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学而篇第一》的第一章为什么会放在《论语》之首

 背后国文 2019-11-27

《论语》从传世以来,深得儒学人士喜爱,并不断有大家对《论语》进行解说。历史上最著名的有:一是何晏注,邢昺疏的《论语注疏》,二朱熹论语集注》,三刘宝楠《论语正义》。中国历史变化纷扰,但《论语》在历史长河中却不断得到发展。

今天来看,《论语》已经二千多年了,何晏《集解》已经一千七百年,朱注已经八百年了,刘氏《正义》也已经一百九十年,读来仍如原书,晦涩难懂。于是近现代出现了一批比较著名的解读,其中有钱穆的《论语新解》,杨伯峻的《论语译注》,傅佩荣的《论语解读》等,完全符合了大众的阅读,成了老少皆宜的白话译本。

一直到今日,仍然有源源不断的《论语》译作出现,到处有各种版本的《论语》讲座开讲,可谓欣欣向荣,百花齐放。对经典的解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个人的解读和观点有差异。有的基本在前儒的基础上加以发挥,而有的却完全推翻前人观点,另辟蹊径,我们却不能武断地评判说,某某是正确的,某某是偏颇的。所以在选择译本时很费周折,到底该以谁为准呢?没人能解答这个问题,这也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除了以上那些解读,还有人喜欢国学大师南怀瑾的,也有人喜欢北大教授李零的,你不能说杨伯峻的就比他们好,也不能说他们一定比不了钱穆先生的,因此,手边有什么,我们就学习什么。至于彼此的差异,保持“多闻阙疑”,“多见阙殆”的态度,我们不做学术研究,把该学的知识学到了就行了。

但对一些重要的篇章,当然《论语》每一篇章都重要,我只是说特别、特别重要的,对整书、整篇可能产生非常大的影响的篇章,我们还是抱以严谨的态度,慎重解读,尽量吃透文字,悟透义蕴。

但又谈何容易,所以对于这样的篇章,我们也只能罗列,最多加以评点,要说真正做到悟透义蕴,真的有点勉为其难。

(学而篇第一·一)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论语》为什么把本章放在开篇之首?

从字面来看,本章是讲君子在学习和练习时,在朋友到来时,在面对周围的人群时所表现的情绪态度,悦、乐、不愠。

《集解》这样说:此章劝人学为君子也。孔子曰:“学者而能以时诵习其经业,使无废落,不亦说怿乎?学业稍成,能招朋友,有同门之朋从远方而来,与已讲习,不亦乐乎?既有成德,凡人不知而不怒之,不亦君子乎?”言诚君子也。

这个应该符合原文精神,义蕴和文字也不相差甚远。

《集注》这样解读: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说、悦同。学之为言效也。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习,鸟数飞也。学之不已,如鸟数飞也。说,喜意也。既学而又时时习之,则所学者熟,而中心喜说,其进自不能已矣。程子曰“习,重习也。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说也。”又曰:“学者,将以行之也。时习之,则所学者在我,故说。”谢氏曰:“时习者,无时而不习。坐如尸,坐时习也;立如齐,立时习也。”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乐,音洛。朋,同类也。自远方来,则近者可知。程子曰:“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故可乐。”又曰:“说在心,乐主发散在外。”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愠,纡问反。愠,含怒意。君子,成德之名。尹氏曰:“学在己,知不知在人,何愠之有。”程子曰:“虽乐于及人,不见是而无闷,乃所谓君子。”愚谓及人而乐者顺而易,不知而不愠者逆而难,故惟成德者能之。然德之所以成,亦曰学之正、习之熟、说之深,而不已焉耳。程子曰:“乐由说而后得,非乐不足以语君子。”

这里所说的悦是指“所学者熟,而中心喜说,其进自不能已矣。”乐是指朋友认可自己的学说,自远方来交流。不愠是指君子已经成德,也符合原文原貌。

《正义》这样解:夫子一生进德修业之大,咸括于此章。是故学而不厌,时习也,知也;诲人不倦,朋来也,仁也。遯世不见,知而不悔,不知不愠也。惟圣者能之也。夫子生衰周之世,知天未欲平治天下,故惟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记者因以其言,列诸篇首。

这里讲的是孔子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知而不悔,以乐观的态度守先王之道,俟后之学者。与字面和一般的解释不同了,更多从义蕴上解读。

我们再看现代三位学者的解读,先生说:“学能时时反复习之,我心不很觉欣畅吗?有许多朋友从远而来,我心不很感快乐吗?别人不知道我,我心不存些微怫郁不欢之意,不真是一位修养有成德的君子吗?”钱穆译孔子说:“学了,然后按一定的时间去实习它,不也高兴吗?有志同道合的人从远处来,不也快乐吗?人家不了解我,我却不怨恨,不也是君子吗?”杨伯峻译孔子说,你学了做人处事的道理,在适当的时机去印证练习,不也觉得高兴吗?志同道合的朋友从远方来相聚,不也觉得快乐吗?别人不了解你,而你并不生气,不也是君子的风度吗?傅佩荣译)三位的解释基本相同,只有个别字解释不同,没什么偏差。

平常我们接受的解释也基本以他们三位的说法为主,认为孔子的悦是在学习了以后能在一定的时候复习练习,他的乐是他的朋友从远方赶来,他不因为他人对他的不了解而不愠。我们虽然认可这个解释,但存在这样的疑问,就是学习和练习为什么能带来喜悦?朋友为何从远方来?孔子不愠仅仅是因为别人不知道他吗?

带着这三个疑问,我们再从头来看一下以上各位的解读。

《集解》讲的是孔子劝人学君子,悦是经业不至于废落,乐是朋友与己讲习,不愠是君子已成德。悦是心里喜悦的一种状态,讲经业不废落就悦好像有些牵强。

《集注》说悦是因为自己的学业熟识,通过不断练习,可以得到进步或进阶。乐是朋友认可自己的学说,自远方前来交流。不愠是指君子已经成德,这里的悦好像也不能充分说明理由。

《正义》讲孔子悦、乐和不愠,是因为他的知、他的仁、他的圣,好像有点抓住了本章的义蕴了。

现代三位学者的翻译没有跳出从前译本的的框架,中规中矩,解释通顺,但疑问尚存。

后来我在一个讲座听到山西运城学院的教授李安纲对此章作了不同的解释,好像把这三个疑问全解开了。他的原话我记不得了,他大概意思是,孔子说我的学说被当时的人接受和效法,我感到喜悦;因为当时的人接受了我的学说,有朋友不远千里赶来做我的弟子,我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感到快乐;即使这些人不知道我,我也不会不高兴,因为我学习的目的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提高自己的道德修养。他这么一解释,好像把这三个疑问全给解开了。他把本章的主体由我变成了当时向他求学的人,孔子的悦和乐是因为这些人接受效法他的学说并纷纷前来求学,他的不愠是因为他学习的目的是为了他自己。这和《正义》里的解读有相通的地方了,但为什么认可这种解读的人不是很多,大家依然对何晏、朱熹、钱穆、杨伯峻等情有独钟呢?

我想可能是后世不断探讨的“孔颜之乐”吧!宋明理学更是对“孔颜之乐”的研究提高到非常的高度,认为孔、颜之所以能乐是因为他们已经到了不一样的境界。我们所知道的“孔颜之乐”是因为他们明确了人生的意义,把提高自己的德行修养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所以他们才会在追求人生理想的过程中得到快乐。如果是这样,李安纲教授也没必要将本章那样解释,那么到底哪个是最正确的解读呢?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