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游子吟 （唐）孟郊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献给母亲的诗，最著名的当属这首孟郊《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爱就像阳光，儿女永远报答不尽。“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自然是流传千古的名句。“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灯下补衣的场景，更能永远烙印在天下人的脑海中。骨肉之情，相依为命，不忍离舍，儿行千里母担忧，诗歌写得催人泪下。 可是在我看来，这却是最幸福的事情。哪怕千里之外，万里之遥，至少还有母亲可以惦记，还有相见的日子，人世间最无奈的不是生离，是死别，是阴阳相隔。今天是母亲节，农历4月，42年前——1974年的今天，我那重病多年的母亲撒手人寰，离开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那一年的农历四月是闰月，就是连续有两个四月。父亲反反复复提及这个细节。多年后，我长大才懂得，父亲是在哀叹，日期可以重来，母亲却永远不再回来。 我是不相信魂灵一说的。可是冥冥之中确实有些没有办法解释的东西。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还是童蒙未开。山区的春天来得特别晚，农历四月，山野一片萧瑟。我随父亲在山坳旱地里劳作。夕阳西沉，我看见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冈上，我的母亲步履蹒跚，还回首凝望了我好久。我告诉父亲我看见了母亲。父亲潸然泪下。他不怀疑我的所见，但是卧床数年已经不能下地的母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到那个山冈上去的。他知道，母亲已经不久人世了。果然，次日，母亲叮嘱父亲把她厝在那个山冈上：“那个地方我去看过了，以后儿子回来我比你先看到”。 母亲没有留下任何照片和画像。生活的艰难，特别是时代的急剧变迁，从解放前的一个大家闺秀，迅速落难到社会的最底层。这一切过早摧垮了母亲的身体。我生下来不久，母亲就开始卧病。为了不让我沾染“病气”，母亲独居一间幽暗的房子里。在农村广阔的山野里，可以自由奔跑的小男孩，也不会守候在母亲身边——这是我多年后一直后悔的事情。因为我完全记不起母亲的任何一件事，一句话，哪怕是脸容、轮廓、声音…… 每每在迷茫、失意、彷徨或人生低潮的时候，就会梦见母亲。场景永远是一样的，在一个深宅大院中，母亲走在我前面，背朝我。灵魂告诉我，那是我母亲。可是我追得快，她走得快，转了一个角就不见了。当我不追了，母亲又回过头凝视着我，还是看不见面容，但却感受到母亲的凄然和不舍。醒来时，总是泪湿枕巾。 今天借孟郊的《游子吟》，来歌颂天下母亲的伟大；借李商隐这首诗，来纪念我的母亲。 送母回乡 （唐）李商隐 停车茫茫顾，困我成楚囚。 感伤从中起，悲泪哽在喉。 慈母方病重，欲将名医投。 车接今在急，天竟情不留。 母爱无所报，人生更何求！ 李商隐送她母亲灵柩回乡。他的母亲重病，本来想去接上母亲，去找好的医生。奈何天不等人，母亲就去世了，所以悲从中来。“子欲养而亲不待”，再也不能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感觉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李商隐的诗歌向来隐约，晦涩难懂，唯有此诗，直白，一点不讲究诗情画意，简直就是嚎啕大哭了。 长歌当哭。读中学时，流行一首歌《妈妈的吻》：“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白发鬓鬓。过去的时光难忘怀，难忘怀。妈妈曾给我多少吻，多少吻。吻干我脸上的泪花，温暖我那幼小的心。妈妈的吻，甜蜜的吻，叫我思念到如今……”。每次听到这个旋律，总是黯然神伤，甚至潸然泪下。我把报纸上这首歌剪下来，贴在自己中学时期唯一的塑料封面笔记本里，却不敢唱出来，只是默默在心里，把这首歌萦绕了千万遍。若干年以前，看过一场电影，有一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了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不等回家，我独自一人在电影院里就眼泪纵横。 “山中也有千年树，世上难逢百岁人”。是多少人的感叹。趁自己的妈妈还健在，爱自己的妈妈吧，说出来，多陪陪妈妈，用言语、用行动让妈妈感受到你的爱。我是多么希望上帝赐予我这样一次的机会啊，哪怕是梦见妈妈一面。母亲节，幽冥深邃，母亲是小脚，她的灵魂，无法跨越万水千山。但我知道，在那逶迤连绵的山脉里，在大别山深处那个遥远的山岗上，妈妈有着一双慈爱的眼。 今日，让我燃心为香。点一炷心香，送给我的母亲……也祝福天下所有健在的母亲健康长寿。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