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长篇小说《豆包也是干粮》（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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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张芸依依不舍离开了父母，不情愿地回到了油田。

就在这一年的夏天，经过千辛万苦地寻觅，多年不懈地努力，凭着一份执着心，张芸总算盼来了一个与人对调工作的机会，终于离开了油田，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乡，被安排在市酿造一厂上班。虽说这个新单位各方面待遇都不如油田，仅仅是野外补助这一项就少收入了一大块，但是一想到能回到父母身边，她还是觉得还是挺值的。亲情，这是用多少钱也换不来的。

就是因为一门心思想调回家乡所在的城市，在油田工作的这些年，这姑娘从来没有与人谈过恋爱，不管是谁给她介绍的，或者是那些上赶着追求她的，她都是一概加以拒绝。她的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松口了，接受了一份感情，这就等于彻底在油田扎根了，从此以后就很难有回到父母身边的可能了。就这样，张芸曾经与几个条件不错的小伙子擦肩而过，算是错过了一些姻缘，婚事也因此被耽搁了。

张芸调回来之后，在父母的张罗下，马不停蹄地找起对象来，差不多每个星期都有相亲的安排。考虑到张芸的年岁不小了，张炳昆夫妇只好把为王喜张罗对象的事先搁一搁，把老闺女的婚事列为重中之重，老两口发动了亲朋好友，到处为老闺女张芸张罗对象。

开始，张芸对找对象这件事还有些兴趣，觉得挺好玩，每次出门前还能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然后乐颠颠地去相亲。当她陆陆续续见了一些人之后，还是没有遇到中意的，这姑娘不耐烦了，渐渐出现了厌烦情绪，甚至觉得这样的相亲是一种负担了。

每次相亲回来，父母打听结果，女儿的回答基本都是这样的：别提了，别提了，谁介绍的啊，这水平也太洼了，还不如我王哥呢。

她这样说，弄得父母觉得很好笑——你这孩子真能闹，你找你的对象呗，提你王哥干什么啊，这话让人家听了有多不好。

张炳昆夫妇十分不解，问女儿到底是什么样的择偶标准，前前后后见了那么多，怎么就没有一个让你中意的小伙子？

张芸说：其实吧，我也不是太挑剔……我吗，就是一个工人，除了模样还算拿得出手，其他方面也没什么比人强的。我承认，我见的这些人里面，有的条件的确不错，就像前些日子见的那个自来水公司的技术员，工作不错，长相也没毛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面就是不“来电”，所以就不想谈下去了。

张炳昆夫妇问：你们年轻人真有意思，找个条件合适的人，以后就是老老实实过日子，怎么还弄出什么“来电”不“来电”的？

张芸说：“来电”和不“来电”那可太不一样了，“来电”就是一种感觉——算了，不和你们说了，说了你们这个岁数的人也不懂。

有一天，张芸兴高采烈地回来了，神秘兮兮地问父母：你们猜今天我上哪儿去了，你们猜我见到谁了？

这姑娘对调回来之后，只要一休息，就满世界地疯跑，城市这么大，鬼知道她上哪儿去了；乱七八糟的同学又那么多，有中学的，有职业学校的，漫天遍野，五湖四海，她见到谁了，怕是鬼也猜不出。

张炳昆夫妇根本猜不出来，也无须去猜，因为女儿马上就会自己把答案公布出来，她让别人猜，就是个开场白而已，并不是真的让人去猜。

张芸说：我吧，去我王哥他们纺织厂去了。前两天我才知道，我的一个同学也在那儿上班，与我王哥还是一个车间的呢！

张炳昆夫妇问：见到你王哥了吗？

张芸说：我王哥上中班，再说了，我也不是去看他。我是特意去看你们说的那个“韩大小姐”了。

张炳昆夫妇斥责女儿：你这孩子太没溜儿了，你这不是讨厌吗？

张芸笑嘻嘻地说：我就是偷偷地看了那么一眼，她也不认识我。

张炳昆夫妇说：偷偷看也是没溜儿，这要是让人知道多不好啊。

张芸说：我就是好奇，你们都说她这么好那么好的，都天花乱坠了，倾国倾城了，我王哥也对她如获至宝似的……所以我就是想亲眼见一见，看她到底像不像你们说的那样。今天见了面，我才知道，她根本不像你们说的那么好，一点儿也不比我强，其实也就是个“一般人”吧。

张炳昆夫妇不愿意听老闺女瞎扯，告诫说：人家是不是“一般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告诉你啊，你这话也就是在背后和我们说说算了，千万别当你王哥的面说啊……

见老闺女平时说话，经常时不时地涉及到王喜，这引起了张炳昆夫妇的注意。

有一天，张炳昆对老伴说：哎，你看出来没有？

老伴反问：什么看出来没有啊？

张炳昆说：我看小芸对她王哥好像有点儿意思。

老伴附和：嗯，像是那么回事。

张炳昆说：就是不知道王喜那孩子是怎么想的，若是他看好了咱家的小芸，我倒是觉得真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呢——俩孩子的岁数都不小了，都该成家了。

老伴赞同：那是，那是。王喜那孩子挺不错的，诚实，正派，是咱们眼看着长大的，也算是知根知底呢。

张炳昆说：那咱们就把他俩往一块儿撮合撮合？

老伴摇头：好像这种事你做我做都不怎么相当。

张炳昆说：我看有一个人最合适——大岚不是马上要回来了吗？

老伴点头：可不是吗，她说这话比你我都合适……

张炳昆夫妇说的大岚，就是张岚——王喜的小时候的同学，张芸的姐姐，解放军某部少校。前些日子，她从广州寄来一封信，说她有一个出差机会，部队领导允许她办完公事可以晚几天归队，回家乡与父母团聚。

没过几天，张岚回来了。

一进家门，少校张岚就迫不及待地找来妹妹的衣服，从头到尾换上了便装，就连鞋子也换了。她说还是穿老百姓的衣服舒服，自由随意，想歪着就歪着，想躺下就躺下。穿军装太受约束，得讲究仪容仪表。

换上便装的张岚，跳上床，像孩子一般半躺半卧地依偎在母亲的身旁，与父母没完没了地聊起积攒了几年的家常话。

作为姐姐，张岚自然关心妹妹张芸的终身大事，肯定是要过问的，毕竟妹妹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父母在讲老闺女的情况同时，一并把他们的想法说与张岚，这想法就是要把王喜和张芸往一起撮合的事。

张岚惊讶地问父母：真的假的呀，我的那个老同学还耍单哪？我还以为他早结婚了呢，没准儿孩子都能去打酱油了！

张炳昆说：你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这事你当然不知道了……

紧接着，张炳昆把王喜与韩月华分手的事，一五一十地对张岚说了。说罢，又补充了这么一句：我和你妈都觉得这孩子和咱家小芸挺般配的，如果能成的话，当然是件好事，就是怕人家王喜相不中你妹妹，日后大家还得有往来吧，到时候俩人再见面会挺别扭的。

张岚笑了：就他那个死德行，还敢相不中我妹妹？我还担心咱家小芸看不上他呢！

张岚大包大揽地对父母说：爸，妈，这事好办，就交给我了。我这人轻易不出马，一出马，肯定是马到成功。

往下的情况，真的如张岚所说，的确挺“好办”的。

张炳昆夫妇不知道张岚是怎么同那两个人谈的，王喜和张芸就亲亲热热地相处了。

老两口觉得这事是个谜，在背地里问张岚：你到底是怎么和王喜说的啊？张岚说：也没说什么，就是说给他介绍个对象。他问是谁，我说是我妹妹啊，同意的话你们就好好处，不同意就拉倒，只当我没说。我说我数一二三，你不点头我就走人。我刚数了一，还没数到二，他就急忙说我同意我同意我同意，我是怕小芸不同意。

至于是怎么与张芸说的，张岚说你们整天和她在一起，还没看出来吗，最近这丫头的精神是不是有些亢奋啊，情绪特别好啊？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她前些天去了趟纺织厂，听说了王喜与那个姓韩的对象分手的事。晚上，我们姐俩在一起说悄悄话，我试探过，问她是不是对王喜有那个意思啊，虽然她嘴上不承认，但是我已经把她的心思都看透了……其实她早就看中了王喜，就是因为中间夹着那个姓韩的姑娘，断了她的念想。这回啊，她见王喜这家伙耍单了，这丫头觉得机会来了，能不亢奋吗。

压在老两口心上的一块大石头，不，应该是两块，还有王喜呢，也算是一块不算小的石头，就让女少校张岚如此轻松地搬掉了，做父母的禁不住夸赞起大闺女来：还是在部队当领导锻炼人啊，这么大的挺愁人的一件事，到了你手里，就像闹着玩似的解决了。

张岚大大咧咧地说：这事本来就不复杂，其实就是四个字——水到渠成。我吧，也就是趁机烧了一把火。

女少校张岚在家待了几天，然后就风风火火地回部队了。她觉得这次回家特别有成就感，就是干净利索地解决了妹妹张芸的终身大事。让她高兴的还有一件事——从此以后，那个老同学王喜见了她，再也不能张岚长张岚短地乱叫了，应该改口称她为“大姐”了……（待续）

                                      电影《别拿自己不当干部》剧照

      当爱已成往事。往事只能回味。有意思的是，这张剧照没有在电影里出现，它应该是电影里的一个情节，一个被剪辑掉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