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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马兰坡(3)

 宜昌石头书屋 2019-12-08


沿着马兰路上山,越爬越高。到了半山腰的时候,水泥路消失了,变成碎石路。看得见坡下农家小楼上的热水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看得见坡上果树成林、菜地成块,也看得见不远处对面山上的那条三峡专用公路上车流如织。

不过就这绕着山坡画了一个半圆的弧形的碎石小路,没有挂着俗气灯笼的农家乐,也没有人工雕琢的所谓景点,却有着原汁原味的乡野魅力,犹如现在路边那么多随处可见的小野花,不起眼,却散发着名贵花种所没有的纯朴情趣。这里看得见蝴蝶翩翩飞,听得见蜜蜂在耳边嗡嗡,闻得到山间小棚里飘来猪粪发酵的酸臭味,还有沿着开凿的水渠流来的潺潺山泉。气温在二十度上下,出了太阳,阳光温柔的把马兰坡上的一切渲染成了一幅生动的油画。

一个比我更老的老人家穿一件洗脱了色的蓝色中山装坐在路边大石上歇息,脚下是一堆用过还准备再用的竹竿,那是为菜地里的藤蔓类蔬菜搭架用的。他就这么不动声色的看着我们步步走近,用有些诧异的眼光望着我们也在他对面的石上坐下。从相互寒暄到有些拘谨的回答我们的提问,再到打开话匣子,彼此熟悉以后的滔滔不绝。这是采访的必然套路。

老人家原来也是后坪村的,不过就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从浇二整体搬迁的时候,他投亲靠友搬到了虾子沟;没料想葛洲坝蓄水以后,小小的黄柏河变成了烟波浩渺的平湖,虾子沟也要建码头,才不得不搬到这里来。

“到底是走错了棋,先搬来的都把好地方给占了。”他指了指坡下的某栋顶层盖了蓝色顶棚的三层小楼对我说:“儿子媳妇都埋怨我。”

我就宽慰他:“三面环山,一面朝水,也是不错的风水嘛。”

“那是马兰坡的老路,修三峡公路的时候被挖断了,哪有什么风水?”他的回答就是打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他告诉我:“原来这条路也是铺的水泥路,村里修的时候倒的水泥太薄,几十吨的大货车压来压去就压坏了!看见没有?前面那个土堆,就是倒在这里的土石方!”

我只好把话题转到恭维老人家的菜种得好,就是有些担心他的年老体弱:“卖菜是不是要到葛洲坝那边的市场去?那就要有一辆摩托车才好。”

“没你说的那么复杂。”他一边抽烟一边在笑:“下个坡就可以在路边摆个摊,这条路上住的人多,一哈儿(宜昌话:一会儿)就卖完了。”

可不是的?现在的后坪村用宜昌话说就是“驼子哒在街心里——两头翘”,忙得很。既有原来的老移民统建房的改造,又有因57万方滑坡威胁,不得不搬迁的340户1500名居民的安居工程,还有为支持市政重点项目平湖半岛棚户区的改造,投资2000多万修建西陵区第一栋18层高的村民安置楼,以安置随之而来的那130户,494人的安置任务。

我们告别的时候,我还问了一句:“您知不知道,除了现在,马兰坡什么时候最热闹?”

老人家想了想,摇了摇头;又想了想,才有些犹豫地说了一句:“如果要算的话,恐怕是修老铁路的时候吧。”

这就叫一语惊醒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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