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野鸭和莲藕, 秋收满畈稻谷香。 人人都说天堂美, 怎比我洪湖鱼米乡。 这散发着大自然芬芳的甜美歌声,仿佛从琼岛飘来的仙乐,顿时让人想起宋朝苏轼的:“花雾迎风缥缈,歌珠滴水清圆。” ——这是在任何剧场、任何舞台、任何作曲家的作品中,都无法找到的动人乐章。 在中央电视台的录音间里,中央歌剧院首席指挥郑小瑛,坐在朱红的折叠椅上,从容不迫地挥动右臂,全神贯注地履行职责…… 此刻,她指挥的既不是鼓乐齐鸣的交响乐队,也不是济济一堂的歌剧群英,在她对面,站着她唯一的合作者——天津歌舞剧院女高音歌唱家于淑珍。她是在为自己刚录完的歌剧选段《洪湖水,浪打浪》,补录二重唱部分。当郑小瑛那精准挥拍,和于淑珍的委婉歌声丝丝入扣时,人们不禁为这心心相印的场景而震动: 中国音乐界持续多年的“土洋之争”尚未偃旗息鼓,对《白毛女》、《茶花女》的偏见还大有人在的时候,一个被戏称“翻译剧院”的首席指挥,和一个民族唱法的歌唱家,是怎样走到一起,并配合默契地完成合作的呢? 提起这次歌剧选段的录音,还真叫“好事多磨”。 两年前,人民音乐出版社拟请于淑珍录两盘磁带,曲目由她自己定。我来到天津帮她遴选曲目时提出:“你主演过好几部歌剧,都没有留下音响,实在是太可惜了!我提议这次专录一盘歌剧选曲,并邀请郑小瑛担任指挥。” 她说:“你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请郑来指挥,她是否愿意?她的日程是否允许?当然,如果真能跟她合作,在我事业上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她对我会有很大帮助。我当然高兴。” “这事我去解决。” 来到郑小瑛家,我把要录音的事讲了: “能请你和你的乐队合作吗?” 她笑着对我说:“这又是你的阴谋诡计?” “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吗?” “好!就算是阳谋诡计吧!” “因为你一直在为交响乐和歌剧的普及四处奔走,你在介绍歌剧时,总感到中国歌剧音响资料太少,这不是一次很好的积累吗?” “你知道吗?陈丽卿想录歌剧,在刘诗嵘那就被挡驾了!我是没有门户之见的,只要不唱流行歌曲。这样吧:你容我和首席们商量一下,听听唐敏南、王庆兰她们的意见好吗?” “好吧!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答应你。安心回学校上你的课去吧!”…… 经过无数次电话往返与书信穿梭,终于有一天郑小瑛对我说: ·033· “合作的事牵扯到‘经济’收益,我避让的目的,是给年轻人一点机会,一般实在躲不掉的,我才接受。不过这次我不会拒绝,已经让剧院接受此任务。因为你和于,我和她好像也有了某种特殊关系,若能如愿以偿,我是非常高兴的。我等待着同她合作,也欢迎你届时来把关。” 时间拖过了一年,于淑珍外出回来才得知:由于编辑换了吴嘉,事情发生了变化。原本要录两盘,现在改成一盘了。曲目要重新调整:或是创作歌曲,或是歌剧选曲。 “那我当然要录歌剧了。这样一来配器都要重写,曲目把《看天下劳苦人民都解放》拿掉,换上《洪湖水,浪打浪》,我同意了。” 我说:“这样换也好,否则和江姐的《我为共产主义把青春贡献》有点重复,而全盘刚好缺少一首抒情作品,洪湖水正适合你。” 她又告诉我: “吴嘉说:伴奏可否写新一点?我说:可以,但不能太轻,要考虑时代背景。我还特意问了一下:是不是歌剧院的乐队?她说:是!我请她尽快与歌剧院联系,免得人家有安排。她说:好!过了一天我给郑打电话,她说头天大家还在议论,出版社怎么还没消息,让我再问一下。” 到了1985年4月25日,于淑珍终于告诉我: “吴嘉说:5月6日开始录音,4、5日去北京合乐。估计你24日就会到北京了,给他们打个电话,就什么都知道了。到时候你在北京等我好吗?这次见面你最好以一个大人、一个老师的面貌出现,你的任务是帮助我录好这盘资料,完成我们三人的合作……” 啊!大雁…… 带着“五一”前夕的紧张与忙乱,带着多少天没有休息好的疲倦,带着几年来一颗默契向往的心愿,带着你“半个心”的期待和思念,你飞来了!你风尘仆仆、笑容满面地飞来了。当94次特快刚刚停稳,你从12车厢健步走下时,你用“狐狸”的目光,敏锐地发现了我。从眼睛笑到心里的你,双手提着皮箱,疾步走过来,用脸亲亲我,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经过两年的折腾,终于盼到了你与郑小瑛的乐队,合作录《中国歌剧选段》,盼到了我能来北京陪你:你需要的是“精神支柱”,并不是所谓的“把关”。 音乐出版社的金铮、吴嘉,军乐团的魏群一块来接。大家一起来到总政招待所:西直门内大街172号5号楼308室,真巧!离郑小瑛家只有两站路。晚上将陪她去郑小瑛那对谱子…… 初夏的首都,淅淅沥沥的雨滴,驱散了一天的燥热,我们匆匆赶到郑小瑛家,这是明天合乐前,仅有的一点空间。她们顾不上寒暄,就在茶几两旁相对而坐。 “怎么样?我们开始吧?”郑小瑛翻开总谱,将挂在颈上的老花镜推上鼻梁,接着说:“今天我们乐队练了一下,有人提出:这还要排呀?我说:中国歌剧当然要排了。还不错,大家都坚持下来了。现在请你从头唱一遍,我了解一下速度。” 登过各式各样的大小舞台,面对过千千万万中外观众的于淑珍,似这样面对面的演唱,还是头一次。好在都不陌生,她便放开了歌喉。 她认真地唱着,她仔细地听着: “停!这里没有附点,这地方少半拍。” “好!我再来一遍。” “停!这里有延长号吗?” ·034· “有的!” 郑小瑛提笔在谱子上迅速标了一下。 瞧!一个一丝不苟,一个精益求精。 听!《为什么二黑哥还不回还》中的小芹出神入化;《凤凰岭上祝红军》中的红霞坚贞不屈;《洪湖水,浪打浪》抒情迷人;《我为共产主义把青春贡献》慷慨激昂——两位音乐家在中国歌剧中,碰撞出心灵默契的火花。 郑小瑛摘下眼镜,合上总谱,望着于淑珍兴奋地说: “不错!你唱得很有味儿。” 于淑珍腼腆地一笑:“不行了!假如再年轻二十岁就好了。” 灯光下,一对亲密的身影;斗室中,一阵畅快的笑声…… 郑小瑛问我:“明天合乐你去吗?” “这话不是多余吗?我能不去吗?” 她对于淑珍说: “她像个小孩儿似的,哪热闹往哪钻。”然后又警告我“你回去不许和她多讲话,明天我要检查。” “遵命!” 我和于淑珍离开郑家已经十点多了,我们手挽手,从西外大街立交桥,散步回到招待所,天上不时飘下几滴雨丝,滋润着两颗兴奋的心。洗过澡后,她又哼起了曲子,明天就要合乐了,她有些不放心自己:指挥家会不会这不满意,那不像话;这没附点,那没延长?不管怎样,这是一次难得的专业学习机会,我应该珍惜。 我催促她“快十二点了!赶紧睡吧。否则,我明天可要挨骂了!” 1985年的“五·一”国际劳动节来得格外匆忙。 于淑珍刚从北京开完人大回天津,又要列席市里的会议。节日的演出、走台、录音、录像,“五·一”授奖会、劳模座谈会——这就是我们的“三·八”红旗手、劳动模范、模范党员。 与此同时,郑小瑛正争分夺秒地准备,在工人体育馆为万名中学生举行的交响音乐会。她备稿、排练、上课、开会,一个接一个的讲座,还要参加国际指挥比赛的全国选拔以及外事活动。又是一个当之无愧的“三·八”红旗手、忘我工作的好指挥、好党员。 宛若复调音乐的两个声部,在难于找到成串“休止符”的急板中,开始了两位音乐家曲曲相通的“序奏”。 “合乐”开始前,指挥家来了个开场白“于淑珍同志是我国著名的歌剧歌唱家,她主演过几十部中国歌剧,是全国人大代表,天津市的劳动模范,能和她合作,我们感到非常荣幸……” 也许是心情激动,指挥家说走了嘴。之后,我调皮地笑着说: “中国一共几部歌剧?几十和十几差得多呢!” “哈哈……”我们一起大笑起来。 她坐在指挥台上,右手捏着指挥棒,左手翻来覆去、扩大缩小,俨然是一张指挥的嘴,演奏员们默契地配合着她的要求。她扬起指挥棒,如同将军喝令千军万马。她停下指挥棒,又迅速把老花镜推上鼻梁: ·035· “四号前三节重来,六号第十五小节加速再来。还有琵琶的音怎么总弹不到点儿上?她的嗓子是肉长的,不是乐器可以反复重来。” 这位严厉苛刻的指挥,终于无法忍受琵琶的拖沓,不得不换了个演奏员。 于淑珍站在她的左侧,双手合十地抱在胸前,随着指挥准确地起拍,精神完全进入了剧情。偶尔,指挥用左手轻轻拍他一下,她立刻敏感地一笑: “对不起!我接晚了。”…… 5月6日,全体进入中央电视台录音间,开始《红霞》、《洪湖赤卫队》、《江姐》的选段录音。一个上午,于淑珍、郑小瑛及全体演奏员,连一口水都没喝,大家的确都很辛苦。 午餐时,我们三个坐在“二七餐厅”的方桌旁,我小声问郑: “她怎么样?” “很好!她情绪不错,蛮有把握的。” 于淑珍接过去: “我怕给你丢人。你的队员会说:怎么给她伴奏?” “别这样讲,不同风格嘛!你很能把握自己,声音也很年轻。” 下午录音,在“小二黑”上,从乐队到演唱都卡了壳。可能是上午太疲劳了,大家要求今天停下来。指挥接受大家要求,明天再录。 和姐姐回到招待所,我热烈地拥抱了她: “祝贺你旗开得胜!特别是《凤凰岭上祝红军》,情绪好极了!只是第一个《手拿碟儿敲起来》唱得不理想。既然低了一个调,你怎么不向指挥讲。让郑嗔怪你:怎么不早说?” 姐姐心情也很好,似有一种按捺不住地喜悦: “上一盒民歌没有情绪,你直骂。这次让你留下来,就是让你提醒我。再录不好,可就不怪我了!” “嘿!挺会找借口的。其实你并不需要我提醒,只不过是需要精神支柱而已。” “吉玛,我很喜欢张锐的歌剧《红霞》,你应该做做前线歌剧团的工作,让他们复排《红霞》,好借我去过过瘾。” “不大可能了。《红霞》剧本中有些内容需要改,张锐年事已高,恐无这个精力了。何况队伍已经打散,班子凑不起来了。好了!去洗个痛快澡,好好睡个觉,明天去完成你最后的使命。” 1985年5月7日, 录音从《为什么二黑哥还不回还》开始,到《海风阵阵愁煞人》、《洪湖水,浪打浪》、《红梅赞》、《珊瑚颂》,一气呵成。 录音中间小梁问我: “于老师受过什么专业训练?这嗓子真够皮实,四十九岁了,真不容易,太能唱了。” “她完全靠自己努力,在舞台上练出来的。二十多年了,剧院没有送她到任何专业学校学习过。她的嗓音条件并不是最好的,她只是在自己的基础上,扬长避短去发挥自己而已。” 录音结束后,乐队首席唐敏南,代表全体演奏员说: “于淑珍同志,你太累了!赶快好好休息。因为合乐时间短,我们乐队奏得不齐,让你受累了!对不起!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同你合作。” 一些演奏员,边收拾乐器,边在议论: “她可真能唱啊!四十多岁的人啦,真不简单!” ·036· 王庆兰、王珠明、靳延奎等老同志,都过来同她握手并关照她:“好好休息!” 几个年轻人来到她面前兴奋地说: “于老师:过去我们不了解您,这回我们算服了!您唱得太好了,等磁带出来,我们一定要去买一盒。” 面对大家的祝贺,于淑珍讲不出更多的话来,只有那个习惯的动作,拱手作揖:“谢谢!谢谢!” 乐队走后,录音间只剩下于淑珍一个人。她要为自己演唱的《洪湖水,浪打浪》配二重唱部分。也许是疲劳,也许是紧张,唱了两次,都有个别地方节奏错牙子。这时,录音师曾文纪提议: “请郑指挥帮个忙吧!” 郑小瑛起身走进录音间,坐在了于淑珍对面。嘿!真灵!那大手一挥,歌唱家立刻矫正了速度,一遍就下来了。大家都为之叫好! 录音中途,老台长戴临风来了。曾文纪一惊:“你怎么有时间来这啊?” “昨天就想来看看她们了。怎么样?还好吧?” “不错!这套曲目很好。是谁选的?” 出版社的吴嘉说: “是于老师自己选的。” 曾文纪说:“我们准备做成电视专题。” 戴临风说:“好哇!我支持你们。” 正在接电话的郑小瑛,没看见沙发上坐的老头。刚起身要走,却听到: “这还一个人呢!” 郑小瑛一愣,突然叫了起来: “哎呀!你怎么有时间来?” “听吉玛讲你们在这录音,过来看看你们。” 于淑珍笑着说: “早晨打电话,您还没来。明天休息,回家看您。” 明天休息,后天补录,然后就送于淑珍和郑小瑛,去丰台参加中国音协第四次音乐家代表大会了,我的北京之行,也该画上圆满句号了。难得这一个晚上,我们喝着桔子汁,吃着栗子羹和巧克力,品味着共同事业带来的甘甜。也许是兴奋过度,她流泪了: “吉玛,真恨自己老了,假如再年轻二十岁多好哇!我们一定可以大干一场。 “好了!不要想了。我相信你会继续发出你全部的热和光的,事业是属于我们的。” “理解万岁!” 5月8日清晨,我们到展览馆拍了一卷照片,然后乘车回家。我一周没回来了,二老见到我们十分高兴。她开始合面烙饼,我在一边摘菜。大家对她这天津风味的大饼赞不绝口。饭后,我谈到这次二者配合默契的合作时,二老兴奋地对我说: “你可以写篇东西嘛!” 接着老爹告诉我们: “第一,和文艺部头头谈了,决定把这次录音,做成30分节目,让于淑珍穿上角色的衣服,搞个中国歌剧专题。第二,郑小瑛的电视讲座定了下来。当前中央有精神,要搞严肃音乐,这是个很好的东风。” ·037· 晚上回到招待所,姐姐把打开的橘子罐头都留给了我。不知为什么,越吃越不是滋味。望着她越来越苗条的身影,越来越瘦削的脸庞,我知道她的付出有多辛苦。每次离开她时,她都要让我掉泪。今天加上郑的情绪影响,我索性像长不大的孩子,哭了个痛快。 她躺在身边又哄又骂:“没出息!天津离南京并不远,不就一夜火车吗?想郑也好办,来看看就是了。” 哄了我半天,她也被传染地落泪了“是啊!人生难得一知己。” 说是“补录”其实就补了一个字,一句词。大家把录完的听了一遍,录音师和编辑们都相信“制作成胶带后,效果会是很理想的。” 回到招待所,整理好东西,散步来到服务部,她选了两条毛巾给我 “洗脸时就想到姐姐了。” 我立刻唱起苏联影片《青年时代》插曲《我亲爱的母亲》: 在那拂晓的时分, 她送我踏上遥远的路程, 给了我一条手巾, 祝福我一路顺风! 她坐在沙发上,安详沉稳地对我说: “吉玛,这次录音,六夜不到七整天,是我们一起度过的最长的时光。” “有你这样计算的吗?按天来计算别离,还不如用小时来计算。” “按分秒计算更好,你能算出六夜七天是多少分多少秒吗?” “拿计算机来。” “赖皮!” “不跟你赖跟谁赖?赖也没几会儿了。” “你什么时候能长大?我老看你是个孩子。” “在你面前我永远也不想长大。哈哈……”这回没哭的我,放声大笑起来。 好事多磨的《中国歌剧选段》录音,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在送两位音乐家去丰台开会的途中,郑小瑛对于淑珍说: “我觉得这次总的来说还不错,最大的遗憾是配器太次。” 于淑珍却一板一眼地: “开始我还真有点怕。” “怕我?”郑小瑛奇怪地笑起来。 “不是,是怕唱不好给你丢人。”于淑珍也像个孩子似地笑了起来。 “别这样讲,你唱得很好嘛!对自己很有把握,久经沙场的老将了,音准、节奏都很好,声音也很年轻。是我们乐队奏的不齐,倒没有为你耽误什么时间。 “我自己总觉得不满意,每次都留点遗憾。” “到了你这个年龄,声音还这么年轻,已经不简单了。你倒是应该把《看天下劳苦人民都解放》、《五洲人民齐欢笑》、《伤逝》中的段子,再录一盘,你唱得很有味道,我也准备搞讲座时用上去。因为中国歌剧资料太少了。” 于淑珍笑着说: ·038· “那你在前边讲,我站在旁边唱好了。” “那人家都去听你唱,就没人听我讲喽!” 我们三个同时大笑起来…… 1985年6月24日,我结束了两年的进修生活回到北京。 25日,沪光约我去她的新家,共商内蒙台要搞她的专题的写法。经过三个小时的转车、等车,终于到达北土城沪光的公寓。聊了一会后,17:30接到家里电话:“于淑珍来了!” 于是,我匆匆赶往日坛宾馆309号,我们狂喜的拥抱在一起。她把从今天起到七、八号的紧张日程向我公布: 25日,上午到京,下午电话吉玛,晚上团聚; 26日,上午与全总文工团合乐,下午返天津走台; 27日,上午回京,下午休息,晚上体育馆演出《工人之声》音乐会; 28日,清晨返回天津,晚上天津演出; 29日,宣传部开会,晚上天津演出; 30日,上午回京,晚上中南海演出《工人之声》音乐会; 7月1日,上午返津,天津各界联欢会演出 2日,去长沙演出三场; 8日,长沙工人音乐报通讯编辑会,之后返津分团。 “要见只有今天这一点时间。我打电话到家说你走了,去了辛大姐那。她的电话真难打,好不容易通了。” 晚上聊天时她对我说: “你学习回去,要挑重担了,没那么多时间了。现在是我折腾你:你来了,我却演出不在。也许那时正好反过来了,我好不容易演出到南京,而你却出差了……” “别竟想些别扭事,我们还有第六感嘛!我会知道你什么时候来。工作再忙、再苦、再累,我也不会忘记你给我的一切,放心好了。只是你要听话,适当锻炼身体,对你这样年龄来说,很有必要。记住了吗? “我早上起不来。”她像孩子似地撒起娇来…… 7月1日,清晨6:33,我们从日坛宾馆乘小车去火车站,送她回天津后,我到音乐出版社,代她取回了《红霞》总谱和《于淑珍演唱的中国歌剧选段》磁带小样,准备回南京路过天津时带给她。 7月2日,清晨6:30,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我睡眼朦胧地拿起话筒,原来是她这个鬼东西,昨天夜里赶来北京,今天乘7:44的1次特快,赶往长沙演出:要磁带、要总谱、要我立刻送到车站。 我抬头望望窗外,迟疑了一下“这么大的暴雨,你让我怎么出去?还不淋成个鸭子。” “下雨有什么关系?我去上海,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告别时不都是下雨吗?来一下好吗?”那娇柔甜甜的声音,让我不得不去车站呐! “好吧!等着我。” 冒着大雨从虎坊桥赶到北京站,在10车厢21号找到了她,顺便带给她点路上吃的东西。车要开了,我们来个深情的拥抱,她站在缓缓启动的车门,向我挥手“再见!” ·039· 回到家时,我真的成了“落汤鸡”。 老爸打趣地说:“这么大的雨,你还到车站去了?” “她不是急着要总谱吗?” “很好!忠实于爱情。” 逗得全家哈哈大笑。 他却绷着脸: “笑什么?好友如夫妻吗!”说完也和我们一起大笑起来。 1986年6月,郑小瑛应美国密苏瑞大使的邀请,到堪萨斯城去讲学,并指挥他们学生乐队开音乐会。她讲学的主题是《中国的交响乐和现代歌剧的发展》。她边讲边放录音。一个是作曲家黄安伦的《塞北舞曲》,一个是歌唱家于淑珍的《中国歌剧选段》。 一位美国校长夫人对她说:“从你的表演和音乐中,我们感到尽管你们的人民遭受过那么多苦难,但是,对未来、对生活却充满信心和热情。从你的指挥中,我们听出了你们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 紧接着郑小瑛应意中友协邀请到意大利讲学并取经。 这一天她到罗马音乐学院拜访老院长。因为老人在养病,极少接待客人。听说郑小瑛是来自东方古国的女指挥,老人便兴奋地接待了她。作为见面礼,郑小瑛送了他一盒磁带。当陪同人员将磁带放给他听时,老院长立刻激动起来: “这是你指挥的吗?” “是的!” “这是中国人演唱的吗?” “是的!” “想不到你指挥的歌剧和中国人的演唱,是这样美妙。很对不起,我对中国现代音乐一无所知。谢谢你送我的最好礼物。” 意中友协主席朱凯比又带她到一位亲戚家做客。他们在主人家播放了中央歌剧院演出的录像带,其中有用汉语演唱的《卡门》、《蝴蝶夫人》,也有用美声唱法演唱的《第一百个新娘》,还请他们听了于淑珍用民族唱法演唱的《小二黑结婚》等歌剧选曲。每当播放一个段落结束,人们都报以热烈掌声…… 当我反复聆听于淑珍的《中国歌剧选段》时,不禁想起一件往事:在听完于淑珍演唱的《洪湖水,浪打浪》后,周恩来总理笑着对她说: “淑珍同志,北方人唱洪湖水,总没有南方人那么优美、那么抒情……” 我突发奇想:敬爱的周总理,如果您在天有灵,我多想请您再听听于淑珍演唱的《洪湖水,浪打浪》啊! ·040· 于淑珍与郑小瑛在中国音协理事会上 《于淑珍中国歌剧选段》录音结束,郑小瑛、于淑珍应邀来家做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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