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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向晚，清风徐来，漫步于永安溪畔，听脚步一声又一声安稳稳地落于绿道之上，惬意至极。已是第二次来，中间尚隔不多时，大约两周有余吧。故地重游，除了能表达一些我的眷恋，也说明此地魅力着实不小。 永安溪曾名乐安溪，到了东晋永和三年（公元347年），此地开始设县，叫永安县，乐安溪便改名为永安溪，寓意“永远平安”。几千年漫长的岁月里，永安溪成了台州沿海与内陆的交通大动脉。史载，永安溪最繁忙时木船达七百余艘，竹筏三百余张，场面蔚为壮观。抗日战争时期，仅食盐一项，每年经永安溪水运即达三万多吨。货物在千年商埠皤滩起埠后，再运到浙西南及江西等地。 “白帆如云云盖溪，竹排相接密如堤”，有人用这样的诗句来描述当时的盛况，那是一幅怎样的壮观场景！然而，往日的喧闹与辉煌留在了过去，成了遥远的故事。现在的永安溪安宁而静谧，若不是有风经过，溪面泛起些许涟漪，定会忘了它在流动。溪边停靠着四张竹筏，那是些许历史的遗留，曾经最重要的水上交通工具已然成为供人体验的游乐设施。竹筏上是几条竹椅，几件橘黄色的救生衣。两三个皮肤黝黑的艄公点一根烟静静地坐着，悠悠然地望望水面，望望溪边走着的人。远远地瞧见我们经过，咧开嘴用软软的吴语悠长地喊一声：“坐——船——啦——”而后也不管我们有没有答应，重新将目光投向别处，看看水，看看天，看看那几条小竹椅。偶尔，几名游客上了竹筏，艄公欣欣然撑篙划向溪流深处，绕过溪中央裸露的大片沙滩，蓦然惊起一团白色身影，“呼啦啦”一声，几行白鹭已然上了青天。 缘溪而行，岸边杂草环生。待我们走近，草丛中突然“扑棱棱”地窜出一大群麻雀，不及我们喊一声：“哇，好多的鸟儿！”它们已飞出十余米，“哧溜”一下钻入前方草丛里。所有的鸟儿仿佛扒开叶蔓往外瞧着，时刻注视着我们的动静，只稍我们又靠近些，它们便又重新飞起，转而落入更前方的草丛中。如此反反复复，多像玩捉迷藏的游戏！而我们当中有多少人，正是这样和麻雀玩着捉迷藏长大的。有人告诉我们：“岸边的草地是故意留着的，永安溪有多长，它就有多远。给鸟雀蛙虫留一块活动场地也是需要的。”他说得自然而然，仿佛事情本该如此。而我想，眼前这些藏满鸟雀虫子、自由疯长着的杂草，与故乡那些用鹅卵石和混泥土将河岸叠得工工整整、密不透风，连鱼虾也无藏身之地的所谓的景致相比，高下已然在每个人的心底了。 渐渐地，远处的山消隐在淡青色的暮霭里，连成一道绵长的青纱帐，翻卷起好看的波浪线。近处的山倒影在水里，溪岸为界，上下都有模样相同的一座。岸边的枫杨、垂柳映在水中，枝叶清晰可辨。宛若一副恬静安然的山水画。突然，有鱼跃出水面，眨眼间“扑通”一声潜回，平静的水面霎时起皱，漾出一圈又一圈圆。鱼儿仿佛沾染仙气，机灵至极，我们常常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它便倏然不见。紧接着又一条鱼跃出水面，而后又是另外一条。溪水顿时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活泼泼地铺陈开去。“山水画”也跟着灵动起来。 一辆又一辆观光自行车从我们身边掠过，留下阵阵风声与笑声。那些本地的人们以及外地来的游客，总愿意租一辆两人、三人或四人的自行车，沿着绿道走走，看风景如画匆匆往身后飞去，又看见新的画卷在眼前铺陈开来。在他们感叹水光山色时，不觉自己也成为画中的一道风景。 我们在树下坐定，沉浸入某种特别安逸的氛围里，怎么也不愿起身了。“五女拜寿”咿咿呀呀地传了过来，紧接着跟过来一辆电动自行车，在我们前方停了，下来一对老伴。女人白色T恤，大红花裤，扭扭摆摆地走至旁边小卖部坐下，与店主拉扯开话题。看那熟稔的关系，他们应该是常来了，或者每天都来。男人一件旧白汗衫，棉布长裤，半旧解放鞋，似乎刚下地回来。自行车前头篮子里的小收音机依然咿咿呀呀地唱着越剧，似乎换了一个曲儿。男人也不顾这些，拉开马步，双手下压，气沉丹田，正儿八经地练起太极来。出掌，提腿，迈步，轻重缓急，招招式式见功底，竟然和越剧搭配得相得益彰。我们看着有趣：呵，好一个越剧太极。半小时有余，汗衫湿透，男人稍事休息。女人走过来，递过水杯，男人接了，喝了几口，又练将起来。个把小时后，女人拿来干净汗衫，男人换上。“回家，吃饭去！”自行车随即隐入愈来愈深的暮色中，咿咿呀呀的声音也跟着渐渐远去。 身旁的枫杨树突然蹿上一个影子，“嗖嗖”两下已在树杈上坐定，悠然挂下两条腿来，朝着下面得意地大笑。那是一个被七八岁的小丫头追急了的父亲，无奈之下上了树，急得树下的女儿不知如何是好。看着他们，我们情不自禁地聊起一些许久不曾提及的话题：什么才是最理想的生活状态？朋友说现在的人什么都争，时刻都在争，却很少探及内心问一问自己为什么而争。曾经到台湾遇见一中年女出租车司机，早早下了班回家去，问及为什么不努力多赚一点，她竟然反问：“为什么要那么累呢？我的孩子已经长大，在乡下有房子，有田地。开出租只为赚一点生活费，有机会的时候多赚一点，没有也不要紧，够用就好。”也突然想起杨绛先生，这位活了一个多世纪的女神说：“我们曾经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和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干系。”而这片神奇的土地似乎早就明白了这些，教会来这里的人“穿最朴素的衣服，吃最简单的食物，过最安然的日子。”并且这种恬静淡然的心态，就像一粒种子，寻觅到一块自己的土地，开始生根发芽，向着时间和空间的纵深伸展，一晃数千年。 “以洞天名山，屏蔽周围，而多神仙之宅。”这是北宋皇帝宋真宗对此地的诠释，由于这道圣旨，这个叫永安的地方从此改称“仙居”。广告语上说：仙居，是神仙居住的地方。而我以为更是吾等凡人居住的仙境。 旅途上的故事，请告诉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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