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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念到这两个字，心惊一阵。除却巫山的意味不说，连沧海日暮也一同抹了去，春天的路上，我们还怎么相认？要我说，一切过去和旧的皆美，是因为我们用了现在的新的眼光去审视。所以，岁不必除，也不必守，且行且珍惜最好。 不论东风换了年华，还是往事的灯火已黄昏，总有一个家，让你深情依恋。老酒月光，旧人新颜，裹着一屋子的暖，围着一桌子的笑，提一壶旧时光，絮絮叨叨。 父母叔伯，兄弟姊妹都在，喜悦着渐入猴年卷首，好酒好菜，好言好语，便是素材。岁月的深处，我们所有人都坐下来“小酌酒巡销永夜，大开口笑送残年”。 酒过三省，想之前约人去河边散步，不知为何，醒来竟伤感了一夜，许是被喧嚣的炮竹烟花扰了心神。盯着手机屏幕，静静地想，等，经历了百转千回，我得告诉自己：你最需要的，仍是一颗安宁的心。 【初一】。避开昨夜烟火弥留的气息，去乡下跑步。手机断电，导航看不到，左奔右突，竟走上迷路。倒也是欢喜的，迷途知返是智者的选择，一条道敢走到黑的，也绝非是愚者的鲁莽，懂得探幽寻胜的人，是生活的勇者。这样的人，哪怕走上迷途，眼里也是充满诗意的。看过太多跑在俗务中的人，跑在爱恨纠葛中的人，跑在尔虞我诈中的人，而我，只跑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我以为，有我，即大美。 一直一直，想把所有的早晨，都跑一遍。一动念，便想到年轻时走过的万水千山。我总是这样，对远方怀有美好的愿，相信总有一天会遇见。 只是，人生的旅程，人越走越少，风景越看越淡。 【初二】。回乡下看人，看花，还特意带了《诗经》。通向许多美好往事，通向我曾经种过桃李的家门口。 老家以李出名，此季花树粲然，花声微波划动空寂，连光线都缓步轻柔。此花冰清玉洁，是一个人干净的底色，有素手牵着光阴，有素颜装点岁月。 此刻，我能想到的古代女子最好的相思，便是纤纤素手于一方素帛上，不着相思一字，却把花月写瘦，把情愁写满。 禁不住发了几幅上朋友圈，有人笑我年年如此痴绝，好让人羡慕。我以为，人生该有份痴。文痴，情痴，花痴，都好。无需阿谀奉承，急功近利，以一颗梨花盛雪的初心，活在痴的世界里，地址永远不变。我在这花树下，写一封长长的信，一字一句，都是暖的怀抱；一撇一捺，都是暖的清香，那带印有花瓣的邮戳，是岁月哒哒的马蹄，送给一个同样痴绝的人。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简单，走在一行行诗里，走到哪里，都能看到美。你相信吗？ 【初三】。依然在乡下逗留。漾神。这个词是我创造的，漾的不是迷信，漾的是精气神，漾的是故里情。 全心全意做一个乡下人，在我，不止一天。向尊敬的神灵招一招手，恍然间，时光在手心里无声地绽放。轻轻地闭上眼睛，许一个愿望，希望马上成真！爱极，这些不老时光，和不老时光里的万千好。真实不虚。 不知吃了喝了说了多久，渐渐地，人群向四面八方散去。我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要离开自己的家乡，我更不懂，当初离开的人再回来时，只身为客的心情是如何的？故乡的概念，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在中国城镇化进程中，我希望看到的，不是城市吞噬农村，而是农村包围城市。 怀故之心，简朴日常，藏雅于粗，且喜当行，这才是真正的好人生。 【初四】。人一生的节气，仿佛就是，见一些亲友，念了一些故旧，看了一场花事，喝了一碗美酒，掬了一把泪水，不断地从新的开始再来，始一返焉。 1980咖啡屋，1985的三头牛，两瓶预言树卡曼尼，饮尽。伏在小桌上，万千思绪复苏，昭然若揭，无处遁形。今天来的三头牛是，大我四个月的表哥，大我四天的朋友L。细数起来，身边似乎有不少固执的1985，还有几个闺蜜也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属牛的原故。总之，牛党们带着忧郁和随时可能爆发的气质，为生活的热梦和爱情的誓言，在泥泞中缓缓前行。 平时开朗的L许是因为表哥在场，话不多言，一直低着眉，静静地，黑亮的沙宣型短发，斜斜地把白皙的脸遮着，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其实，他们认识很久了，不知为何见面总是那般生分。看得出，表哥是非常喜欢她的，只是迟迟不愿意开口。他是一个工作出色，非常稳重且成熟、大气的男孩，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本不愿意轻易再去爱。这一次，他是故足了勇气的，但L并无明显回应。表哥说明天要回深圳，L一阵惊忙，不知是歉疚还是留恋。对表哥来说，这样的场景，是一个疼痛而又甜蜜的伤口。我知道，有人从这样的伤口离开，却经年，从这里返回往事，追忆年华。只是，岁月的磨练，让这样一个男人有了一种容纳的能量，不再计较她懂不懂，喜不喜欢。 我突然感到后悔，不该介绍他们认识。那样相似的两颗灵魂，是会很纠结的。L曾经爱错一个人，最后，却淬炼出铜墙铁壁般刚硬的心。她到底是脆弱的，只因为，她还没有真正走出来。 其实，能无贪求、无幽怨地活着，能喜悦地做一件事，真心地喜欢一个人，能把走过的路走成诗，能所受过的委屈和痛苦窖成美酒，对于长长的一生来说，该是多么幸福。L说：爱情，就是一个伤口，爱是真是假，惟有伤口知道。可我始终认为，真正的爱，柔软、慈悲的，带着恩宠的美与力量。 【初五】。晚上在家看书，忽觉肚子很饿。因为白天在亲戚家串门，眼见着满桌肉菜，腻味，吃不下去。起床去找果腹的，都是干燥的年货，喉咙消受不起，最后，还是把老妈请出来做面条。 母亲在厨房忙碌，我靠着门框，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她烹调时，不需要别人帮助，一个人围着灶台，行云流水般在锅碗瓢盆间穿梭。她的内心生活总是比较愉悦。一旦与父亲发生冲突，她总是那个往后退一步的人。一家人衣食全由她来操办，还得工作，无法想像，一个人的精力竟可以维持到这种状态而不疲惫。我想，她的婚姻，她所做的工作及种种俗务，也许就像她做菜时那样，刀工，火候，佐料，观听闻切，心锅相连缺一不可，最初是在实行一种责任，而后渐渐变成一种情操在维持。 母亲说，过几天还要回乡下，弄个更大的园子，多种上些应季果蔬，多养几只下蛋母鸡，多酿几缸米酒。很粗俗的梦想，但我想，至少我懂得欣赏那种美。那是她的生活方式，而正是她的这种存在方式，无时不刻影响着我的心性及意识的成长，给我许多关于选择关于决定的人生启迪。 【初六】。冷雨，依旧在家读书。友问我明日情人节去处，我说对此从不关心，一直令我担心的是考研成绩迟迟不出，却又愿它一直这么迟迟着。两年的坚持，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次自我斗争，若真败北，我不知会的如何的难过。 但回头想，坚持也无妨什么，工作读书写作运动一切都在照常进行。父亲说过：一袖清风是过日子，家财万贯是过日子，功成名遂也好，默默无闻也罢，物质生活的标准永无止境，一旦掉进去人就会活得很累。 的确，生活、工作、追求还有感情，在应验着人的本性，万物也在反观着人的自我，人无法完全改变什么，只能改进或保持着某一种态度。 【初七】。有情人，永远在享受生活。在家泡茶，湖南《时代出刊》寄来的新年礼，白沙溪天尖黑茶，是一款紧压茶，采用谷雨时节鲜叶加工而成。茶汤色似正山小种，没有普洱那般老成，味道甜涩相当，比普洱绵软、清雅，是一款品质上乘的好茶。 家里有茶具，只我一个人用，他们不懂茶，觉得味苦涩涩的。说它香嘛，没那个嗅觉，因为比起花来，那根本就不叫香。因此，通常是我一个在茶具前搔首弄姿，偶尔能叫上闺蜜来品。 茶，是清香的，但终究不是甜味，就像我们的人生，总有淡淡的甘苦。其实人的心，在清茶的薰香中，到底是分辨出了什么味，以舌感受，是很主观的。然而，茶就是这样一种很主观的东西。我说，浓就浓，淡就淡，该舍就舍，该得就得，你不管着。好比每个人生之路不同，品味自然也就相差甚远。 喝茶也是有讲究的，少人，少言，人多言杂容易坏了气氛。若杯中清茶变成烈酒，躁动中人们便得不到清楚的信任。酒后吐真言，其实多半还是假话，只有茶才容易让人回到纯粹和本质，哪怕面对的是谎言，经清澈的茶水一透视也会不攻自破。因此，商场上那些头脑精明的生意人，喜欢以茶的方式会友，这是一种高妙的心理战术。我喝茶，不喜欢安全感心理，我只在意这份淡定、明澄的心境。陶渊明有句：“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有时，人心中的良辰，需要一份孤往，不在乎别人懂不懂，你之所在，宛若湖心看雪，涧边寻芳。 【初八】。晨跑回家的路上，手机音乐软件切换莎拉布莱曼的《斯卡布罗集市》，认识一个人的时候，在这首歌中稍稍沉有意绪。有些擦肩而过，再回头，也变成一种美好，是真的。比爱一个人更重要的是，让自己成为更美好的人。你来，我清风微澜，你走，我静水流深。 下午爬乌仙山，闺蜜做问卷，有一问：考研和爱情能不能两全？我答：无阻力，不矛盾。确切地说，是考研和结婚，皆为我人生理想的组成部分。只是，世人过于忐忑、多疑。最好的婚姻，其实是能留给对方一点自我的空间，能共同为理想奋斗，互相欣赏，相互成全，成为彼此的精神动力，而不是心理失衡，因为爱生怨，因怨生厌。 我一直认为，当爱情向婚姻过渡时，人需要考虑的现实，不是被柴米油盐淹没。婚姻不该总是淹没在世俗和物欲之中，婚姻中的爱情，也需要一颗虔诚的艺术之心和赞誉之心。我们无需害怕，生活和理想带来的动荡，最重要的是，你是否准备好了去面对。有一天，当你渐渐变成了她，她也渐渐成为了你；你所奋斗的，就是她所希望的，你所希望的，就是她所奋斗的，那么请相信，两人在一起的意义就是两全。 【初九】。考研这个词汇，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但青春最末的一候花信风，为我指明往前行进的方向：有生之年，做一个有梦的读书人，不求拥有横槊赋诗的傲然之气，亦勿将自己囚困在狭窄的黯黑牢笼。 我是个活到现在，依然相信真情，追求梦想的人，我坚持自己小小的信念，不曾动摇。家人常常笑我痴傻，为了几本破书，几个不值钱的文字，不知几斤几两重的梦想，就这么胡乱由着自己任性。这下好了，又落榜，难过了吧。每次都在分数线的边缘，但我只是难过，不失落。 我知道，这时候，任何一句倾诉都是多余，任何一种安慰都显得造作，所以，晚上绕城跑了一圈，三个小时，让自己大汗淋漓，每个毛孔都张开。有些情绪可以有，但是不能太久。 深夜，想起这些年，每一本想再看一遍的书籍，每一部想再看一遍的老电影，仿佛都有一个旧梦，都有一个旧人，还有一场不老的传奇。 年味已渐行渐远，新的旅程，继续奔赴美好，多年以后，今日也是从前，再回忆起，皱纹会因为笑而更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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