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乡村丧葬记事

p对于人生的认识。来自于生活的锅碗飘盆，来自于人和事。对于社会文化的认识，你一定说来自于书本和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是的,　文化就是你自己和你身边的人和事.。我们都是文化传承的一份子,只是平常没有觉得文化有什么魅力。或许在某天，因某事才可能会感觉深入骨髓的文化。就像你走进孔庙，在哪里。一颗树，一块石头就能让你陶醉，让你敬仰。

p之前，对于四川乡村丧葬印象就是敲锣鼓、放鞭炮、烧纸钱。也不知道其中含义，感觉除了吵之外，就是心生怨烦。后来经历后才有所改观．其实每一个行为,每个事例，包含着丰富的表达信息，涵盖着先人与后辈的交流。是后人向逝者表达追思。只有当你置身其中,随着乡邻亲朋行走在山间小径,和着老者吆喝声跪拜在田间地头。那时你才会感受到几千年沿续下来的文化.感受到无所不在的祖族情怀。昨天在千里之外的南方，接到妻侄电话：岳父病逝。赶忙脱去工装回宿舍请假订票，一刻也不耽误。回去的路上，妻侄两口子再次电话通知在外的兄弟姐妹，要求他们赶回四川。同时也在讨论说.这事可别像别人哪样折腾，一切从简。不要做虚假的形式主义, 只要咱们平对老人好,死后没必要搞那套。

p一路上座高铁、乘公交、挤小车。终于10点半赶回家。家中小院已经摆好各种桌凳。堂屋一倌黑色寿材置于其中,一方小桌几束香烛撩撩。墙上一张白纸，书写老人简吏，及后人哀思。一个身形微胖的民间道士，声情并茂地唱念着岳父生平。认识或不认识的后辈们披麻戴孝：麻制白布包头并垂于身后,躬身跪拜在堂前。分组在道士的提示下扣头三次退后，由另组的接续进行。音箱把民间道士舒缓、悲怆的唱音传到空旷原野。小院高挂电灯在微风的吹拂下,把晁动的枝条投影在小院角落。年长儿媳们真切悲疼的哭声中。我俯身扣头时,脑海中浮现与岳父初次见面的情形。身形高大,清瘦脸庞.几句平直朴实的话入耳亲切。交谈中,感觉到宽容和信任。所以，扣头时不禁多扣了几个。这时满脑子的封建思想，不再觉得扣头跪拜是文化糟粕。这扣头在别人看来是形式主义，是表演。我却在这个表演中,用肢体语言和内心与前几天还在视频中的老头对话。他现在躺在厚重棺材里,我跪拜在堂前,物理和时空距离把我们相隔在两个世间,在这个不可逾越世界里，有一道桥梁，把昨天和今天融和在一起。把我的怀念和追思传递给老头子。把老头子对我们的教诲传递给我们。在这里我分明还在聆听老木匠在盐场工作的点滴，.感觉到杨老头略带风趣的言语。其中有思念、有敬畏、有生死的惆怅、也有对人生的认识。

p作为的女婿,我在寂静夜晚为老人家守灵。不能睡觉，必须保证供桌上的香烛持续不断地燃烧，碗里的生命之灯不能熄灭。在温度只有18度夜晚,我裹着棉衣,,徘徊在堂前和小院里,看着手机时钟由11点转到凌晨５点。期间时不时看看香烛燃烧情况。在香烛燃尽前,换上新香烛。让香火持续不断地燃烧。虽然板杨老头走了,他完成他的人生。而他的后人接着走向前走,去完成他所走过的路。也许这条路与他的路略有不同。但目的都是把香火续不断地燃烧下去，把家训和处世之道传承下去，让杨家待人处世之道像五千年的中华文明一样渊源流淌。

p清晨5点,四周乡邻汇聚过来。所有亲人围在堂前,待人将棺材板打开后,我们围成着移动三圈,在哭声中瞻仰老人遗容,我在恐惧中看到老人灰青贴骨的脸,没有生气,再也不能交谈了，此时悲痛涌上心头,鼻孔阵阵酸楚。老头安息吧,我一定把你女儿照成好。她和我们都会好好的,您放心吧。人们把倌材抬到小院里,一群精干的男人们用把抬杠架上捆结实的后,在上面放上一只雄鸡,男人们仔细地检查每个结点,比划好抬点,十几个人在先师的指挥下将棺材抬起来,在吆喝声,统一行动,边抬边合声喊出一句句能听懂词却不懂含义的语句。我一手拿着纸幡在前，时不时回头看。以便能及时回身跪拜。妻侄虽然和我一起在外十几年。,却能娴熟地合着先师的吆喝声,喊出一句句偈语。而我和他的儿子却只能机械地学着他的动作,喊不出他口的话语,只能拿出手机拍下几个场景,心里有点忐忑,担心不合时宜的拍摄,会不会引来长者不快。妻侄说：拍吧,这是一种对老人的怀念。用相机记录下来，让更多人了解，或许让下一代记住这些腔调和用语。此时天光微明,前面拿花圈的清晰可见,路边留下纸钱和燃响后的鞭炮引导着我们前行。转过几个弯后,路旁一幢用纸扎的楼房豪华高档,希望老头到那边能住得宽敞的别墅,不用爬楼梯,还有专人伺候起居.经济也宽裕。熊熊大火燃起后,我们将麻制白布从纸屋头上甩过去,那头妻侄接着后甩过来。如此几次,希望老人家在天堂看到你的儿孙们在思念着您。燃烧的火焰帮您看清我们的脸,请您保佑我们平安幸福。各色纸钱，在燃烧的火焰中升腾，鞭炮声响彻四空，在青暗天空中盘旋、飘荡，亲人们跪拜中挽唱，捧几把士撒进老人家山中石室。几个花圈摆放于前。苍茫大地中旧坟旁又垒新坟，愿老人家及时与与行的兄弟汇合，在天堂里开心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