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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讲故事:故事创作与读者心理(2)

 ljlz4 2019-12-11

作者:朱虹 期数:2009年8月下 发布时间:2009-08-07

    一个故事想要抓住读者的兴趣,把读者吸引到故事所创造的世界中,使他们不因时间的流逝而有所改变,就必须具备能够吸引人性的两个要素——智慧和情感。
    上一讲我和大家探讨了读者的好奇心理,这好奇心就是读者智慧需求的表现,故事正是利用人类这一普遍的欲望,让读者为好奇心所控制,并且耐心地静观“故事”变,就像英国著名作家查尔斯·里德说过的,最重要的是要让观众等待。
    那么读者的情感需求又表现为哪些方面呢?接下来我们细细探讨。   
    故事要让读者“移情”
    作为读者,他不是被动地接受故事传达的信息,相反,他会主动关心故事中的一些正面价值,比如:正义、力量、生存、真爱、真理、勇气等等,但对于他所认知的负面价值会有一种本能的排斥,比如罪恶、丑陋、恐怖等等。随着故事的开始,读者会不自觉地去考量故事中的善与恶、是与非,最终找到一个正面的焦点,实现所谓的“移情”。而这个正面的焦点,往往聚焦在主人公身上,且未必说这个主人公一定是个大善人,而是这个主人公身上要有一种特殊的魅力,有一种特别的可爱之处,在各种生存压力之下展现出人的天性。而一旦读者找不到这样一个正面的焦点,无法实现“移情”,那么读者对故事要么歪曲理解,要么放弃阅读。
    因此,如果想让读者关心你的故事,让他把情感投入到你的故事里,就必须为你故事里的主人公和读者之间连上一根纽带。当读者认同一位主人公及其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时,他实际上是在认同自己,他和虚构的主人公之间实际上是一种替代关系。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故事给予了读者一个奇妙的机会,那就是体验他们生活以外的生活,可以置身于各种各样的时代背景,面对各种生存压力去抗争去追求。
    说了这么多,一言以蔽之:读者更容易接受那些自己“想要看到的”、符合自己价值判断的故事,而对那些自己“不乐意看到的”、与自己价值观背道而驰的故事抱有负面心态。
    那么,在我们编辑平时看到的大量来稿中,有多少是读者“想要看到的”,而又有多少是读者“不乐意看到的”呢?恐怕后者的比例远远高于前者。在这里,举两个典型例子:
    我碰到一些作者特别喜欢写坟墓,在民间故事里坟墓已经屡见不鲜,写现代故事还是不肯放过坟墓,就是喜欢研究坟墓里的奥秘,而且基本上都是风水、尸变、盗宝、骨灰盒、闹鬼,其实这些东西早就写烂了。试想,一个积极开朗热爱生活的现代人,有谁喜欢成天对着这些恐怖、阴暗、不吉利的东西?
    当然,并不是说坟墓完全不能写,在墓碑前发生的感人故事也有不少。比如,前些日子看到一篇文章,是写作者偶然在野地里发现一块墓碑,碑文和其他墓碑一样普通,不过,当作者绕到墓碑后时,意外地发现墓碑的背面还有一行字,上面写着:妈妈我想……“想”字下面已经被土掩埋了,作者好奇地扒开土,才看到是一个“你”字,连起来就是“妈妈我想你”,特别的是,这五个字是用小学生常用的修正液写的,字很大,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小学生的字迹,再一推断,肯定是墓碑下死者的孩子写的。可以想象,当时这个孩子是怎样孤身一人来到墓碑前,一边流泪一边写下这五个字。这位聪明的作者从古老的素材中,捕捉到了这样一个感人的细节,足以让读者“移情”。
    所以,关键就看你怎样挖掘坟墓中的“亮光”,能否让我们的读者在灰暗的背景下“移情”。
    还有一些作者特别喜欢写农村写贫穷,且无外乎这样的构思:在某某山村某某家,父母中一人不是英年早逝就是瘫痪在床,然后就靠另一个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大,孩子呢,从小肯定很懂事,成天干活成绩还出奇得好,等到考上大学必然交不起学费……
    然后,只要写到故事中的人物生病,不是白血病就是肾病,好像医院里就只有这两个科,再不然呢,就给他来一场车祸。殊不知,这样的开头这样的情节已经无法引起读者兴趣了。
    如今不少老百姓日子过得还是很艰苦,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穷苦孩子来参加选秀,如果故事就这么照搬生活,让老百姓读故事就等于再重复一遍艰苦的生活,这是一种罪过。故事源于生活,但要高于生活,它必须要与生活拉开一定的距离。
    在我这期《故事会》中,也有几篇故事的主人公饱受生活的困苦,比如《爱是不灭的灯》、《沉重的记号》、《爱的味道》,但他们的贫病交迫有着各自鲜明的个性和特点,更容易让读者“移情”。
    故事要让读者“惊讶”
    前面讲了读者的好奇心和关心,接下来读者就要开始猜测了。当主人公出场时,读者会充满着各种期待来看待他们,觉得张先生即将饱受苦难,李小姐最后会幸福,赵坏蛋将不得好死。但如果读者期待的事情真的在故事里发生了,或者发生得更彻底更糟糕,那么读者就要骂人了。我们必须要做的就是让读者吃惊。
    当故事的大幕拉开时,读者自始至终是期待惊奇的,可以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可以是一个闻所未闻的见识,也可以是一个以前不觉得好笑现在却能笑出声来的段子,还可以是一件从未触动过他现在却能深受感动的事,总之要让读者能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来看世界。可以说,故事的读者是一群期待逆反思维的挑剔的主儿。
    所以,故事作者要善于制造惊奇,在构思故事的框架时,就要绕开读者的猜测轨迹。常用的一种手法是,在故事的推进过程中,不断地穿插一些读者想不到的东西或者读者不愿看到的东西,比如把主人公推到意想不到的绝境,读者内心是同情主人公的,他不愿看到主人公历尽艰辛甚至九死一生,这个时候假如你一次又一次地把主人公逼到“最坏”的绝境,那么你就能带给读者一次又一次的震惊。比如这期的《一网打尽》就是类似的写法。另外一种比较好的手法是,对于读者期望和故事结果之间的鸿沟的突然揭示,为读者揭开故事虚假表面之下的事实真相,比如这期的《九百九十九个草蚱蜢》,读者的猜测与故事的谜底恐怕有着不小的距离,事实上这个距离越远越好,只要逻辑上成立。
    故事要让读者“可信”
    你知道让读者全情投入故事的诀窍吗?一个就是我前面说的“移情”,就是对主人公的认同,与主人公感同身受;而另一个至关重要的就是“可信”!作者必须要有使你的读者相信你的故事世界是真实可信的能力。当读者读到一篇喜爱的故事时,他会暂时消除所有的疑虑,不论是秦始皇复活还是梁祝死后化蝶,他潜意识里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但他因为喜欢,宁愿相信这是真的。这就是故事的魅力!
    然而,可怕的是,一旦故事无法让读者相信,那么第一个“移情”作用也会连带着消失,读者读完后或者毫无感觉,或者出离愤怒。
    说到这里,有些作者可能会说:“那我都写真人真事好了。”这样理解又错了,故事的真实可信并不是指现实性。赋予故事一个当代的环境,哪怕是真实的地点人名事件,并不能保证它的可信性。
    在这里有必要引用一个名词解释,罗伯特·麦基说过,可信性是指一个内部统一连贯的世界,其规模、程度和细节都能前后一致。亚里士多德也曾经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为了故事的目的,一个令人信服的不可能性要比难以置信的可能性更为可取。”
    所以说,真实性和现实性是两码事,一个以虚幻世界为背景的故事很有可能是绝对可信的,而一件真人真事却很有可能无法让人信服,关键就看聪明的作者如何让它的“规模、程度和细节都能前后一致”,如何让它的“内部统一连贯”,如何让它符合生活的逻辑。一个真正强大的作者会有本事,能够让现实的、非现实的融合为一个独一无二却又让人信服的虚构现实。
    真实可信还取决于细节和情感。从事件的起因发展高潮结果、到人物的行为语言、到表达的情感,各个方面都要符合逻辑。比如这期有篇作品的原稿中,主人公明明是个善良甚至有些懦弱的人,突然有一天毫无征兆地爆发了,说出了一些无赖撒泼时才会说的话,这样就不符合人物性格,不够真实自然了。后来作了相应的修改,才避免了“精神分裂”式的虚假。
    最后还要强调一点,事实上,我们是反对真人真事的,我们提倡的是一种故事的虚化,从人物身份地点,到进戏到流传,都提倡虚化,我们的方向是传播故事文化。试想我们在传播某个故事时,究竟是传“事”,还是传主人公的名字时间地点?古往今来,我们传播故事时,究竟是说“从前,有个小女孩……”,还是说“**年**月**日,在**省**市**县**镇**村,有个小女孩叫王玲……”?
        这期先讲到这里,下期我们继续探讨读者神秘的心理世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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