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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老行当一磨刀匠

 双五小叟 2019-11-30

小时候,大街小巷古镇村庄里经常有扛着长板凳的磨刀匠。“磨剪子嘞~戗菜刀~”这句拖着长音颇有韵味的吆喝,虽然吆喝的人不同,但调调总是一样的,粗犷而悠长,我们小孩儿特爱模仿,比谁学得最像。

磨刀匠脸色黝黑,双目有神,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腰前系着帆布围裙,深蓝色的裤腿挽到膝盖,长板凳的一头固定着一块磨刀石,另一头挂个麻包袋子,里面装着铁锤、锉刀、水刷、水布等工具。

磨剪子、戗菜刀是民间常见的工匠,操业者为手工匠人,他们大多为耕种田地的农人,别无长技,农闲时肩扛一条四脚木板凳,腰系粗布围裙,走街穿巷,为人家修理剪子、戗磨锋刃钝口的切菜刀。

     磨刀匠人多为上了年纪的老年人,终日游走在乡村街巷,挣的是一份辛苦钱。磨刀匠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匠作行当,宋人吴自牧在《梦粱录》记载:“修磨刀剪、磨镜,时时有盘街者,便可唤之。”

    磨刀匠人属铁匠行的一个分支,从行业的分工来看,它是从铁匠行业中衍生出的一个服务行当。旧时,售卖菜刀的铺面不同于售卖剪刀的铺面,打制菜刀与打制剪刀的铁匠铺也风马牛不相及。磨剪子与戗菜刀技术相近,术业相通,两者兼顾,戗剪子、磨菜刀便成为游走于街巷深处磨刀匠人的谋生手段。

磨刀匠属小行当,工具简单,技术工艺也不复杂,从业者肩扛一条板凳,两块磨刀石,便是匠人的全部家当。

磨刀匠常年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且收入微薄,民间俗称是“要饭的买卖”、“糊口的营生”,非为生活所迫,无人愿意从事此业。匠人无论酷暑严寒,他们都穿行于僻街小巷,忍受烈日曝晒,三伏天挥汗如雨,三九天顶风冒雪,还要用一双粗粝的大手往刀刃上淋洒刺骨的冰水。到了中午,家家户户聚在一起就餐,磨刀匠却饥肠辘辘,忍受饥饿的煎熬。假如遇见良善的主顾,主人会捧出热汤热水让其饮用;遇到促狭、龌龊之人时,磨刀匠还要遭遇嘲讽和白眼,忍受刁难和委屈。

     磨刀匠进村后的那声吆喝声,便唤来了户主的响应,转身到家中把已经钝刃的菜刀拎出来,让师傅磨一磨刃口。磨刀匠一见来了生意,立马放下板凳,做骑马状骑在板凳上,把钝口的菜刀拿在手中,先用戗刀刮下一层铁屑,使刀刃变薄,再将菜刀在粗石上打磨,然后用细石慢慢磨出锋利的刀刃。

    磨刀匠人一般不会一次将刀刃磨成,而是磨一阵后用拇指轻轻蹭刃口,直到刀刃锋利为止。磨刀匠磨好了菜刀、剪刀后,判断刀口是否锋利的标准是:钝口的刀锋是一道白线,锋刃的刀口是一道黑线。

    磨刀匠磨刀时有两个关键技术:一是在戗刀刃时,一定要把刀刃处打磨出钢刃口;二是磨刀刃不能反方向磨,如果磨刀刃时磨反了,就会破坏了刀刃的茬口,磨不出刃口不说,还会磨损菜刀的钢口。民间有“英雄不问出处,磨刀不问用处”的习俗,一般情况下,磨刀师傅不问主顾磨刀的用处,无论杀猪刀,还是切菜刀,匠人都不会问主顾磨刀的用途,那是犯忌讳的。匠人的职责就是磨刀,主顾是杀猪,是宰羊,是切菜,那是主人家的家事,一个磨刀师傅无须打破砂锅问到底。

自古以来,磨刀匠虽然贫寒,但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所从事的职业低贱,匠人把板凳叫做“穿朝玉马”,板凳一侧钉着一个木框,用来顶磨刀石的铁弓叫“马鞍”。据业内人说,磨刀石和板凳都是古时候的“马上皇帝”留下的物件,被磨刀匠人奉为圣物。每当磨刀师傅谈起此事,就会有一种陶醉和神往,满脸洋溢着一种满足和自豪感。究竟这位“马上皇帝”是哪朝哪代人,姓甚名谁,却是没有一位匠人能够说得清楚。在匠人的心目中,马上皇帝就是骑着高头大马本领高强之人,那是一个威风凛凛的角色。这也是一种自我陶醉、自我安慰。

菜刀是厨房的用具,剪刀是做女红的必备工具,都是家庭必备之物。

旧时,剪子是女人做女红时的工具,所以,家中有一把锋利、耐用的剪刀是女人的心爱之物。剪子用久了,刃口就发钝,女人们会找磨刀师傅磨一磨。磨剪子比磨菜刀有更多的技巧,剪刀是双侧单刃,中间还有相连的轴,轴上安有“眼圈儿”(俗称眼钱儿)。磨剪刀不需要用刀戗,只能按剪刀的刃口磨。剪刀磨成后,要拿一块破棉布铰一铰,试试刃口是否锋利。如果剪刀口松不对刃,行话叫“口松”,可能是中间的“眼圈儿”脱落或松动了,磨刀师傅就会紧一紧“眼圈儿”,或是用铁锤砸一砸中间的轴,减少一些间隙;如果剪刀口过于紧,俗称“咬口”,用起来就会损伤剪刀刃,行话叫“紧口”。磨刀师傅就要扩张双面剪刃之间的缝隙,松动一下“眼圈儿”即可。剪刀是两片刃,磨时剪刃与磨石的角度、剪刀中轴的松紧,都有相当的关系,都要把握一个角度,既不能损伤刃口,又不能反复摩擦刃口。剪刃两片合在一起,刃尖对齐,松紧适度,紧而不涩,松而不旷。用破布条试验刃口,腕臂不用力,轻轻一剪,布条迎刃而断,一把剪刀即告打磨成功。

磨刀匠因为收入低微,他们出门在外从来不涉足高档酒店或旅店,每当夜幕降临,磨刀匠人放下板凳就寄宿在车马店内,付几文廉价的房费,或是蜷缩在农家的饲养室内度过漫漫长夜。磨刀匠人一般不收徒弟,因为此行太苦太累,无人问津,从业者寥寥。磨刀匠收徒弟没有太多的讲究,徒弟乐意学磨刀手艺,向师傅磕仨头便确立了师徒关系,从此跟着师傅浪迹天涯,两年功夫,徒弟便可离开师傅,独自闯天下。有乐意操此行者,磨刀匠人也不拒绝,但讲明徒弟必须品行端正,言语得体。因为菜刀是厨房用具,剪刀是女人做女工时的工具,磨刀匠与家庭妇女打交道比较频繁,所以他们平日里必须言语谨慎,举止得体。匠人忌讳偷窥女人的容貌,更不能品评女人的是非。若犯了忌,轻则遭人痛斥和怒骂,重则招致拳脚相加,被人驱赶,只有灰溜溜地扛起磨刀板凳走人。

此外,磨刀匠人有一条行规必须遵守:那就是平日里可以与铁匠师傅攀谈,可以与其交朋友,可以在一起切磋技艺,但不能在铁匠铺门前做活儿。因为磨刀师傅能够识别刀、剪的钢口好坏,一旦言语不慎说穿了铁匠师傅的短处,势必影响铁匠师傅的生意,便是伤了感情,必然遭致铁匠师傅的嫉恨和驱逐。

磨刀师傅们虽然从业者稀少,但行业相对较为封闭,同行之间为了便于交流,他们也有自己的行业秘语。比如,用石头磨刀刃称为“膛口”,用抢刀戗刀刃称为“做亮”,蘸水用的小水桶称为“海”或“海子”,把两片剪刀装在一起称为“装削”,剪子把称为“弯脚”,刀称为“单口青子”,剪子称为“双口青子”,为剪刀上油称为“上套”,用布缠绕剪刀把儿称为“扎脚”,大剪刀称为“强大”,小剪刀称为“平小”,剪铁皮的剪子称为“钢大”,剪铜皮的剪子称为“铜大”,绣花用的长嘴剪子称为“花尖儿”,剪鼻孔毛的剪子称为“鼻尖儿”。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前,磨刀这个行业的生意相当红火。庭院里、小巷中、街道上,到处充斥着“磨刀哇……”的吆喝声。记忆中,那叫唤声响亮而清脆;记忆中,磨刀匠总是肩扛一条长板凳走街串巷。

随着社会和生活节奏的加快,现在已经很少人会为了一把生锈的小刀而特意找个时间让人磨刀了,而是随手一扔到商店重新买一把新刀。所以他们的职业也在逐渐的消失,在喧闹的城市中少了他们的吆喝,匆匆的人群中也少了他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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