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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故事

 呆呆呆儿 2019-12-09

      有些景物只能远远打望,不容近亵。好像莲花之于周敦颐,丽江之于我。透过车窗,蔚蓝庇护着一方净土,喧哗了一夜的丽江古城终于在此刻安宁下来。薄雾轻纱,日光朦朦,“塞外江南”的俊秀一览无遗。褪去盛名之累,那些古老的、沉寂的、厚重的景致一点一点呈现出来,再一点一点模糊于视野之外。我仿佛看到一位清丽端庄的女子,微笑着同我作别,无语离伤。

  汽车慢慢爬升,行至半山腰时,已是晌午时分。天高云淡,阳光明媚。山脚下的向日葵园里稀疏错落的植株耷拉脑袋,没精打采,许是刚刚被收获了吧!早些时日来,一定会看到那朵朵花盘,面朝太阳争先恐后灿烂的可爱模样。还好有沿途的花草养眼,多少弥补了一点心里的遗憾。单纯而艳丽的太阳花,伴草生逐水长,大片大片地在公路两旁歌唱,十分可爱;从人家围墙里探出头的是三角梅,一簇簇怒放,纷拥着热闹喧嚷着快乐,热情的让你透不过气来;相比之下,时隐时现在山林里的黄槐花就显得格外羞怯了。总在你习惯于一片绿幽幽的时刻豁然点亮视线,蓦然回首,又难觅芳踪。当地人格外宝贝这些花花草草,决不容许路人随便采摘。嗜花如命的我也只能心手痒痒,远观轻叹。

  几经颠簸,一车人被领到某个所谓的生态园。男导游适机推荐了药材、玉石等当地的特产。绕过售货大厅,我来到一方开阔的山地,据说这里可以看到著名的长江第一湾。见识过不少大江大河,眼前的景色未免单调了许多:滚滚长江东逝水,波澜不惊慢条斯理,从远处的绵山之背绕到跟前,无趣得很。

  被同行的团员怂恿,跑到所谓的姻缘树下求签。隔着厚重的帷幔,一个喇嘛模样的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说缘分就在眼前,他说小姐有福啊,将有个言听计从的男人做老公,你的婚姻会象你的父母一样幸福……。后背一阵阵发凉,眼前浮现出唐唐谄媚的笑颜,父母争吵的情景,匆匆布施之后,像避瘟神一样跑掉。那些魔咒一般的话语至今萦绕耳畔,想来后怕。

  翻山的道路越来越难走,导游打趣戏称,我们这是行进在“颠脏之路”啊。花草渐被浓密的针叶林取代,晴初霜旦时,林寒涧肃。清冽的山涧小溪一路流淌,穿山越岭也有了些许寒意。打算趁机好好考虑唐唐的问题,可除了头痛之外别无其他,仿佛被逼迫到一个仄逼的空间,有些呼吸不畅。我们在一点一点地靠近高原,对于自小心脏就有毛病的我而言,这一切都十分危险。

  当初为什么要答应随团到香格里拉呢?并非一时冲动的义气之举动吧。离开熟悉的一亩三分地,置身于未知和陌生,人的胆识与勇气也会随之无限放大。那些浮华与现实的东西都被抛却在脑后,支撑我们行走的只有源于内心最质朴的渴求。我和哥一样,选择远方释放自己的苦痛,在生存与死亡碰接的罅隙,我们的生命因此而充盈。

  视线终于开阔了,成群的牛羊在广袤的草原上恬然自得,远处的高山也变得平缓温柔了许多。飘着经幡的藏家小屋散落其间,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支了高耸的木架子,晾晒刚刚收割的青稞和食物。盛装打扮的藏家小女孩,嘟着双颊的高原红,抱着小羊羔争相与游人合影。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儿齐飞翔”,歌里的唱词被生动地还原在眼前。我们终于到了达香格里拉!绯红的兰姆渡花儿点燃了深秋的寂静,也温暖了所有人的目光。我依然不清楚这儿是否就是我“心中的日月”,未来两天的行程里又有着怎样的景致等待我去探寻呢?

 “太阳最早照耀的地方,是东方的建塘,人间最殊胜的地方,是奶子河畔的香格里拉。”——《消失的地平线》詹姆斯.希尔顿

  香格里拉位于云南西北部的迪庆藏族自治州,总面积约为二万四千平方公里。境内生活着藏族、傈僳族、汉族、纳西族等多个民族,形成了相当丰富的人文环境。上个世纪30年代,在那个特殊的时期里,詹姆斯.希尔顿用他的笔描述了一个如同梦境般的桃源——香格里拉,“给全世界带来了心灵的慰藉”,寄托了人们对和谐、美好、安宁的向往。今天,当我亲历其中,游走在高原的风清月朗,连天芳草间时,我奇怪自己为什么竟没有晕倒。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吐故纳新,疑是到了尘世净土。

  地陪是个十七、八岁的藏族小丫,叫卓玛,热情开朗,深得团员们喜爱。为了让我们更好地体验香格里拉的人文风情,卓玛专门挑了几句用于问候和祝福的藏语教授大家。不知怎么的,老是记不住。可能是到了高原的缘故,海拔几千公尺之上,大脑的功能也不如以往了吧。女探险家刘曼卿在她所著的《康藏轺征》中,形容当地人“民性勤俭朴实不尚虚华,更无非分之想。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浑浑噩噩,不知世事。”很自然地将这种淳朴的民风同空气里缺乏氧气联系起来。对于一个不善于记忆的人而言,快乐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啊!生活在现实的艰苦之下,幸福却在缺氧的高原之上,如此纰缪,怎不无奈?

  我们的团队在一个叫“纳帕海”的地方停驻。纳帕海,汉语意为“森林背后的湖泊”,秋末冬初的时节,曾经明澈荡漾的湖水变成大片的沼泽草甸,野花隐匿在茫茫长草之中,又是另外一番高原湿地的风情。阳光下的山脉闪耀着诱人的光芒,拥着这方水草丰泽的沃土,野鹭、黑颈鹤或低飞盘旋或直冲云霄,鸣声咿呀。远处有放马的藏族少女歌唱,清亮委婉悠长,人声、鸟语相和答,一派悠闲况味。

  向当地人租借了马匹,跃上马背,勒紧缰绳,一种与生俱来的回归,我响应了蓝天白云的召唤,策马急速,在平坦广阔的天地间驰骋。宝蓝色的长巾绕过脖颈,随风飘扬,那是我自由的旗帜;歌声、笑声、马蹄声,回荡在草原之上,那是我快乐的宣言。我忘记了这里是空气稀薄的高原,我忘记了几千公里之外的人事,我忘记了我本该记忆和遗忘的一切。如果,天使曾经跌落凡尘,在纳帕海,我终于找到了遗失多年的翅膀。

  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眼,忘记带伞,只能将长丝巾搭在头上,暂且伪装一下阿拉伯的女郎。游客渐渐多起来,准备离开时,一个矮矮的男人冲到我面前,硬塞给我一张名片,“小姐,你好靓耶!”思绪还在马背上飘飞,望着眼前的陌生人,我一脸茫然。他似乎还有话说,不料远处已经有人冲这边嚷嚷了,“老公,我要骑马!”宛尔嫣然,转身一扬手,卡片就那么薄薄地躺到路边。

  后来想起这事儿,一直很懊恼。怎么就扔了呢?在如此一个诗情画意的地方,我怎么可以乱扔垃圾呢?砸到花花草草也是罪孽啊!

   入夜,高原的气温骤降。我们应邀到当地人家里做客。宽敞的客厅早已燃好了火膛,暖意浓浓。好客的主人为我们准备了丰富的小食:糌粑、酸奶酪、炒青稞、酥油茶。在远道而来的客人眼里,这些只闻其名未尝其味的东东都是好新鲜的玩意儿啊。也不管是否感口,抓一把扔在嘴里,咂巴滋味,好不快活!当地人用蜂蜜自酿的一种低度酒尤其对我胃口。琥珀色的琼浆盛在玻璃盏里,通透光亮煞是好看,抿一口,香甜醇厚,回味悠长,忍不住就多贪了几杯。

  膛火熊熊,映红我们的脸庞,身子渐渐暖了。主人开始即兴的表演,弹琴唱歌、跳舞祝酒,客人们围坐四周,拍手叫好应合歌舞,快意融洽的气氛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热情的扎西拉着我的手,“卓玛,跟我们一块儿跳舞吧!”惶惶然躲在别人背后,一脸的腼腆和羞怯。那一天,我遗落了最合脚的舞鞋——银色系带,细高跟。从此以后,我的脚再也无法翩跹。

  溜出屋子,我投奔到草原的夜的怀抱。天空是浓得化不开的深蓝,无比干净地映衬出灰白的云朵和耀眼的星星。苍穹之下,大地落寞。在家时,曾不止一次梦到相同的场景:拼命地奔跑内容付费企图触摸那些夺目的参天星斗,结果往往是无法得偿所愿,在无限遗憾中惊醒,一脸失落。此刻,梦境却被现实如此真实地演绎,那些美得足以让人窒息的繁星,不停地闪烁,仿佛是在传达某种特别的诉求。我读不懂星语,所以无法实现心愿。干冷的风吹过,我打了个寒战,蜂蜜酒的后劲上来了,有点晕乎乎。依着晾晒青稞的木架子,仰面夜空。闭上眼睛,双手在阴冷的空气里探寻,探寻。柔软的十指分明勾勒出我最思念的那颗星星啊!眉眼、嘴唇、笑靥,清晰得宛如就在眼前。呵,原来我们从未分开过!我笑了,有流星从面庞滑落。

  我承认,有时我也会迷茫。悲伤时微笑,快乐时流泪,投入时不顾一切。

  一宿无梦。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我们将要参观香格里拉著名的松赞林寺。葛丹.松赞林寺始建于清康熙时代,雍正皇帝曾赐命“归化寺”,是云南地区最大的藏传佛教寺院。

  拾阶而上,来到大殿门前的小坝场。还未到晌午,阳光已经很刺眼了,威严的木杵上,风吹动经幡呼呼作响。抬头仰望,只见几只神鸟(当地人对乌鸦的敬称)绕杆飞过,顿觉头晕目眩。殿门外镌刻了密密麻麻的经文,依墙而立,放眼四下,密集的康仓(僧侣住的房屋)彰显了寺院的繁盛与兴旺。在惑与悟之间喘息疲惫的心灵,宁静和安详得以回归。

  大殿内人声鼎沸,诵经的喇嘛、朝拜的香客、走马观花的游人。我不是教徒,但置身其中却有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感受。那些不曾停歇的转经筒演化了多少前尘来世,上百盏无声燃烧的酥油灯又照亮了多远的不归路?眼前整块墙上有绚丽的唐卡壁画,笔法精良、细腻,每尊神像皆是金身明目,慧眼逼人。上面所描绘的故事有些我并不明白,但依然可以隐隐感受那份威严的喜悦与强烈的震撼。苦乐哀愁、生死轮回,游行历程中,这里会是灵魂一个平静的栖息之地。

同旅行团告别后,我径直前往大理。按照传统的认定,“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都是大理著名的特色。我当然不是那个随季风迁徙的玛丽阿姨,可这一次竟鬼使神差地跑到下关落脚,是在冥冥中响应了风的召唤吗?

  安排好歇脚的地儿,便迫不及待地奔向下关的民族广场。听说,每天傍晚都会有许多人在那儿放风筝,场面颇为壮观。兴致勃勃地赶往,却已是夜幕微启华灯初上。空荡荡的坝子里只有一尊香炉模样的大鼎高高在上,端坐于广场中央。四周万籁俱寂,鲜见游人,藏蓝的天空朵朵莲云纵横,压根找不到风筝飞过的痕迹。夜风渐起,肆意吹拂道路两旁的树木,稀里哗啦乱响一气,路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浑浊的街灯幽幽地散发出微弱的光亮,映衬着破败零散的房屋,诡秘地潜伏于四周。后背一阵发凉,我忽然觉得下关其实并不像大理的开发区,它更近似于童话里被施了巫术的城堡。

  招了辆出租车,司机黑黑瘦瘦的,看上去还蛮老实本分。一路上,他不停地吹嘘大理的各处风景,而我已无心打听了,只盼着能早点回酒店。夜越深,风愈紧,坐在车里,依然能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气势汹汹。出租车的记价器像是得了间歇性精神病,时跳时停时好时坏,嘟嘟作响,搅得人心烦意乱。汽车在无边的夜里渐行渐远,几乎快要消失在一片暗黑之中。不安在蔓延,心跳在加速,握紧的拳头里全是冰冷的汗水。手机在这时响了,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妈,你们别急!我坐在编号为XXXX的出租车上,这就回酒店。”

  十分钟后,我终于安全地回到住地。关紧门窗,打开所有的灯,我在镜子里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头发散乱,面色苍白,眼睛里全是疲惫、恐惧和伤感。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还是照进来了。我醒在一片金色中,“这儿是哪里?我为什么会来这儿?”短暂的失忆算不算被恐吓后的遗症呢。昨晚发生的一切已经变得隐约模糊,我开始怀疑,那或许仅仅是个梦魇吧!

  晨风温柔,并不见凉,细细地抚过皮肤,挺舒爽。被子的大部分都滑落在地板上,我蜷着身子缩在床沿,枕边大片大片的空白泛着阳光,格外刺眼。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固执地留宿下关。这里除了永不停歇的风之外,再无其他。而风是不会带你走的,他或许会吹动你,或许会卷起你,但最终还是会扔下你,决绝地离开。谁能跟上风的脚步呢?

说到大理,你能联想到什么?《天龙八部》里的英雄豪杰,《五朵金花》的浪漫爱情,还是苍山洱海旖旎的风光?我是一门心思奔那儿石榴去的。打第一眼看到那些晶莹红透的“玛瑙”,我就深深爱上了它。没有女人不喜欢珠宝,况且她还那么美味。当我在大理,看到小贩们挑筐拎篮,叫卖这些如垒球般大小的石榴时,我的唾液腺就彻底崩溃了。据不完全统计,停留大理期间,我日啖石榴五市斤左右,完全有资格被册封为“食榴兽”。毛纳把大理变成了她的爱情圣地,我则寻思如何将这里收编为自家的水果仓库。故事片里的女主角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而我是饮食男女,粗陋一定要的。

  大理洋人街

  每日睡到日上三杆,趿着木拖,一手捧着硕大的石榴,一手拎着垃圾袋(注意环保),在古城的大街小巷游荡,整个一无所事事的社会青年。随处可见“三房一照壁”的特色建筑,同北京的四合院相比,这里的照壁更为独特。青砖绿墙的中央是蓝白瓷片的拼花,既美观大方又可以反光,增强内堂光线。照壁顶端雕做了稀奇古怪的装饰,据说也是起镇室辟邪作用的。

  街路两旁依然是林林总总的商铺,兜售各式大理特产。从玉器、大理石到扎染、土织布应有尽有,价格也比丽江公道。当地人都有佩戴玉饰的习惯,我发现他们尤其钟爱一种叫“貔貅”的玉器,几乎人手一只。在传说中,“貔貅”是龙的第九个儿子,凶猛异常,曾参加过黄帝和蚩尤的大战。因其没有屁眼,浑身散发异香,而被民间尊为只进不出、守敛财宝的灵物。我对玉石一窍不通,为了赶时髦,也傻了吧叽地挑了一只。回洛城找行家鉴过,才知道买到假货了,现如今,那怪物还指不定在家里的哪个旮旯睡着呢。

  闲散的日子总是短暂,收拾行囊,我又得开始新的行程。遵从母亲的嘱咐,去了趟蝴蝶泉。没有“四月初五”对歌会的乐趣,蝴蝶们也早早地作茧自缚冬眠去了,这里依然是个为盛名所累的地儿,没多大意思。或许母亲那代女人大都对《五朵金花》中毒太深,才会如此钟情这潭浑浊而局促的泉水。我象征性地绕池一周,替远在洛城的迟暮爱情军们了却心愿。

  蝴蝶泉·幸福大道

  在挂满许愿荷包的大树下,导游们津津乐道,遂蹭听了些许故事。同有着殉情传统的纳西族不一样,白族人对于爱情的态度更为浪漫随和。除了四月初五在蝴蝶泉边举行单身男女的对歌会外,已婚男女也能享受一种特殊的待遇。每年会有三天时间同自己婚姻约束之外的情人幽会,爱语浓浓情意款款,同述这一年的相思苦离别恨,甭提多惬意了。相比我们身边早已庸俗泛滥的“婚外偷情”,白族人对爱情的勇敢执着更渗透了一种人性的洒脱和智慧。呵呵,不知唐唐将来是否同意我们像白族人一样生活呢?

  啊!唐唐,终于想起他了。出来这么久,还一直没主动跟他联系,在下关,他曾打过救命的电话。可是,我依然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焦灼的目光以及那个让我无所适从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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