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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川诗歌-2016十一月诗笺》1 2016的第一场雪 看见雪，再不惊讶了 我正忙于怀念一位挚友的离去 就像秋色，他被猝然埋在白雪以下 就像滚石猝然掉进眼中 溅出一阵阵冰凉的湖水。假如没有相识 但是相识已经否定了假如 就像一场风暴落入咽喉 这种窒息，就像肉体卡进一片荒漠 你不得不一次次重新抚摸绝痛 雪，像活着的甜味与死去的苦味 在不可触及的镜面结合 深邃的孤立，以浅显的方式做出表达 雪中有深洞般的脚印 到来，抑或远去。无声的撕裂 慢慢把雪的内核，活生生地拉开 二〇一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把往事挂在展览馆 这么多年 跑啊跑 逃离熟悉的世界 躲进陌生 熟悉令我恐惧 陌生让我亲切 熟悉会将我撕裂 陌生让我愈合 这么多年 跑啊跑 终于跑过了肉体 在肉体后面隐匿 但是，我从不懊悔 所有可用来回忆的熟悉 都可叫做甘美 倾倒在一只陌生的杯子里 二〇一六年十一月八日 成杰思汗庙 哭庙的女人 肉体被你的哭声融化了 化作牧草，云朵，与风 只能用灵魂扶起你 只有灵魂 与你的哭声一样轻，一样重 现在，你的哭声 是这张纸上 一枚风干的伤悲 她使四周通透 取代了黑暗 取代了睡眠与冥想 此刻，存在是庙宇 大地是跪垫 爱与恨跪伏在眼前 二〇一六年十一月十一日 冬天你好 我活着，从夏唱到秋 现在就要入冬，我还在唱 他们说我唱得不好，经常跑掉 但是，我觉得我唱得很美 我在歌唱自己的同时也在歌唱世界 而歌声停止之处 想到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人 我渐渐地不再伤心落泪 我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安慰 他帮助我清理了心坎上的阴霾 我的歌没有多少人聆听 有一个，两个，还有自我 我很知足。这样就很不错了 比起那些再也不能歌唱的人 我现在拥有比天还要大的幸运 他们说，唱得再好有什么用 是的，唱了这么多歌 我一分钱也没有得到 可是他们不知道，我已经得到的 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这就是我的幸福 如此虚无飘渺，一文不值 这就是我的幸福的全部 用文字表达的，愉悦了你的眼睛 余下的，供养了我的生命 二〇一六年十一月五日 感恩节 感恩节是怎么回事 无论我想不想知道 这个家伙还是来了 无论过节这种方式 如何被他们炒作 反正再也不适合我的快乐了 今天电脑崩溃。突然想到死亡 我被推举在活着的巅峰 万物与人众，被死亡之手高高举起 我俯瞰 试图找到昔日的一些不知所措 用一整天，我才装好我的电脑程序 没有求助任何人 我只求助我的虔诚与认真 我相信正确在方式就在某个细节里 必须装好程序，是因为关注着一件事 我要尽快找一份新的工作 想到更换一种拥抱世界的方式，我怦然心动 我如此沉迷于那些新鲜面孔 犹如一次次初恋的箭 她们扎满眼窝。普天下的娇美哪 我们做爱，但不会伤害彼此 就像花朵，变身花粉 在风中躺卧，磨合，交融 二〇一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歌 这些歌必须好好唱 他不单单是歌，最终是心声 那个忽明忽暗的东西 现在，可以固定成形 那不单单是演唱 而是一次次镌刻 用世上最快的刀锋，心 用世上最大力，痛 就像花朵必须盛开 前方就是果实 就像必须穿过大海 最迷人那边是另一个自己 就像从生命这口深井 取出带毒的雾 现在化作金子，继续 就可以打造不朽之体 二〇一六年十一月一日 活着 不知道为什么 会不知不觉打乱心中的美好 世界的美好也乱糟糟起来 我知道，这是我的错 在我失去美好心情的那一刻 世界的美好也抛弃了我 我会突然感到心疼 我写诗，就是把掏进我心的 那只无知之手，紧紧抓住 二〇一六年十一月三十日 绝处谋生 玩弄现实的人 弄脏了我与生活 诗人们，你们又弄脏了我的 诗与远方，让我无处可逃 现在我不得不珍惜我的绝望 那是唯一没有被弄脏的立足之地 不要用你们的绝望再来烦我 沉溺在现实的污浊的甜蜜中的人 不要用你的绝望与我做比较 用诗集遮住口臭与烂牙的诗人们 与其表达与你们有别 不如与你们彻底决裂 我写诗，就是以谋杀自我为捷径 从此不再与过去同流合污 我写诗，就是从一张张白纸 取出被你们埋掉的脚印与路径 我的诗不屑于被人阅读 因为那是一行行道别与再见 二〇一六年十一月三日 老同学 一不小心，就走深了 只能跟深处的事物一起发呆 深处的事物不说话 嘴巴，用来咀嚼，接吻 事物的深处有多深 在那里嘴巴像精美的雕刻 不再是凶器，不再是钓钩 嘴巴一旦发声，那是在做爱 一不小心，就走远了 走在人群的前面，或者背后 只能跟安静的事物相守 一切交流工具与方式就失效了 安静中的生命如植物 花开不喜，花谢不悲 人间的悲喜如风来去 树木摇摆，那是生长的欢愉 现在，小心翼翼地审视 你我就像偶然相遇 你能认出我身形的轮廓 再也无法看清我的真神 你说我，现在这是怎么了 怎么都联系不到了 是这样，肉体是个盾牌 真正的我，在其后面隐匿 二〇一六年十一月八日 蔑视 既然要蔑视什么 就必须找到一种人所不能的模式 现在，既然已经蔑视了 所以你才用这种模式保持沉默 因此，这是有别与他们的抒情 这是模式，这是沉默，这是栖息 爱恨，悲喜，是非，善恶 甚至，神鬼也能在此欢聚 二〇一六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莫日格勒河游记 你去过莫日格勒河边吗 不是叫做金帐汗的旅游之地 你在海拉尔到拉布大林的途中 看见一条河穿过公路 那就是天下闻名的莫日格勒河 你说，你没有听说过 那是你孤陋寡闻，井底之蛙 那是你还不懂天下二字 天下，就是大过你肉身的灵魂 就是你的生命体积的总和 我没说莫日格勒河如图片那么美 图片的美，其实是一种丑陋 你信吗？因为那是对真实的扭曲 我要说，来到莫日格勒河边 你一定可以还原一个真实 假如你真的得到一个真实 美与丑便不存在 或者两者可以互化，可以互为抵消 你记住，凡是人为的扭曲 都可以称作丑陋，不管人们怎么说 我就是在公路与河流的交汇处 下车，左侧就是敖包山 登上山，就看到呼伦贝尔草原 就看到莫日格勒河由东北向西南 那些弯弯曲曲的姿态尽收眼底 我真的激动不起来 也许是我的激情太少 一旦流露出来就被草原吞没了 这就是辽阔，能融化肉体的辽阔 这就是宁静，一切矫情显得太渺小 我真的很安静 这是一种原始属性的交融 我灵魂的安静与大地的安静相遇 两者之间有一座桥梁 看不见，但是已经互相通达 仿佛不是此刻，而是从前 这种安静如无声的哭泣 莫日格勒河就是两者流淌的眼泪 牧草在风中摇曳 就是两者身体在低泣中的颤栗 是的，这就是喜极而泣 这真的是一种纯净 仿佛是瞬间被一种交汇洗涤 蓝天，白云，草场，河流 所有可以感受到的干净 就是生命的干净的总和 这就是灵魂的真实造型 灵魂真的不再是一种虚无 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存在 就在眼前，可以看，可以抚摸 可以不再担心，他会消失 这不是图片上的美 世上没有美，因为就没有丑 当你说美的时候，是因为你特丑 这就是一种干净，如羊粪，马粪，牛粪 如蚊虫一样干净，而圣洁 我始终认为，人类那么热衷于自欺 这就是人类在一起的沉重 此刻，一切负担统统丢失 我与我的灵魂站在一起 我的灵魂向我展示生命的总和 所谓的干净，不是与肮脏对立 不，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干净 而是一种表述，理性的表述 表示没有距离的感觉 灵魂与肉体的距离感消失了 我的肉体慢慢停止颤栗 慢慢地，我忘记了最后一点卑微 当然，也不是说，我变得强大 什么也没有。当一个人觉得自己很强大 那是因为，他从前可能很卑微 那是他，还有未曾摆脱的卑微 现在，卑微与强大融合了 就像肉体与灵魂融合了 莫日格勒河不在我的身外 呼伦贝尔草原不在我身外 当然，我很快会离开这里 我要搭乘拉布大林到海拉尔的公交 或者，也不能叫做离开 当一种交汇一旦形成 只能叫交汇的方式在变化 生命一旦发觉自己的总和 便不会再被得失撕裂 再不会再被是非切割 或者得失也罢，是非也好 都是一种融合在不断更新方式 二〇一六年十一月四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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