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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的女巫 这些“邪恶的女巫”不过是一个个平凡的女子，真正作祟的，其实是恶意…… “法国史学之父”米什莱的经典之作； 重回女巫审判现场， 看审判者的“大义凛然”， 听受审者的“强词夺理”， 感受其他人的“冷眼旁观”。 ……  女巫之锤 Hammers for Witches “人们常说，‘魔鬼’(diabolus)这个词，衍生自‘二’(dia)和‘丸或球’(bolus)两词，因为魔鬼会吞噬灵魂和肉体，所以魔鬼只需制成一颗药丸，就会一口吞下二者。 公元1484年前后，宗教裁判所在西班牙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其地位甚至凌驾于国王之上，因此它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所向披靡的机构，能够凭一己之力前进，能够做到无处不在，并且掌控一切。 1515年，在当时处于一位主教治下的日内瓦，三个月之内竟然烧死了五百人。小贵族主教们都通过巫术审判大发横财，因此继续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实施火刑。实际上，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班贝克这个极小的主教辖区里就烧死了六百人，而维尔茨堡主教辖区则烧死了九百人。 法国的图卢兹高等法院曾一次性地将四百人处以火刑。想一想当时的恐怖，想一想人们被烧死时腾起的黑烟，想一想刺耳的尖叫与哭号之声当中，夹杂着脂肪可怕地熔化与沸腾的情景吧……  斯普伦格是宗教法庭的一名法官。 他在自己撰写的《女巫之锤》一书中记录了当时审判的故事。他本人在德意志行使伟大使命期间，就是用此书作为指导的，而在此后的一百年中，此书也成了指引宗教裁判法庭审理巫术案的一种指南与明灯。 在其宗教审判手册中一开头就宣称，最轻微的质疑也是异端，因此宗教审判员也会相应地受到约束；宗教审判员觉得自己不能犯错，因为如果不幸受到一种质疑冲动的诱惑或者人性的诱惑，那么他一开始就必须审判自己，将自己的身体付之一炬才行。 这位身材魁梧的逻辑学家，说话时滔滔不绝，却言之无物，既是理性的死敌，也是自然的死敌；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自豪地倚仗着自己的著作与袍服，倚仗着自己的污垢与尘埃。他的审判桌上，一边是《最高希望》，另一边则是《指南》。他绝不会超越这两个方面，而对于其他的一切，他只是一笑置之。 像他这样的人身上，没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特点；他并不是那种会在占星术或炼金术方面说出胡话的人，这种胡话虽然不那么愚蠢，别人却有可能因此而受到引导，去进行实实在在的观察。尽管如此，斯普伦格仍是一个自由思想家，因为他对那些古老的信条持怀疑态度。  据斯普伦格的《指南》称，有三位证人就足以定罪。三位证人容不容易找到，尤其是为一种谎言作证的证人，又容不容易找到呢？在所有谗谤之风横行的城镇里，在每一个嫉妒之风盛行、邻里之间相互憎恶的村庄里，到处都是证人。此外，在那个光明的15世纪，人们让一切都达到了完美。就算没有证人，有民意就足矣，有民众的强烈要求就足矣。 这是一种真正的呐喊，源自恐惧；是受害者、被施了巫术的可怜之人发出的惨叫。斯普伦格因此而深有触动。可不要认为斯普伦格是那种冷酷无情的经院学者和喜欢枯燥抽象的人。此人心地善良；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才准备去杀人。他有同情心，满怀慈爱。 他对那个哭泣的女人深感怜悯；后者最近怀了孕，可腹中的孩子却被女巫用一个眼神就闷死了。他对那个穷人深感怜悯；因为后者的土地，被女巫用冰雹糟蹋了。他对那位丈夫也深感怜悯；后者不是巫师，却很清楚自己的妻子是一名女巫，于是用绳索套着妻子的脖子，把她带到斯普伦格面前，然后被斯普伦格判处了火刑。 有的时候，即便是宗教法官冷酷无情，从其手下逃得性命也是有可能的；可要想从我们这位可敬的斯普伦格手下，却无望做到这一点。他的仁慈之心太过强大，需要极其巧妙地加以操控，需要极大的聪明才智，才能在他的手下逃脱被烧死的命运。 有一天，斯特拉斯堡有三位贵妇向他诉苦，说她们在同一天的同一个时间里，都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打了一下。啊，确实如此！她们都乐意指控一名长相邪恶的男子，说此人给她们施了符咒。被人带到宗教法官的面前之后，那名男子用所有的圣人赌咒发誓，说他根本就不认识那三位贵妇，也从未见过她们。 斯普伦格可不相信，也根本不为眼泪和誓言所动。对那三位贵妇的同情之心使得他无法改变，也让他对那名男子的否认感到愤慨。他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那人接受严刑拷打之后，就会承认自己的罪行，与最无辜的人经常遭受的一样。 之后此人又会获准发言，说：“我记得，确实，我在昨天所说的那个时间打过某个人；可打的是谁呢？不是基督徒，而是疯狂地跑来撕咬我的双腿的三只猫。”法官像一个精明得很的人那样，看清了此事的全部真相；那名可怜的男子是无辜的；那三位贵妇无疑是在一定的日子里变化成猫，而魔鬼则以派她们去撕咬基督徒的腿为乐，目的就是让后者被人们当成巫师消灭掉。  巫术审判所用的方法极其简单。首先是对证人使用酷刑；通过令人痛苦和令人恐惧的手段，为起诉创造出证人；接下来，利用无微不至的亲切关怀，从被告口中套出某种公开声明，并且不顾业已证明的事实而采信那种声明。 例如，有名女巫承认自己在墓地偷走了一名刚死不久的婴儿尸体，好用于配制那种具有巫术的混合物。女巫的丈夫要求法官们前往墓地一趟，因为那个孩子的尸体其实仍然埋在墓中。开棺之后，人们发现孩子好好地躺在棺材里。可是，法官却罔顾自己的亲眼所见，宣称那是一种表象，是魔鬼的障眼手段。相比于事实而言，他更相信那位妻子的供词；于是，她随即就被烧死了。 女巫们很容易因自己的供词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其中的许多人，其实都是疯疯癫癫的。她们会承认自己曾经变成过野兽。意大利的女巫通常都是变成猫；据她们称，她们会从门下的缝隙溜进人家，吸吮孩童身上的鲜血。在森林茂密的地区，在洛林和侏罗山脉上，女巫们则自愿变成狼；而且，如果相信她们所说的话，她们还会说吃掉了路过的人，即便当时并没有人路过。她们都被烧死了。 有些姑娘信誓旦旦地说，她们已经把自己交给了魔鬼，可人们最终却发现，她们都还保持着处子之身。她们也被烧死了。其中有几个女巫似乎还极其匆忙，好像希望自己被烧死似的。之所以如此，有时是因为她们陷入了极度的疯狂，有时则是由于她们已经绝望。  这部《女巫之锤》中，与同类的所有书籍一样，非同寻常地公开声称魔鬼正在占据上风；也就是说，上帝正在丧失优势，而人类被基督拯救之后，也正在变成魔鬼的猎物。 在中世纪早期，魔鬼一直等待着，直到最终的痛苦攫住了灵魂并把它带走。“魔鬼无法进入活人的肉身，如若不然，魔鬼的肢体就会四分五裂；只是魔鬼的影子和烟雾会进入活人的肉身。”最后的一丝理智之光在12世纪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下来，就出现了一个日益恐怖的时期；在此期间，人们越来越信不过自己，也更加信不过上帝的庇护了。恶魔不再是一个偷偷潜行的幽灵，不再是一名悄无声息地穿过黑暗的夜贼。魔鬼变成了一个无所畏惧的对手，变成了天堂里那只勇敢的猴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上帝自己的阳光之下，模仿上帝的造物。 斯普伦格所在的那个时代，情况就是如此。他的书中，弥漫着公开宣称上帝软弱的最悲哀之话语。“这些事情，”他说道，“都是在上帝的允许之下发生的。”允许一种错误的信仰变得如此彻底，任由人们相信上帝一无是处而魔鬼万能，并非只是一种允许而已；这种做法，相当于给无数的人下了诅咒，使得我们完全没法将他们从这样的错误中挽救出来。 一切祈祷、一切忏悔、一切朝圣，全都没有任何用处。刚刚忏悔过的那些修女，嘴里还在诵着圣体的时候就会公然声称，即便是在那个时候，她们也感觉到地狱里的那位情人在毫无畏惧、毫无羞耻之心地骚扰着她们，折磨着她们，不愿放手。被人逼着回答更多问题的时候，她们还会哭泣着说，既然魔鬼有灵魂，那么魔鬼也会有肉身。 …… 文中部分图片源于网络，如有版权问题请联系作者删除 书名：中世纪的女巫 作者：［法］儒勒·米什莱 著/ 欧阳瑾 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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