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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一个机构向欧美各界社会名流的男士们做过问卷调查，询问他们最憧憬的职业是什么，当然包括他们正在从事的事业在内。预测的答案有很多种，包括律师、医生、旅行家、摄影师、电影明星以及服装设计师等等，结果反馈回来的答卷却让这家机构大吃一惊，这些名人中，大都想做职业管弦乐团的一名指挥家。 吉尔伯特·卡普兰 践行这些答案的最大成功者，莫过于1960年代后期身为出版商的百万富翁吉尔伯特·卡普兰，1967年当他第一次听到马勒《第二交响曲·复活》的时候就爱不释耳，从此欲罢不能，后半生简直以此为乐，成为指挥职业乐团演奏这部交响曲最多的企业家。 2018年秋天辞去阿里巴巴这家4,200亿美元电商巨头董事长一职的马云会像欧美那些社会名流一样，如果有机会从头来过，也想做一名指挥家吗？ 要知道，指挥一支职业乐团并不是心血来潮仅凭一时冲动就能胜任，是不是热爱音乐、有没有受过音乐教育、学没学过指挥法、是否有过指挥乐团的经验、做没做过歌剧院的助手等等，都是这条崎岖之路上的先决条件。100个希望做指挥家的音乐学院学生，最后能如愿以偿的，仅仅只有一两名而已。 12月8日，网上一则视频，成为智能手机时代的热门话题。缘起是在廊坊举行的“音你而在”中国企业家俱乐部周年音乐会，是由指挥家余隆、小提琴家吕思清与中国爱乐乐团一起为该俱乐部举行的一场联欢演出。在音乐会开始前，乐团团长李南还与吕思清一起做了一场讲座，为几百名企业家普及古典音乐知识。而在当晚的音乐会的最后，作为一个临时起意的“彩蛋”，余隆邀请观众席里的马云上台指挥一首国人耳熟能详的老约翰·施特劳斯作曲的《拉德茨基进行曲》。从马云打的拍子和节奏感以及转身示意观众拍手时机的诸多细节来看，企业家和职业乐团事先完全没有任何排练，很显然这是余隆善于调动现场气氛的一个非常即兴的举措，在灵活的气氛中更能显示出随意性的可爱与欢快，而这才是典型的音你而在。 生动的调侃，是对正襟危坐的调节与调剂，余隆幽了马云一默，既是交响曲里的谐谑，更是典型性的意味深长。然而，正如几年前就流行的“我是来看评论的”那句话一样，在很多理解彼情彼景的善意留言之外，出现了艺术为金钱而折腰、乐团可以不用指挥等等不像是玩笑话的此起彼伏的抨击之声，涌出了“凭亿近人、多财多亿、亿马当先、亿鸣惊人、亿高人胆大”这些讽刺性极强的词语，尤其认为高雅的交响乐岂能由腰缠亿贯的企业家暴殄天物，质疑之势此起彼伏，果然评论比正文更有看点，也更“活灵活现”。至于还有人编段子，说排练时乐团团长特别叮嘱团员不要抬头看马云，否则会影响到一笔很大的捐款，则更是恶意满满，似是暗示马云是花钱买来与中国爱乐乐团同台的机会一样。 如果这些义正辞严或是无厘头的调侃进入借题发挥的时间段，意淫出前几年的两则趣闻，就会博得更多的点击量了。 2018年7月18日，俄罗斯指挥家瓦西里·佩特连科指挥英国皇家利物浦爱乐乐团在北京的音乐会之后，返场了一首电影《上甘岭》插曲管弦乐版《我的祖国》，如此亲民而接地气的选曲，竟然被这样写道：故事片《上甘岭》插曲“我的祖国”被美国音乐家改编成交响乐在中国大剧院上演，美国前总统艾森豪威尔孙子担任指挥，乐团中很多演奏员都是上世纪中叶朝鲜战争联合国军的后代，冠名反战交响乐团。 2016年10月，梅塔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在东京演出，因为长期与维也纳爱乐合作而成为乐团名誉团员的缘故，梅塔邀请小泽征尔共同上台指挥《雷鸣电闪波尔卡》，驼背的小泽征尔是以玩笑般的姿态登场的，又被这样写道：“这不是滑稽表演！当代最伟大的指挥家小泽征尔，患上老年痴呆症，真正痴呆了。在这台交响乐演奏中，乐队用感人的爱向他致敬！向音乐致敬，帮助他完成谢幕演出。人都有老的时候，能如此谢幕足矣。感动！这就是对人的尊重，让人的尊严在即使只有躯壳的存在了，他本人已经全然不知晓什么是舞台的情况下，人们依然会记起他当年在交响乐界的辉煌成就！” 在想象力超常的写手们尚未对马云的指挥行为下手之前，需要及时正视当今社会的诸多现象，并对其一本正经的态度，展示正常的看法。 古典音乐并不是阳春白雪，之所以有这样的“抬举”，实在是历史和时代的误解以及普及与推广的程度所致。这是众多辛苦的从业者为了部分社会群体而依然坚持的事业，与挥霍了众多钱财的中超带给球迷的苦涩相比，显然投入不及中超九牛一毛的中国爱乐通过与国际接轨的乐季运作带给了乐迷众多难以忘怀的快乐。如果以余隆盛情邀请马云业余执棒中国爱乐的善举为契机，以从众效应而论，唤起中国企业家对于古典音乐做更多的关注与资助，企业家的“不务正业”不再被认为是对艺术的玷污，古典音乐就如同流行歌曲一样不再被认为曲高和寡的时候，依照马云意欲投身教育的理念，音乐更是一种美育，说不定马云真的会说他早就有指挥家之梦呢。 因为与欧美那些社会名流的事业相比，指挥家一根指挥棒、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就可以让百人乐团和合唱团发出沁人心脾的和弦与和声，与其他实业或电商的那些显赫而具象的成就相比，很显然，音乐的意象更有魅力和感召力，那是一个抽象世界的殿堂，更神圣，也更庄严。 在这一方面，正面的例子其实颇多，最著名的一个当属前索尼公司总裁大贺典雄，他不仅是成功的企业家，而且一生酷爱音乐，也在退休后经常作为指挥登台。他对古典音乐事业的推动更是为人称道，多年来为日本的音乐文化事业慷慨解囊，大力发掘年轻的音乐人才，还在其故乡轻井泽建造了大贺典雄音乐厅。曾在2015年专程赴轻井泽演出并向大贺典雄致敬的余隆与中国爱乐乐团，对这段发生在企业家与古典音乐事业之间的佳话相比有着更深的体会。 2006年，优衣库创始人柳井正与东京都交响乐团合办了数场古典音乐会，指挥家和乐手们都穿上了优衣库的衣裤。演奏进行期间，模特们在舞台上展示优衣库的最新设计，柳井正在演出结束后致辞说：“一边听古典音乐，一边展示新产品，就会增加更多优衣库的粉丝，岂不是两全其美？” 由此推断，如果马云们借助“玩票”而对古典音乐有所倾斜，拿出比给国足主教练里皮的两三个零头，我们除了可以请到更多国际一流的音乐家来到北京，中国爱乐乐团也就不用再长期租用北京展览馆的场地而早就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排练厅和演奏厅了。 类似日本著名电商ZOZO创始人的亿万富翁前泽友作花费10亿日元（约为6,600万人民币）购买一把1717年的斯特拉迪瓦里Hamma琴，或者日本软银集团创始人亿万富翁孙正义2009年与日本环球合作提供手机聆听古典音乐曲目服务的事例，在我们这里还是凤毛麟角。既然亿万富翁们还在美育之外华山论剑，需要补贴更需要赞助的古典音乐领域则盼望着更多“多财多亿”的企业家们慷慨解囊，那么更多的艺术家们应当如余隆那样，敢于张开双臂欢迎他们登上指挥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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