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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 特别是那些九五至尊的皇帝，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而相比之下，作为皇帝从属的后妃，在此方面则受到诸多的限制和束缚。她们在皇帝驾崩后，必须守操殉节，即使是被皇帝遗弃、废黜冷宫，也无法籍此另觅佳偶，只能孤独终老，甚至难逃一死。 然而，在一些非常特殊的情况下，后妃也有改嫁的机会。比如隋朝著名的“六位帝皇玩”萧皇后，竟然在隋亡唐兴之际，辗转被六位君主揽入怀抱，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而在南北朝时期，也有这么一位传奇女性。她美貌绝伦，是边陲军阀的娇贵女儿；她的婚姻曲折离奇，不仅先后委身三位皇帝，还最终求欢不成的第四位皇帝残忍杀害。 她风雨飘摇的一生，就在那一道凌厉的刀光下，血染伽蓝。 她就是北魏孝庄帝元子攸的皇后——尔朱英娥，又称大尔朱氏。 一、初次结婚：中央政府与地方藩镇的媾和公元512年，在北魏边疆的北秀容（今山西朔州），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婴，降生在了契胡族酋长尔朱荣的家中。 初为人父的尔朱荣，为新生的女儿取名为“英娥”。 尔朱英娥自幼生长在北疆茫茫的原野。慢慢地，她出落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 当时的北魏，正处在孝明帝元翊的统治下。孝明帝年幼继位，国政自然落入了其母宣武灵皇后胡氏的手中。这个欲壑难填的女人，自掌权之日起，便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及时行乐、损公肥私上。在她的残暴统治下，北魏政治黑暗、民不聊生，社会矛盾和民族矛盾十分尖锐，农民起义更是此起彼伏。 特别是北方的六镇。 自从孝文帝迁都洛阳后，留守在六镇的鲜卑将士一直受到北魏王朝的排抑，待遇也远不及那些迁入中原、日益汉化的鲜卑贵族。他们愤恨不平，于是在孝明帝时挑起了著名的“六镇起义”，前去镇压的北魏军队屡战屡败。 六镇中又以尔朱荣势力最大。为了安抚六镇，孝明帝便采用联姻之法，将尔朱荣的女儿尔朱英娥选入后宫，册封为充华。 就这样，正值妙龄的尔朱英娥，从此告别了养育她的故土，在宫廷仪仗队的护送下，来到了那个陌生而繁华的锦绣帝都。 然而，金碧辉煌的宫殿，并没有给尔朱英娥带来幸福的生活。 专横的胡太后不仅一手把持着朝政，还一手掌控着后宫。她不仅将内侄女嫁给孝明帝为皇后，而且为保皇后专宠，还严禁六宫的宫女嫔妃接近孝明帝。因此，虽然一直笼罩着北魏后宫的“子立母死”的阴云，如今已然飘散，但在胡太后的严厉管控下，十几年来，皇宫里依旧没有传出过新生命诞生的啼哭声。 入宫后的尔朱英娥，和其他妃嫔一样，饱受胡太后的压制。她既没有得到孝明帝的宠遇，也没能生养子嗣。 公元528年，孝明帝的妃嫔潘充华生了一个女儿，而胡太后竟对外宣称潘充华生下了皇子。对此忍无可忍的孝明帝，于是暗中联络镇守北疆的尔朱荣，准备籍此将胡太后的势力一举摧毁。 然而事情很快败露，得知此事的胡太后，竟然伙同情夫，将亲生独子孝明帝下毒害死。随后她又将襁褓中的公主，冒充成皇子推上了皇位。几天后，胡太后见人心已定，这才宣布新皇帝系公主，并下诏改立三岁的临洮王世子元钊为帝。 此事一出，天下哗然。一时间，关于孝明帝之死的流言蜚语，传遍了长城内外。 同年，远在北疆的尔朱荣，以讨问孝明帝的死因为由，正式在北秀容举兵，挥师京城。同时，尔朱荣宣布拥立孝明帝的堂叔、彭城王元子攸为帝。很快，尔朱荣便渡过黄河，兵临城下。 得知此事，胡太后勒令孝明帝的后宫嫔妃全部出宫为尼，而她自己也随时准备携幼主出逃。可尔朱荣很快就攻破洛阳，将胡太后和幼主双双沉入黄河处死。随后又挥起屠刀，血洗宗室朝廷，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河阴之变”。 自此，北魏王朝成为了尔朱荣的囊中之物。 二、再次结婚：傀儡皇帝与强势权臣的联姻尔朱荣同样野心勃勃，在控制了北魏朝野后，便动了自立的念头。可他又担心众人不服，于是便暗中为自己铸造金像、以卜凶吉。 然而，不知是否真是天意，尔朱荣的金像一共铸造了四次，可最终全部以失败告终。 尔朱荣无计可施，只得遵守承诺，将已被自己囚禁的元子攸接回宫中、扶上皇位，是为孝庄帝。 之后，他又把被胡太后送进了尼姑庵的尔朱英娥接回宫来，册封为孝庄帝的皇后。 就这样，本该在青灯古佛之下了却残生的尔朱英娥，不但得以“二进宫”，还凭借着父亲的东风扶摇直上，摇身一变成为了北魏的中宫之主。 此时的尔朱英娥，真可谓是春风得意，父亲权御天下，自己又位俪宸极，骄纵蛮横的性格于是也日渐滋长。每当孝庄帝对后宫嫔妃过于亲近时，尔朱英娥都会毫不客气地训斥夫君，并时时质问皇帝，是因为谁才有了今天的。 本来在前朝被尔朱荣掣肘，就已经够令孝庄帝烦恼了，可没想到回了后宫，强势的尔朱英娥依然不让他安生。每当尔朱英娥无视尊卑呵斥自己时，孝庄帝总会从那盛气凌人的面孔里，看见尔朱荣飞扬跋扈的模样。 对父亲的旧恨里又添了对女儿的新仇，再加上孝庄帝不愿一直做尔朱荣的傀儡，一场喋血宫变，就这样在悄无声息中酝酿开来。 公元530年，尔朱英娥生下了皇子。趁着尔朱荣入宫探视的大好时机，咬牙切齿的孝庄帝定下大策，用早就埋伏好的杀手，将入宫的尔朱荣父子等当场杀死。 然而，孝庄帝似乎忘了，盘踞在北境的尔朱家族，从北魏建国伊始，就已追随道武帝四处征伐，在北魏国内可谓是树大根深。他就算杀了尔朱荣，也只不过是折断了一根粗壮的树枝，而且，还会给自己惹来很大的麻烦。 果然，复仇的尔朱家族，很快就在尔朱荣的堂侄尔朱兆的带领下，兴兵杀来。 叛军攻陷洛阳、闯进皇宫，不仅将孝庄帝掳走绞杀，还大肆奸淫妃嫔、劫掠财宝。 尔朱英娥刚出生的儿子，也被族兄尔朱兆从怀里抢走，当场摔死在了床前。 事成后，尔朱兆又改立广平王元晔为帝，并将女儿小尔朱氏立为新帝的皇后。还过河拆桥，杀死了追随自己起兵的尔朱英娥的妹妹一家。 可怜尔朱英娥，一朝虎兕相逢，不仅转瞬间就失去了多位亲人，连自己也被幽废冷宫。 如今的她，只能在冷寂里，独尝这难以下咽的苦酒。 三、改嫁高欢：悲惨人生中唯一的一抹温馨没过多久，肆虐一时的尔朱氏，便被从前追随自己的下属高欢击败。 高欢攻入皇宫，杀尔朱世隆，废新皇帝元恭，改立宗室元朗为帝，尔朱兆也兵败自杀。 而被幽禁在后宫的尔朱英娥，也成为了高欢的俘虏，和尔朱兆的女儿小尔朱氏一起，被高欢纳为了侧室。 改嫁后，不知是尔朱英娥的美貌倾倒了高欢，还是历经磨难的她终于懂得了如何承顺男人，高欢对尔朱英娥越发宠重，甚至超过了对糟糠之妻娄昭君。每次见她时，高欢都要束带请安、自称下官。而与她一同入侍的小尔朱氏，却从未享受过这个殊荣。 尔朱英娥为高欢生了两个儿子——高攸和高凝，都深得高欢的喜爱。后来，因娄昭君所生的世子高澄，与高欢之妾郑大车私通，使得高欢一度想废黜高澄和娄昭君，让尔朱英娥母子取而代之。不过最后，因谋士司马子如的极力劝阻而作罢。 尔朱英娥虽然养尊处优，可她却依然没有忘记，自己身为草原儿女的本性。 陪同高欢去柔然迎娶蠕蠕公主时，当看到弓马娴熟的公主，张弓搭箭就射下了一只鹞鹰，身为契胡女子的尔朱英娥也技痒难耐，当即要来了弓箭，一箭便射下了一只乌鸦。见此情形，高欢哈哈大笑，对尔朱英娥更是刮目相看。 尔朱英娥的两个弟弟——尔朱文略和尔朱文畅，也因为姐姐的缘故，得到了高欢的特别照顾和重用。 即便是后来，尔朱文略因阴谋行刺高欢被杀，也丝毫没有影响到高欢对尔朱英娥的宠爱。高欢还不计前嫌，继续善待她仅存的弟弟尔朱文畅，甚至在临终前，还下令恕其“十死”。 四、血溅空门：一个苦命女子的最后抗争高欢去世后，尔朱英娥自请到庵院里修行。 没过多久，继承高欢之位的高洋，便废黜东魏孝静帝元善见，建立了北齐，是为文宣帝。 开国后，高洋追封父亲高欢为神武帝，哥哥高澄为文襄帝，尊母亲娄昭君为皇太后。尔朱英娥的儿子高攸被封为彭城王，尔朱英娥也因此被封为彭城太妃。 此时的尔朱英娥，已先后委身三帝。饱经风霜的她，早就勘破红尘，太妃的尊荣于她而言已无足轻重。现在，她真的只想在经声朗朗的佛寺里，静静地打发余下的岁月。 然而，命运的魔爪却依然没有放过她。 不知为何，原本励精图治的高洋，竟会堕落为贪色嗜杀的暴君；更不知为何，高洋那淫邪的目光，竟会停留在风韵犹存的尔朱英娥身上。 公元557年，高洋竟对已遁入空门的尔朱英娥欲行不轨。而刚烈的尔朱英娥，愤怒的拒绝了高洋的非分之求。 可尔朱英娥的宁死不从，虽然保住了贞洁，却给自己招来了更大的灾祸。求欢被拒的高洋龙颜大怒，当即拔出利剑，将尔朱英娥一刀杀死。 飞溅的鲜血，浇灭了佛前的青灯。一段坎坷漂泊的人生，就这样悲壮地落下了帷幕。 五、千年一叹：荣华富贵，需要用你的一切来交换纵观尔朱英娥的一生，我总会在这泛黄的字里行间唏嘘不已。 对于女人，能够拥有美丽的容貌，尊贵的地位，至高无上的权力，甚至入主中宫、母仪天下，那是何等荣耀幸福的事情。自古以来，有多少女子，汲汲营营机关算尽，最终都只能遥望着它们无奈地叹息。 可是，这些旁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珍宝，尔朱英娥却唾手可得。而她的一生，竟连嫁三位皇帝，更可谓是前无古人。 可这些珍宝，却并没有给尔朱英娥带来美满幸福。 它们带给她的，只有黑夜里无尽的阴谋算计，御塌前惊心的血污剑影，以及丧亲失家后痛苦的泪水和颠沛的人生。 这让我不禁想起，茨威格的名著《断头王后》里那脍炙人口的金句：她那时还太年轻，并不知道命运馈赠给她的礼物，早已在暗中都标好了价格。 或许，尔朱英娥曾为自己能选秀入宫而兴奋，曾为自己能凤舞九天而骄傲，曾为自己还能在繁花落尽时，遇到一个真正疼惜自己、宠爱自己的人而欣慰。或许，她也曾为命运能够在她每一次流离失所后，送给她一件件抚慰她受伤心灵的礼物而开怀。 可她似乎忘了，世上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每一次收到的“礼物”，其实都是她用自己手中的筹码换来的，或用出身，或用权势，或用色相…… 只是这次，需要她用生命来交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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