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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的故乡之——种瓜得瓜

 背后国文 2019-11-27

小麦还没收割,大人们就开始在麦田里把瓜秧给栽上了,我们就跟着大人们每天去浇水,盼着瓜秧快快长大。

麦子收割完了,田里的瓜秧已经一大圈一大圈蔓延开来,在垄上快爬满了,绿油油的,镶嵌在灰黄的泥土上,生机勃勃。每一根茎蔓匍匐地面,旋转着,翻滚着,攀附着,透着旺盛的生命力。渐渐地,花开了,花的未端顺势长出一个个葡萄大小般的小瓜。于是就盼着它们快快长大,可一开始它们好像不着急,还是那么大。我们没耐心,几天不去看,差点快忘了。等我们重新到地头的时候,它们倏地变成了皮球大小,清晰的纹路,亮绿的光泽,静静地卧在那,煞是可爱!

瓜越来越大,快要到采摘的时候,大人们开始在田埂边搭瓜棚。瓜棚由木头或竹竿勾搭而成,拱顶,上盖稻草,三面也用稻草围着,一面开口,里面放一张凉床或就在两张凳子上铺上木板,一顶蚊帐。空旷的田野上稀稀落落竖起一个个小房子,在蓝天下好似一尊尊武士雕塑,顽强屹立,遥相呼应。

瓜棚白天不需要人的,我们就常去那么玩。因为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田地和河水,当有微风吹过,瓜棚里还是清风习习,在炎炎夏日里,有这样的微风吹拂,还是很惬意的。夜里,我们有时候也吵着让大人带我们过夜,被缠得没办法,他们只得带着我们住上几天。夜里如果没有风,依然会很闷热,而且最烦人的是蚊子一拔接一拔的进攻,让人招架不住。几天新鲜劲一过,我们就不再来了。实际上在瓜田守夜也没什么事,无聊得只有数天上的星星,听身边聒噪的一片蛙声,或看小鱼在水里一遍遍把月亮划破。

到了采摘的时候,大人们捏捏藤,看看瓜蒂,再用手敲敲,一把摘下。我们也想学他们的样子,用手拍拍,可听不出声音有什么不同。摘瓜是兴奋的,但也很辛苦。大人们担着箩筐,我们把一个个硕大的西瓜放进去。他们一担担挑上船,再回来一担担上装上。

卖瓜更是辛苦,他们把瓜装上船后,桨声不断,划到几里外的一个渡口。圩埂对面,就是水阳江,江边停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机动大船,它们都有一个偌大的船舱。瓜是卖给船老大,他们再运输到各大城市,赚一点差价。大人们挑着瓜要翻过一段高高的圩埂,肩上还有二百多斤的重量。他们光着脚板,脚趾用力地嵌入地面,一步一步,丝毫不敢懈怠。上去惊险,下坡更惊险,后来读徐霞客的《游黄山日记》,看到“每念上既如此,下何以堪!”竟多了一些体会。上船是一条长长的跳板,每走一步,跳板就弹一下,整个人连着担子也跟着晃一下,看得人胆战心惊。当把一船瓜全部卸完装上船,他们也累得精疲力竭了。可是当船老板把瓜钱交到他们手里时,他们笨拙地数着,脸上紧锁的眉宇展开了。

以前常常不小心有西瓜摔破,一遇到这种情况,大人就掰开来给大家分了。这样的瓜一般又脆又甜,特别好吃。有的时候摔破了瓜我们反而很高兴,经历了这次卖瓜以后,倒有点不忍心有瓜摔破了。

大概只有那一年卖了瓜,后来就种的少了,也不卖,就自己吃。瓜棚也不搭了,反正瓜也没人偷,即使有人偷,少个一二个也无所谓。所以每到下午,我们就抱个半个西瓜,把肚子撑得滚圆。完后就和小伙伴们在村里乱窜,不多长时间,刚刚还滚圆的肚子一下就像泄气的皮球,变小了。不仅西瓜吃不完,其它品种的瓜也多得没地方放。像那种黄白色的香瓜(我们俗称儿瓜)放不了几天,就沙了,坏了。像芝麻瓜、菜瓜还好一些,能放些时候。好在家里的地是泥土地,地面凉凉的,不然这些瓜都放不了很长时间的。特别是最后罢园的瓜,就是连藤带瓜全部拨了,里面有很多没有成熟的瓜,这个时候,就在里面拣好的吃。实际上这些都不好吃了,大多给生猪一饱口福了。

虽然每家都有瓜吃,但大家也有比较,比谁家的瓜好瓜孬。瓜好的人家瓜大瓜甜,相对差一点的就没有他们家大没有他们家甜了。瓜好的人家当然很得意,吹嘘今年用了多少多少菜籽饼,浇了多少多少农家肥。其他人也只好笑笑,谁叫自家的瓜没他大呢!

我们以后都到了城里,吃的瓜都在街上买了,常常一个瓜都要十来块钱,想想很不服气。当初我们卖瓜时只要二分钱一斤,现在一下子翻了一百倍,让人心里不平衡。而且现在吃得也少,过去一个十来斤的瓜,可以一口气吃掉半个,现在吃个二瓣,就觉得饱了。就这样,一方面痛恨瓜的不便宜,一方面感觉自己吃不了多少,就很少买瓜来吃了,反正各种饮料多的是,还便宜。

周末去老家,虽然家里没有栽瓜,但亲戚朋友送的还是吃不完的。如今的水田都挖成蟹塘了来养螃蟹,已经很少有田地栽瓜了。但还是有,家家都栽得很少,能够满足自家,满足在外的子女够吃就行了。再也看不到过去那一垄垄碧绿的西瓜,一个个西瓜躺在地里的安静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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