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娘 

 

俺是一个山里娃，打小就跟着娘、爷、奶住在大山里。也不知道是那一年家里来了个长的像教书先生的人，他递给俺一小包洋糖（水果糖），俺扯着娘的衣襟躲在娘身后不敢接，奶催着接还让叫那人爹，俺就是不叫。那人也不生气。见那人话不多说，进奶的屋里去了，到天黑还没出来，我和娘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啥，娘把黑底饭做好端进屋他们还在说，吃完饭那人还没有出屋。第二天俺起来，就没见到那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那人又来了，俺都十八了，说是来接俺进城的。奶舍不得，娘说让跟他走。娘给俺拾掇了几件衣服，卷了个小包裹，俺进里屋去拿包裹，看到娘的肩抖动了一下，手背上“叭嗒”落上了泪。她慌乱地擦去，又瞅瞅堂屋，那人还没出来。

俺跟着那人走了。出了家门，回头看见奶、爷靠到大门边上，娘紧走了几步辇上给俺塞了俩鸡蛋，娘眼里有水了。俺也有了。下山去了。走三十里山路又走了二十里土路，来到柏油路上。搭上长途车（俺还是第一次坐车）坐了一天，到天快黑到了一个大会上（城里）。那房子可比俺村里最有钱人家的大多了，俺的头都仰到身背后也看不到顶。人也老是多。自顾看景了。那人没了，俺出了一身冷汗还是没看见。正呓怔，那人找到俺了，让快走，还说以后有你看的。傻呼呼的跟着那人走，那人把俺带到一个大屋子里的小屋里，屋不大，可比俺在山里的好多了，那屋里有四张床，床上有被子还铺得床垫和褥子，就是奶、爷也没有铺过。他告诉俺就在这里住。给了五块钱俺还没有见过恁多钱呢，让到外面用两毛钱买黑底饭。一碗饭要两毛钱，恁贵。娘要弄两天也弄不来。那人走时交待明天到单位报道，不准俺说认识他。

从那以后俺就是会上的人了，在单位干的是扫地，打水刷茅子。俺不知道累。也不知道啥是脏，开始人家都拿白眼看俺。带俺来的那人还是个小头头。俺看那些城里人咋恁能里啥都会，俺也学着看书。天天干完活时就看看书看看报。也学着写写画画。时间长了人家人手不够了就让俺帮忙，说干的还行。就不让干那些杂活了，让干些跑腿的事。

那天吃完饭俺在屋里看书，来了一个中年妇女，问完名字上来就是一巴掌，打得俺头蒙眼花。俺说不认识你弄啥打，她骂俺土包子。骂娘不是好人为啥让俺来这会上。俺不明白那不对，也没惹她。后来才明白她是带俺来的那人媳妇。打那以后下定决心要好好干，给娘争口气。

努力了，俺也是小头头，也娶了个会上的媳妇，媳妇是一个明事理的人，还给生了个儿子。爷走了，奶去姑家了，俺把娘接来了，说是接娘来享福，可是家里又多了一个（保姆）不让娘干家务，她说要憋疯了，没有办法随娘愿吧。俺和媳妇回家可是老美，进门就吃饭，真带劲。

那人又来了，说奶不想在姑家住，想回家，娘听了没说啥就要回去，走时她说奶离不开她。俺也犟不过娘，娘回去了。三年后奶走了。俺已是那个会上那个系统里最大的头头。俺又一次接娘来了，娘说这回不走了，谁知道那人又病了，娘听说了就问“他家有人照看吗”？我说有呀，可娘就是不放心，娘还是要去看，这一去就是半年。俺去看娘。娘让叫那人爹，俺叫不出来。那人走了。那人的追悼会上俺叫了。可是他再也听不到了，俺有点后悔。在爹的追悼会上，娘站到亲属席的第一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