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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寒听雪落

 聆听风吟 2020-08-18

      雪在轻轻地落,引人驻足倚窗。

      似乎是一个人广场,窗外霜花飞舞,兀自泡一盏桂花蜜茶——风干的桂花在玻璃杯里掀起霓裳,倏尔浸入热水中,蜂蜜缓缓润化——一切皆入画,就像是云朵的梦,梦中的云影从心底呼啸而来:

      那无法安放的乡愁!

     

      雪,纷纷扬扬,跟随季节落在太行山上,惊艳了山村的初醒。凝神窗外漫天的雪花,那么自由自在,氤氲袅袅,饮一口齿颊留香,听一声落雪拂枝,看一场天地离合,叹一句“今我来思”。手心里捧着一盏温热,目中揽一片清冷,吟哦着“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无不写尽岁寒的人间清趣。

      梁实秋说,赏雪,需先肚中不饿,否则雪虐风饕之际,饥寒交迫,哪还有去细数“一片一片又一片......飞入梅花都不见”的闲情逸致?三十多年前我还小,最怕下雪了,那是因为身上无衣腹内无食,而今轻软的羽绒穿着,桂花蜜水就着叉烧酥吃着,自然就巴不得下一场雪,好呼朋引伴,抒乡愁,对诗歌,令陋室妙添幽雅,足可赏心怡情了。

      听雪,听得好的,能够得出一篇美文,一片片的雪花精巧绝伦,跟汉字的一笔一画恰恰融为一体,宛若花瓣盛开,那雪里有无数结晶,字里有无数情感,忽然想起妙玉用梅花雪烹煮茶汤,惊艳了红楼美人,此刻我最盼望的就是雪下得再大些,我也好去松针上,柏枝下,冬青里收集一些雪来,藏到瓮坛里,待酷暑难当时,用来泡一杯龙井茶,那味道那情境是否亦有红楼雅音呢。

      又想起了少年时期,初中是住宿的,每逢下雪,我们这帮半大孩子依旧会跑出去,在一株粗大的柳树下,或者就在西南角的菜园子里捉迷藏打雪仗,那时候虽然穷苦些,身子并不十分饱 暖,但大自然恩赐的雪景仍旧不舍得放过,只有下雪的时候,玩得才尽兴。那时候不知道学习,常常被师长责骂,若有现在的心境,知道写诗作对的,恐怕就不是少年心性了罢。

      人到中年,就想回到那时候,那个乡村,那所陈旧的校园,见到相处几年的同学和老师,再找到那株粗大的柳树,在西南角的菜园子里玩耍——冬季的菜园子已经算是最后一次被征用——待等春耕时分,依旧撒下种子去,夏秋就又是一片繁荣了。 

       我经常做这样的梦,不止是因为今天下雪。

       古语常告诫世人一句话,“人走茶凉”。茶会变淡,情会变浓么?我也不知道,已经三十年没去过了,校园里人来人往,哪还有你心心念念的故人?茶泡了一水又一水,淡成了白开水,人们还会用旧茶么?  雪落在地面会被温热融化,人回到故乡也会被温热拥抱,但前提得是你认识的故人!

      岁寒听雪,总会有某个久居角落的声音渐渐苏醒,牵引着你穿越时光,灵魂之外,目光所不能及之处,聆听岁月的浅吟低唱。在歌声里,乡愁便被远离故乡的人演绎成了一阙最美的词,谱就一首难以忘怀的曲,伴随着雪花簌簌而落。

      

       雪花在窗外愈发大了。

      我的亲友经常说,交通如此便利,想回来就回来了,哪里有那么多的乡愁呢?那是因为你不曾几十年羁留在外,离开了那片生你养你的热土,年轻的时候你不觉得,那是因为你的脚步不曾停歇,满脑子都是职场业务与考核,但当你闲暇休憩的间隙,乡愁就会从血液里冒出来,出现在睡梦里,出现在每一个落雪时节,甚至出现在每个或欣喜或痛苦的时候。

       雪片已经有指头肚那么大了,也愈发密实起来,如帘珑,欲隔断我眺望的目光。我却想起在遥远的岭南,遇到杜觐兄的模样,真真有“他乡遇故知”之感,当他说出自己是王村的时候,我一下子激动不已:“我家就住宣务山脚下呢。”他说他知道,十里八村的人谁不知道一年一度的宣务山庙会呢?!

       “寒夜客来茶当酒”,在纷飞的暮雪中,倘若我回到故乡,邀那三五好友,他们会不会与我烹茶夜话,笑忘繁华,说理论道,暖茶聚心,享一世清欢?!

        一腔素心缠绵,邀卿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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