和庄稼汉而言也就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意义。我知道如果老乡一旦停止手头的“工作”,他们的生活就会限入困顿,人生就会裹足不前,所以底层社会劳动者都具有坚强、勤劳、勇敢和质朴的本色。

家乡闭塞贫瘠,一个不毛之地又系牛形山水库尾水,老乡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只能靠天吃饭,干旱缺水很难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而家乡田间地头这种普通平凡的油菜,属冬季旱作物一般不需要灌溉,对生长土壤要求也并不苛刻,所以油菜种植一直是我们湘南老家种得最多的经济作物。为了养家糊囗,老乡象培育自己的儿女一样呵护油菜的生长,待秋季种子下泥播种过后,还要对庄稼进行精细施肥、杀虫、看管。

老家地处衡南西部边陲的一个偏远小山村,那里四季是光秃秃的红页岩小山包。一到春天,山脚下、沟渠边、小溪旁或高或矮的几丛柳条几棵桑树被春色染绿,野草在田野上勃勃疯长,这个时候家乡蝴蝶飞舞花儿芬芳尽情展现着美丽的容颜。但最抢眼的还是那一丘丘一垄垄的油菜花了,将山坡披上了一身金黄的铠甲和色彩斑澜的盛装。暮春时节瓜果飘香,当春天依依不舍离开大地,正是立夏前后,田里的油菜籽已经肚圆饱满正在等待主人去收割。

收割油菜,在老家的乡村土语和词典里称为“杀”。老乡们神纠纠气昂昂,举着锋利的镰刀向油菜田里的油菜砍杀而去而不叫“割”,书面叫“割”油菜的洋气话老乡反而听不明白。杀油菜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杀禾来,杀禾时要蹲下去大半截身子,屁股几乎坐到了水田里。因为稻禾挤挤挨挨密不透风,镰刀要快速割断禾蔸部分,慢的身手反而割不掉也割不了几蔸禾,由于禾页毛边刺伤皮肤毛细血管奇痒难受,双手一般要戴长袖套或穿长袖衣为好。稻禾被打稻机脱谷且立马要挑到晒谷场摊匀,以免谷子沾水产生高温发芽只能做猪饲料。而收割油菜情形大不一样,油菜地全是旱土,笔直的油菜茎杆甚至还要高出一个人头,你只要稍微半弯个身子杀油菜,使用镰刀时尽量不要伤到根部,否则适得其反连泥土都会扯出来。那么你左手握油菜杆,右手只要轻轻一拉镰刀刀刃,割断茎杆根部偏上不太生脆的部位,一刀一根攥成一小把后,将油菜杆放倒码齐在脚下,堆成一小堆便于收拾既可。

油菜杀完后,需不慌不忙搁置些时日,方能脱粒收拾回家。故油菜一旦收割,还要让其放在野外日晒夜露两至三天,等待一场雨水把茎杆淋湿,如此再通过太阳曝晒,让菜籽在油菜茎壳里自然发酵膨胀,然后用竹棍子使劲敲打,一粒粒油菜籽便乘巧、急速脱离茎杆,滚落到塑料地膜上或其他盛装菜籽的干净草席上,老乡最后才将油菜籽送进榨油厂提炼菜油。

时间如白马过隙一晃而过,弹指之间我已年过不惑。我离开老家也有30多年,现在下地干农活对我来讲,已经变得非常陌生和遥远,既便瞧杀油菜也成了希罕事。农村现代化加快城镇化建设进程中,山外面轰轰烈烈搞起了种养专业合作社,种田全靠机耕机收,而老家属丘陵地带受地形条件限制,加之农业机械化没有普及,播种和收割油菜依然全凭人力劳作,费时且费力。

父亲在乡镇基层工作了近50年,下乡蹲点与土地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退休后始终不改劳动人民本色。离开机关单位,年迈的父母从镇上搬到了乡下老屋李台上居住,不是在家里放塘养鱼就是种植时令蔬菜,吃不完而大多送给了我们子女。老家的青年人对种田不屑一顾全都外出务工经商挣钱。父亲将堂兄荒芜的菜地种上了南瓜、冬瓜、白菜、辣椒、萝卜,而更多的是将荒土荒地的荒草铲除,用锄头一锄锄地挖松翻耕,将整平的地方分割为条快状,周边低洼地形成水圳,再在整好的稀松土壤上挖一个个小土垡,撒上柴火灰或尿素等肥料,然后将油菜苗小心翼翼移栽过来。去年冬季家里又播种了4~5亩油菜,这些都是父亲和大姐在寒冷的雨水天种植的,今天终于迎来了油菜的收割季节。

中午过后,年近八旬的父亲白发苍苍在前面带队。当二哥一声招呼,我们一行浩浩荡荡向王木皂出发,沿着坑坑洼洼的土马路穿过一片田垅,一大片淡青色的油菜呈现在两面环山的梯田里。城里来的小侄孙淘淘还不足两岁,也蹦蹦跳跳跟着大人来到了油菜地。我们兄弟妯娌及侄儿外甥共有7、8个人,劳力不缺,缺的是割油菜的镰刀。从邻居家去借吧都是关门闭户找不到人,先来之前没有充分准备,大家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油菜杆无从下手无计可施,妹妹、侄儿抡起胳膊握紧镰刀弯腰试了几下身手,便说说笑笑一番离开打道回府了。留下爷爷、二哥、妹夫和我在油菜田里收割,还有一位堂婶。可惜空有好身手也施展不了拳脚,仅有三把镰刀我跟二哥轮流使用一把,不足一个钟点胜利割完了1亩3分地油菜。一鼓作气坚持到最后的是身体较胖的妹夫了,天气很热穿着一件青色短袖衬衣,流起了汗似乎累得他气吁吁。

 听父亲说去年冬种的不是本地油菜,这种杂交油菜身子太矫贵,今年的雨水特别多,对它造成了致命伤害,结的籽实干瘪,壳外层有少许霉斑成色品相不太好看,油菜高产更谈不上,也就没有好收成。不象本地油菜耐雨水,但杂交的油菜也有它的优点。杂交油菜如碰上好的年景,结的籽又壮又实,表层放着油光和金黄色,那才是油菜中的上品,榨出的油格外香,味也特别浓。但老人没有抱怨天气依然很乐观,作为儿女我们不再纠结什么品种不品种。民以食为天,市场上那些掺杂使假的菜油叫人不敢食用,自家种的蔬菜和油菜籽榨的植物油才是绿色的健康食品。

父亲对待油菜的感情是朴素的,极象父母对待自己的儿女一样,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回老家割油菜,割不断的是悠悠乡愁、浓浓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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