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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日巴大师的传奇人生——为求解脱,独自修建九层碉楼

 白发布衣cexroq 2019-11-28

原创 白发布衣的藏地读行 2019-11-28 08: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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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日巴大师的传奇人生(5)——为求解脱,独自修建九层碉楼!

在师傅的帮助下,少年脱巴噶(米拉日巴)两次施用了黑咒。一次让迫害他和母亲的叔父一家35口人死去,另一次让全村人的田地颗粒无收。

两次施咒的结果,确实震慑住了全村人,让他们不敢用“血亲复仇”的惯例对脱巴噶一家下手。但母亲和妹妹也是彻底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田产,并成了不可接触的人。

米拉日巴大师的“道歌”

一、善与恶的纠缠

亲手施咒报了家产被夺的仇恨,但少年脱巴噶的心里却充满了迷茫。

在家乡时,即便生活艰辛坎坷,身穿打满补丁的破衣,用草绳做腰带,可他依旧能唱出欢乐的歌谣。

而当他得知,自己施咒导致35人死去,一股莫名的情绪,却充斥在他的心头,让他坐卧不宁。

他不敢把这种情绪向师傅讲述,随着时间的延续,脱巴噶甚至开始出现厌世的情绪。

一天,出门很久的师傅回到家中,面色阴沉的坐在垫子上沉思。

脱巴噶见状,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傅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师傅沉吟着说道:“一切有为,皆是无常。”

这句话,恰好触动了他的心事,脱巴噶以为师傅察觉了他的异状。

但师傅接着说:“我有一个最好的施主“往生”了,虽然我竭尽全力施法救治,但依旧不能挽回。

我年轻时便施咒做法,这些业障将来都要着落在我的身上。我年纪大了,倒是不怕,但我担心它会影响身边人的命格。

尤其是你,你和我一样年纪轻轻便施用了禁咒,将来恐怕也要承受天罚。”

脱巴噶听到,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对师傅说:“弟子现在便心绪不宁,修炼都不能入定,请师傅赐一道解脱的法门。”

师傅长叹一声:“解脱的法门,我倒是知道。但当时年少气盛,一心只想修炼禁咒,成就声名,对于解脱之法不屑一顾。

你现在便能触发愧疚之心,说明你本性光明,将来成就必在我之上。

也罢,是我引你走上黑咒之路,总要有始有终。

我知道有位大师,修成了解脱之法。我这就准备礼品送你去修炼,但你以后不论遇到什么,都不能放弃,方不负我一片苦心。

说罢,便让师母去准备亚隆地方特产的氆氇([pǔ lu],藏族的一种手工毛织品)。

师母知道这是为脱巴噶求解脱之道的礼品,担心不够贵重,拼命往牦牛身上驮,几乎要将牦牛压垮。

即将分别之时,师傅对脱巴噶说:“在洛卓沃隆地方(今洛扎县附近)有一位大能人,15岁就变卖了家产去印度学法,拜入大德卓弥·释迦意希门下修行。精通“双喜金刚”“密集”“大印”等法门,学究天人、无可匹敌。这位大译师、大德名叫玛尔巴

你带着礼物去他门下,如能入得门庭,算你的造化。但我听说他非常严厉,看你的因缘吧!

脱巴噶拜倒在地,哭着对师傅说:“师傅、师娘就是我的父母,我如果没能拜在玛尔巴大师门下,我还会回来侍奉师傅。

师傅长叹一声,说到:“你的心意我知道,我们师徒的缘分已到。如果没拜入玛尔巴门下,你也不用回来了。

说罢,转身而去,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脱巴噶向师傅离去的背影深深叩首,就见师傅的脚步顿了一下,声音遥遥传来,“不论日后怎样,向善才是解脱之道!”

二、初见上师

脱巴噶快到洛卓沃隆地方时,玛尔巴和妻子都做了一个同样的梦,“梦中,玛尔巴擦拭沾灰的金刚杵,金刚杵展现了五彩霓虹。诸佛欢喜,霓虹映照着六道众生,使其解脱痛苦,得到安乐。”——《米拉日巴传》

参悟梦境后,玛尔巴若有所思,对妻子说:“准备农具,我要去地里耕田。

妻子嗔怪道:“家里这么多奴隶,你去耕什么田?

玛尔巴对她说:“不要多言,快去准备。

脱巴噶走在路上,见一个高大的农夫正在耕田,便上前问道:“请教,此地有位叫玛尔巴的上师吗?”

农夫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找玛尔巴做什么?”

脱巴噶连忙说:“我是后藏拉堆造了大罪的人,想求见玛尔巴上师,求解脱的法门。”

那人望了望牦牛背上驮着的氆氇,说到:“上师就住我家旁边,需要我引荐,帮我把这块田好好耕一下。”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脱巴噶见到有人引荐非常高兴,忙拿起农具把田地仔细深耕了一遍。

刚刚干完,一个相貌清秀的孩子跑过来,对他喊道:“上师叫你去他家里。”

脱巴噶跟着孩童来到玛尔巴大师的家里,赫然看见那个农夫坐在三层垫子上,肥大的肚子向下垂着。

脱巴噶愣住了,旁边的孩童说:“他是我父亲,也是你要找的玛尔巴,还不赶紧下拜?”

(玛尔巴大师是噶举派教祖之一,译经大师,不过他却是个“在家人”,从未出家为僧。

吐蕃王朝末代赞普朗达玛灭佛后,藏传佛教的寺院体系崩溃,众多僧侣只能在家修炼,这些“在家”僧侣,既有家产也有妻子儿女。

在《米拉日巴传》中可以清楚的看到,脱巴噶的密咒师傅有妻子,玛尔巴大师也一样。

脱巴噶赶忙跪在地上,第一次叩拜了上师。

他把玛尔巴的脚放在自己头上,深深的叩首,将家乡的经过向上师实情以告。

玛尔巴默默听完,对脱巴噶说:“你既然能承受反噬,还是继续修炼禁咒吧。解脱之法,不是那么容易修炼的。”

脱巴噶深深叩首,说到:“上师大宝!弟子施了禁咒之后,内心无比痛苦,决心跟上师寻求解脱之法,不论如何艰险都不会回头。”

三、艰辛的磨砺

脱巴噶伏在地上苦苦哀求,玛尔巴沉声说:如果你坚持留下也可以,我居住的菊那岗(意为佛法的山岗)山下,要修一座九层碉楼。你去修起来,不能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我也不会供给你衣食。一切都要你亲力亲为。

我还得告诫你,就算修了我的法门,能不能成就,也得靠你自己勤恒奋进。

脱巴噶见到上师有松动的意思,连连叩首,表示“绝不会辜负上师的一片苦心。不过弟子担心,一个人建九层碉楼,要是碉楼还没修成,弟子就累死了,可怎么办呢?”

玛尔巴听后笑了笑,说道:“你的命格没那么短,去吧!”

脱巴噶在指定的地点搭了个窝棚住下,开始动手磨石筑墙修建碉楼。

当这座圆形碉楼修到一半时,玛尔巴来到工地,对他说:“我原来考虑不周,你把它拆了吧。从哪儿来的石头送回哪去,土也要运回原处,去对面的山上再修一个半圆的。”

脱巴噶领命,将所有材料送回原处,去对面山顶修第二个,修到一半又被命令拆了,去旁边上山另建一个三角形的。

以后,每次玛尔巴来到工地,就是各种不满意。

不是拔掉一层重建,就是哪堵墙看着不顺眼,拆了再砌,搞得脱巴噶见到玛尔巴腿都直哆嗦。

等到三角形的碉楼即将建成,玛尔巴又来到工地。

这次更干脆,他对脱巴噶说:“碉楼不好,连地基都拆了吧。所有材料物归原处,不能看出一点痕迹,去山下河口处建一座四方形的。”

这回脱巴噶可傻眼了,长时间的辛苦劳作,他后背上的皮肤早就磨的鲜血淋漓,轻轻触碰都会钻心的疼痛。

但他不敢顶撞师傅,只能小心翼翼的说:“上师,是弟子愚笨达不到上师的要求。不过碉楼拆了三次,耽误上师的时间,也浪费建筑材料。请上师确定好了,弟子再建行吗?”

玛尔巴两眼一瞪,说:“让你建,你就建,哪那么多废话?!不想建,你可以走!”

说完,转身气哼哼的离去。

脱巴噶摸着身上的伤痕,想起上一个师傅、师母的好处,不禁泪如雨下。

他向着亚隆的方向跪下,痛哭道:“师傅、师母,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好想你们呀!我想回家!”

这时,玛尔巴的妻子恰好路过,见到脱巴噶跪在地上痛哭,便悄悄走到他背后。

她见脱巴噶背后血迹斑斑,衣服早就被鲜血浸透板结成了硬壳。

不由得抱住脱巴噶,心疼的说到:“每天都让你修这些没用的东西,这不是折磨人吗?你修碉楼的地方都是别人的地,根本就不是你师父的土地。”

脱巴噶抱住师母,哭着对她说:“师母,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想回家!请师母可怜可怜我!”

师母扶起脱巴噶,说:“我带你去见师父,咱们一块求求他。”

回到家里,师母让脱巴噶脱下衣服给师傅看。

脱巴噶后背和腰上的衣服,早就与皮肉沾粘在一起。脱衣服的动作,让背上的伤口全部崩裂鲜血直流。

师母指着他血肉模糊的后背,对玛尔巴说:“这孩子都快被你折磨死了,你要是想传法就赶紧传,不想传法就让他回家去吧。”

其实,玛尔巴早就卜算过,脱巴噶就是继承他法门的人选,哪能就这么让他离开。

但对脱巴噶的历练还没结束,不能半途而废。

他沉着脸对妻子说:“这件事你少管,他要是想学我的法门,河口的碉楼必须建成。他现在受了伤,你拿个垫子给他垫在后背上,接着去干活。”

师母争辩道:“这样子怎么还能干活?就是干,也得养好伤再干吧!都是妈生爹养的孩子,你也太狠了吧?!”

这时,脱巴噶也向上叩首,哭着说:“上师,弟子是个身负大罪的人。如果您觉得我不能度化,请您直接告诉我。我会找个地方安静的死去,不会拖累师傅的。”

玛尔巴直视着脱巴噶的双眼,说到:“你以为寻求解脱之道,是那么容易的?

当年我的上师那若巴,身受十二大苦行,十二小苦行,不同的苦行共二十四种。

我自己也是不顾生命危险,屡次翻越大雪山,去求拜上师。

这点小苦难,就让你心智动摇,将来能有什么成就?!咬碎了牙,也得把碉楼建起来!”

师母还要争辩,玛尔巴摆摆手说到:“你先带他下去养伤,养好伤接着干活。

说完,又对脱巴噶补了一句,“坚持不住,就回家去吧。学法没有恒心,就是传了法,也是无妄。”

这时,脱巴噶想起密咒师傅说过,自己和他的缘分已尽,就是离开也不能再回去侍奉师傅了。

他抹去眼泪,对玛尔巴说:“弟子一心求法,绝不回头。”

脱巴噶在师母的照料下,身上的伤渐渐结痂。这期间,他还挣扎着帮师母抬挤奶的架子和各种家务。

一天,玛尔巴见他在家里帮忙干活,便上前说道:“你已经能动了,赶紧去建碉楼。”

脱巴噶连忙恳求道:“上师,这次建好碉楼,您能传我法门吗?”

玛尔巴嘿嘿一笑,说道:“先建好了再说。”

脱巴噶再次开始辛苦劳作,这次他要修建的碉楼高九层,加上顶便是十层,面积比之前三座都大。

在炎炎烈日下,脱巴噶背着石头、土木运送材料,玛尔巴曾说过,“不许借助任何其他外力,只能自己亲力亲为”。

所以,这些牲畜做的工作,也要脱巴噶自己来干。

炎热的天气让他汗流浃背,背上尚未痊愈的伤口再次全部绽开,鲜血和汗水混在一起滴在地上。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师母偷偷送来了饭食和酒,脱巴噶总算不用在工作之余,还要去化缘乞食。

碉楼建到三层,玛尔巴来到工地,他背着手围着碉楼转了几圈,脱巴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果然,玛尔巴指着一块大石头说:“这块石头不好,把它放回原处。”

脱巴噶赶忙说:“上师,您不是答应师母,不再拆碉楼了吗?”

玛尔巴两眼一瞪,说:“我让你拆碉楼了吗?我是让你把这块不好的石头送回原处。”

这块石头比两头牦牛还大,是碉楼上唯一一块,不是脱巴噶背来的石料。

原来这座碉楼建在河口处,比四周的群山地势低,这块石头是脱巴噶从山上滚下来的。

结果,这唯一的偷懒行为,就被玛尔巴识破了。

这下脱巴噶可倒霉了,巨石从山上滚下来容易,要搬回山上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就在脱巴噶一点点往山上滚石头的时候,他的大师兄俄敦·却吉多吉恰好路过。

见此情景觉得很奇怪,就对脱巴噶说:“你这是干吗?这种方法太费劲了。你躲开,我用法力直接挪上去。”

脱巴噶赶忙拦住他,说到:“这是上师交代的,我修碉楼不能借助任何外力。我就从山上滚了一块石头,都被师傅发现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就这样,脱巴噶滚一点,就用小石块垫住,连续四天不眠不休,终于将石块放回原位。

又过了一年,碉楼连同下面十二柱的连廊一起建成。脱巴噶仰望着巍峨的碉楼喜极而泣。

但这事还没完,玛尔巴又对脱巴噶提出新的要求。他觉得碉楼内外没有装饰,要求他把碉楼内外墙壁全部抹上泥灰。

长期的辛苦劳作,脱巴噶背上的伤口早已溃烂。抹灰时,他不得不将装泥灰的篮子挂在脖子上。

站在山上的玛尔巴,看着猴子一样上爬上爬下的脱巴噶,不由得暗暗点头,心里说:“这样谨遵师命的弟子确实难得。”

脱巴噶见到玛尔巴向工地走来,心都拧巴成一团了。

就怕上师再来一句,“不好,拆了再建一座。”

不过这次,玛尔巴并没有说话。他深深的注视了脱巴噶一会儿,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去。

心中忐忑的脱巴噶不知所措,这时师母从山上奔下来,高兴的抱住他,“这次估计行了,你师父派人去请师兄过来,让我准备宴席啦!”

脱巴噶轻轻抚摸着碉楼的砖石,就像是在抚摸母亲的脸庞。

这上面每一块石料,都浸渍着他的泪水和汗水。上师艰辛的磨砺,并没有摧垮他,反倒让他内心愈发平静。

脱巴噶在心中默默的呼喊:“母亲,我终于能踏上解脱大道了,你听见了吗?你还好吗?”


米拉日巴亲手修建的碉楼名为赛卡古托(意为“九层公子碉楼”),十二柱廊殿名为噶哇久尼殿(“十二柱殿”)。

现存于西藏洛扎县色乡,后人以此为名,修建了赛卡古托寺。

文革时,碉楼毁坏了最上面两层,1985年复建。

赛卡古托寺和山岗山围绕玛尔巴苦修洞窟修建的洛卓沃龙寺交相辉映,成为色乡最重要的文化印记。

西藏很多寺庙都有转寺的风俗,一般都是围绕着寺院外墙转。

赛卡古托寺的转寺风俗却非常奇特,需要爬上碉楼顶室,在碉楼九层外壁,脚踩着只有三十厘米宽的平台转。

我去转寺的时候,天色已晚,四周一片漆黑。当我悬挂在碉楼外墙,脚下的黑暗仿佛是无尽的深渊,耳中充满寺旁熊曲波涛的咆哮。

在某一瞬间,我确实感受到了心灵的宁静。

行走碉楼陡峭的楼梯上,身边的喇嘛指着一处突出的木头梁架,对我说:“这是米拉日巴大师亲手架设的。”

这根年代久远的木材,被无数信众抚摸,已失去了木材本身的颜色和纹理,呈现出金属般的色泽。

轻轻抚摸着这段承托了信仰的梁架,遥想修建时,米拉日巴大师血肉模糊的后背,感动得几乎要留下泪来。


参考书目:

《青史》_廓诺·迅鲁伯著,郭和卿译;

《米拉日巴传》_桑杰坚赞著,张澄基译;

《米拉日巴传》_桑杰坚赞著,刘立千译;

《从贡塘甲额扎地方探究米拉日巴大师》_云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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