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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运天:因为这本书,王蘧常先生夙愿得以实现

 悲愤的公牛 2019-12-08

 按:转载自“广东教育出版社”公众号。                                                                                       

王运天先生在《章草字典》新书发布会上讲话

各位上午好,我来自上海。我有幸第一次听到“马国权”三个字的时候,是在王蘧常老先生家里,王老先生给我讲的。后来我看到王老先生在看《章草字典》的稿子,了解到他确实很苦,因为他的太太得了癌症,他心情非常痛苦,但是马国权先生的稿子就在旁边,不能不看,心绪不宁。王老先生一辈子苦读书,一辈子有民族节气。他一边看稿子,想到老夫人虽然看病能够报销,但营养费要靠自己,营养费的钱哪来?没钱。没钱王老先生就写稿子。这时候,马国权先生非常了不起,他会想办法把这些稿子拿去在香港发表,记得当时在《大公报》发一篇小文章,稿费150元,王老先生非常高兴。通常的情况是,他在《书谱》发表了稿子,就跟马国权先生讲,能不能用我的稿费再给我买一些丙种球蛋白给夫人治疗。他夫人用了丙种球蛋白以后,身体康复得很好,王老先生因此十分感激马国权先生。而实际上,稿费远远不够用来支付药费,马国权先生由此付出了不少“代价”,这里的“代价”是买药的代价,但马国权先生从来不计较这些,所以王老先生看《章草字典》看得非常认真。

王蘧常先生

为什么这么认真呢,我还想到另外一点。1974年文革还没有彻底结束的时候,周恩来总理提出国家应该成立古籍整理小组,顾颉刚先生带着周总理的想法去上海找出版社,商量编一本《简牍集》。因为甲骨文有《甲骨文编》,金文有《金文编》,而章草和简牍尚无这样的著作,但王先生当时精力不够,顾颉刚先生对王老先生说,你精通文史,对书法也有研究,我建议你担当《简牍编》的主编指导工作。这封信后来也写给王先生了,我们也有这封信的复印件。后来我问王先生当了主编没有,我知道他没当过,但特意问问他。王老先生说,哎,当时虽然讲过,但(顾颉刚)回了北京就没消息了。因为确实很难办,按照当时的出版习惯,这些事情一般由工农兵一起来编,基本不用王先生这样的“老朽”,不过不让王老先生编,他们也没编出来。所以后来马国权先生要编《章草字典》,王蘧常先生非常感兴趣,这样他一直想在章草领域上有所拓展的夙愿将得以完成。作为中国最古老的草书,应该如何拓展章草,王蘧常先生已经在眉批上面都谈得清清楚楚,所以我对这书是非常看好。

王蘧常先生《章草字典序》(局部一)


王蘧常《章草字典序》(局部二)

尤其是在八十年代的时候,《书谱》刊登了王蘧常先生的《章草字典序》,然后2000年,我在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了《王蘧常先生书法集》,又把这个《章草字典序》登出了。至此之后,我总是收到一些来询问的消息:《章草字典》到底出版了没有?说实在的,我知道没有出版,但是也不敢说一定没出版,因为我在上海,他(马国权先生)在香港,万一他在香港出版了,我不知道也是可能的。到了去年,许礼平先生和许习文老兄到我家里来,我问他们出版的情况,但是问过也就问过了,他们也不能给我明确答复。今年更妙了,我的助手郭建忠先生,他很有意思,逼着让我问问许公,这本书到底出了没有。因为外界都众说纷纭,有的人说出了,有的人说没出。究竟出了没出,我也讲不明白,微信问许公,结果许公说没出版。

1996年我代表上海博物馆在港大做为期50天的展览,当时我住在半山的宏基国际宾馆,马公两次到我下榻的酒店看望我,马公不耻下问,我们谈论了很多有关《章草字典》的事。所以《章草字典》一直是我心中的结,念念不忘。没想到如今已经23年了,马公23年的追梦,广东教育出版社42天就完成了,终于梦想成真。


《章草字典》(纪念版),马国权撰集,王蘧常审定

广东教育出版社2019年11月出版

昨天我来到活动地点后,第一个见面礼就是《章草字典》,我太高兴了。翻了一下,觉得特别亲切,因为我仿佛见到了马公,见到了我的老师,所以我非常高兴。同时我马上将这个信息拍照发了朋友圈,一个无锡的朋友马上回信:王老师,您给我买一箱,快递过来。我自己也是,首先要买一箱。这是什么意思呢,因为这本书要经常翻的,没过两年这书可能要翻烂,那就可以再换一本,总之要先把备用的准备好。另外,我觉得马公编的《章草字典》和其他人编的章草大字典有所不一样,因为马公是学文字学的,有基础。搞书法的人要有国学基础,书法不能单独讲“法”字,一定要讲学问。我之前到谢稚柳先生家去,就明显感觉到这一点。我那天到谢先生家,他正好在看上海书画出版社给他出版的《谢稚柳书法集》样本。我当时就半开玩笑半带真的跟他说,“书法集”这名字太难听了,应该叫《谢稚柳书集》,有个“法”字多难听啊。他说,对啊,以前的画家怎么不叫画法家?我说,历史上所谓的“书法家”是文化大革命以后才产生的,才有中国书法家协会,民国的时候,都没有专职的书法家,但要说有学问,王羲之也好,颜真卿也好,历史上这么多著名的书家,他们都会写文章,这是很重要的。没想到谢稚柳先生马上就把“法”字去掉了,变成了《谢稚柳书集》。

年轻时的马国权先生

那么我编的王蘧常先生的书法集也犯了这样一个错误,出版方一定要叫《王蘧常书法集》,我也想把“法”字去掉,但浙江(出版社)绝对不同意,说,王先生虽然写得好字,但在国内知道的人不多,你再把“法”字去掉,这书卖给谁啊?我也哭笑不得,只能作罢。这次我高兴在于,我正好在编《蘧草法帖》,在征集王蘧常先生书信的过程中得到方方面面的好朋友支持,原先想大概就两百通信左右,但目前为止,已经有526通。从第一通1925年写给王国维的信,到最后一通1989年10月24日写的,10月25日去世。整个过程,从上世纪二十到八十年代,这些信把一个人写活了,很有资料价值。在这个基础上就想到,王蘧常先生给马国权先生写过信,但没机会找到这些,没想到许礼平先生太伟大了,居然给我惊喜。那时候得知他给我惊喜的时候,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太兴奋了,许公居然没有任何要求就把(这批信札)数字文件给我了。所以我这本书里,完整地展示了王老和马公之间为了《章草字典》的交流,这对书坛也是一种很有利的启示。出版这本《章草字典》非常好,我尤其要感谢广东教育出版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来。

王蘧常先生致马国权先生信札一通

(《章草字典》新书发布会时同步展出)

因为最近很忙,我原本不想来广州参加这个活动,后来仔细一想,是马公的《章草字典》发布会,我怎么可以不去呢?于是我马上和郭建忠兄商量决定推掉其他事情,抽出两天时间,马上来广州,先睹为快!没想到我到后马上就见到了这本书,我的心情真的难以形容。我刚才还在和编辑聊天讲到,大家都知道广东是岭南,岭南有岭南的文化,有岭南的画派,但是岭南人要勇于走出岭南,走向全国。我看在近代马国权先生算是一位走出来的,因为你从书札里可以看得很清楚,他的书札通信,不只是岭南一隅,而是几乎把全国一流的学者囊括殆尽,全部收录,所以这批书信是极其珍贵的。我刚才还建议许习文先生,如果把这批信件拿到北京、上海好好做一个展览,影响肯定很大,这影响不可同日而语,另外如果这个展览做了,《章草字典》有可能一销而空。当然这完全取决于你们,取决于广东教育出版社和崇正。但是我很希望并乐意有那么一天能够在上海见到这个展览,那我真的为你们鼓掌。我就讲这些,谢谢。

(以上文字整理自王运天先生在马国权《章草字典》新书发布会上的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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