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小柔在名轩做厨师,一周6天穿黑色制服,每天10个小时,置身于拥挤的厨房。这是个忙起来近30度的地方,坏脾气的老板在背后指挥6、7个员工胳膊肘打架的工作,哪里都是一双愤怒的眼,还有湿了一块的背。 这已经是她在这里的第3个夏天,餐厅里的面孔换了又换,只有她忙过了四季,不怕劳累地留下来。 早上5点出门,马路上的灯还没灭,车上的人拥挤喧闹,新新旧旧的伤疤覆在手上,菜刀和料理机,从来没有对这个年轻努力的女孩温柔过。 很多人问她:“这么年轻漂亮,为什么要去做这苦差事,明明有很多的选择。”后来她偷偷告诉我说,“我想在上海给我爸妈买房,我想在这安家,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当初只是一个走出家乡闯闯的梦想,看外滩,看东方明珠,看看这个时尚的城市,看了那么多美好的事物,便萌生出许多的野心,打工,读书,卖力工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家乡已成了往事。 她才23岁,却一直走在年龄之前,独立生活,努力工作,脸上始终洋溢着自信乐观的微笑,往后的日子,是要拿出一些决心和勇气去面对的。 这样努力又不易被摧毁的姑娘,有一天却痛哭流涕的抱着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原来下班之前,她工作出了差错,老板娘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不是傻,怎么这点儿事都做不好,不能做滚蛋!”她在前一天晚上,刚刚为一个客户的新婚宴准备了几百道餐,整个人累到接近崩溃,对这个小小的错误,连一句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下班后,他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没说什么,眼睛就湿了。她对我说,“爸妈只说了一句话,你回家,我们养你。” 我们这辈子,会遇到很多人说,“我养你”,但能说到做到的,只能是爸爸妈妈这两个人。 可是,作为子女的我们,怎么舍得呢? 她自然是违心说了句,“爸妈,我在这儿挺好的。” 当我读到冯唐的:“开始挣钱之后,不能再把父母当食堂,不能睡到‘自然醒’。于是常想,赚多少钱才算满足,可以把楼口的川菜馆子当一辈子的食堂,天天睡到大天亮。” 这真是成人世界的真实写照,突然有那么一天就想到成人了,平日从父母那里心安理得接受的东西,再拿来却心虚许多,父母老去了,不再如从前健壮能干,那个担了半辈子责任的肩膀早已负重累累。 我们搬出家,人走到哪里,那儿便成为“家”。每个月、每半年,甚至每年回来一次,短短的停留,离别时不敢回头只是转身擦擦眼泪,在心里暗暗发誓:父母在的这个家,是时候靠自己撑起来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成熟了?我曾和很多女性朋友聊过这个话题,大部分的答案都是:成熟,就是从自己开始赚钱开始。 一个朋友说,“我的第一笔钱是在校外清吧驻唱赚的,整整2个月的晚上都在那里度过,本想着拿到工资后一定给自己买一把新吉他,拿到钱后却舍不得了。拿着这笔钱,我给妈妈买了个按摩椅,她的腰痛一直忍着,从不舍得到医院看一看。” 还有一个朋友告诉我,“大二时拿着爸爸给的钱,买一个4000的包包从来不心疼,拿到工资后才知道钱的重要,于是再也不敢乱花钱,也不和任何人攀比,把省下的钱,每天都带父母旅游2次。” 而在餐厅工作的小柔,不久前给我看了她的梦想计划:
在任何一座城市体面生活,都没有容易可言。若你远离家乡,便更加艰难。 回忆起自己的第一份工作,薪资很低,连温饱都成问题,只能吃一碗清汤挂面,却让我当时懂得生活的不易,原来那数十年的柴米油盐,并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而我在抱怨生活的不如意时,才想到那准时的三餐温饱,四季安稳,原来是父母千辛万苦换来的。 我终于长大,回到记忆里,以成年的姿态把父母的人生模拟一遍,在那些夜晚,母亲在灯下做着手工,愁眉不展,在那些早晨不,父亲出门,他的双脚走在未醒的城市里。我回想着,为自己的成年迟到很是悔恨。 然而每一个父母,都把儿女当作永久的孩子,他们害怕我们遭受挫折,在外受到半点委屈都会心疼,每天都数着我们回家的日期。 母亲从来收过我们的红包礼物,每天都笑着说:“我有钱,你留着买好吃的,要对自己好,不够钱记得告诉妈。”而我知道,妈妈连买双几十块的鞋子,都会左思右想,体体面面的日子她没有过,却全部给了我。 父亲从来没有说过爱,在外也少有表达思念,却在一个新年家庭聚会里含泪说,“我想我女儿了,我想她回家。” 我再没办法做个没心没肺的小女孩,我只有更加努力工作,全靠着死撑熬过那些看似不可能度过的艰苦日子,心中一直抱着这样的一个信念:我不再是那个被父母保护的孩子,我需要成为他们的铠甲。 对父母而言,最美的语言也是那句“我养你啊”。对我们子女来说,最感动的话,也是这句,“爸妈,以后我养你们啊”。 在此之前,无论你经历过什么,或者从这以后,你正在经历什么,我们都要笑着说:“没关系,我很好,这座城市也很好。” 终将有那么一天,这么努力的我们,会在拥抱父母那一刻说出,“我很努力,我变得更好,足够成为你们的骄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