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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联战士往事:身经百战却被抽水马桶难倒,偷吃大列巴被拉去洗胃

 茂林之家 2019-12-15
抗联战士往事:身经百战却被抽水马桶难倒,偷吃大列巴被拉去洗胃

▲ 日军在与我抗日武装交战中伤亡亦十分严重,这是日军讨伐队在举行悼念仪式,纪念战死的日军

入苏,对于周保中这样的高级将领来说,无疑带着难言的悲怆。然而,对于底层的官兵来说,进入苏联以后,第一件事便是——“睡”

李敏回忆,苏方对于越境而来的抗联官兵有一套完整的流程。李敏等过江之后,苏联方面随即安排汽车,将他们送到一个似乎是集体农庄的地方,不闻不问,先去睡觉。给中国官兵提供的住宿地点是大型的半地下室,东北俗称为“地窨子”。男女分开不同的地窨子,但都是大通铺。后来知道这是苏方利用废弃了的马匹过冬饲料库房,经过整修交给抗联使用的。

这种地方,今天可能很多人觉得无法居住。然而,李敏等人却是欣喜万分。因为他们几乎一直在野外活动,其中有的人已经几年没有住过房子了。

但没有几个人顾得上观察新居,所有的人往炕上一倒,便开始呼呼大睡。周围的人有的鼾声轰响如雷,有的鼾声可以打出歌曲的节奏来,堪称稀奇古怪。李敏睡觉很轻,但这次却全然顾不上,也是立即进入了睡眠状态。

他们太累了。

连续多少天风餐露宿,几乎没有食物,特别是随时要面对突然出现的敌军讨伐队,承受生死的挑战,这种体验让官兵们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极为疲惫,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一到和平环境,松弛下来,这一觉竟然睡了一周时间。

当然,不是这一周就不起床,不吃饭。

抗联战士往事:身经百战却被抽水马桶难倒,偷吃大列巴被拉去洗胃

▲ 东北抗日联军教导旅老战士李敏,身穿当时的军服重返维亚斯克营地

李敏回忆,到苏联的第一周几乎没有记忆,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整个人都是昏昏噩噩的,要到第二周,才会清醒过来,恢复到能和人交流的地步。

恢复了神智的李敏立即被“请”到了苏军的办公室。苏方当时的政策是对于入苏人员必须每个人都接受甄别,确定是抗联之后才会被送交到南北两个野营去。

这个过程总体温和,但依然是十分严格的。比如“土匪婆”庄凤,因为此前历史总有说不清楚的地方,竟然一直被审问了八回。

李敏没有这样的问题,她的经历简单,思想单纯,本来应该属于一问就过的。但是,因为太紧张了,却在苏军办公室出了新问题。

进行甄别的时候,远东苏军有多名军官参加旁听,一看这么大的阵势,李敏便感到莫名的紧张,马上要求上厕所。

苏军方面倒也通情达理,当即派人带李敏去上厕所。

那个厕所在楼上,白瓷镶嵌,抽水马桶,按说是当时是最先进的厕所了,但是,偏偏李敏不敢用!她的观点首先认为这地方比大家住的地方还好,可别打破了什么东西。第二,这抽水马桶……怎么用啊?!

这位特别会唱歌的女游击队员,竟然被一个抽水马桶给难倒了。

抗联战士往事:身经百战却被抽水马桶难倒,偷吃大列巴被拉去洗胃

▲ 老战士李敏身穿当年入苏后的军服和笔者行走在哈巴罗夫斯克街头

2014年9月26日,笔者再一次见到了已经92岁的李敏。老人的手依然温暖有力,并约笔者什么时候再来一场“赛跑”。

您那时真的连抽水马桶都不会用吗?我问。

谈起刚刚入苏时候的窘境,李敏苦笑道,不仅是上不了厕所要人提醒,洗澡也要人教的。

原来,撤入苏联境内后,一个苏军军官带她和另外几名抗联女兵到了一个幽静的空房子里,一个劲儿地说:“别拉斯达,别拉斯达(俄语中'请’的意思)。”

李敏记得这个军官挺年轻的,是个大高个儿,似乎这个人的中文名字叫吴刚。

军官交代了一下就走了。女兵们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个套间,外间有桦树木头做的凳子,里间有两个大浴池。大家约略明白苏联军官的意思,是让她们好好洗个澡。

但是,漂亮的白瓷大浴缸里面,只有一点点水,洗头都不够,还挺凉,这怎么能洗澡呢? 大家大眼瞪小眼,就是不知道怎么个洗法。

半个小时过后见她们仍然没有动静,门口的哨兵大为奇怪,当当敲门。打开门后,看到着装整齐的女兵们,苏联兵更奇怪了,不知道中国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双方比划半天,一个军官恍然大悟,笑着把水龙头一拧,冷水热水一起流了出来,于是众人一起叫“哈啦少”(俄语中“好”的意思)。

在村子里都用井水洗澡,那时的中国很多地方还没有自来水的概念。

总的来说,对于这些敢打关东军的中国同志,苏方态度是比较友好的。但也有一件事中国同志颇为不满,那就是他们不让大家吃饱

抗联老战士们回忆,到达南北野营之后,大部分人员便被重新整编,大体按照一班(出于保密的原因称为“连”)一个单位宿营,每个班十人左右。苏方提供一日三餐,但总量颇为有限。

比如,早餐一个班只有两个大列巴面包(以面粉、酒花、食盐为主要原料,按俄罗斯传统工艺制作的面包,口味微酸,大的可以达到两公斤左右),外加一盆红菜汤

长期在饥饿中转战,骤然吃到“洋面包”,给很多老战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到晚年,很多老战士早上起来还要来一碗“苏波汤”(抗联战士自造的“中式俄语”,实际指的是红菜汤,“苏波”是俄语“汤”的谐音),院子里窗台上放着用大玻璃瓶自制的俄式酸黄瓜。

然而,十个人切两个面包,每人只能分到一小片,对于女兵来说还算凑合,对关东汉子们来说,就太不够了。男兵们整天抱怨:“这社会主义国家也不咋地啊,咋还不给吃饱饭啊。”

有意见语言又不通,大家只好在打菜汤的时候向那个胖胖的俄罗斯厨娘大妈叫喊,希望她多给一些。

一天,李敏和另一个战士去领早餐,对方只给了一个面包。

两个都吃不饱,怎么还克扣了一个?

两人对着俄罗斯大妈比划了半天,对方也朝她们比划了半天,很是理直气壮。最后不得要领的中国女兵只好抬着红菜汤,带着那一个面包回来了。

无奈的中国兵们细嚼慢咽着吃完了比平时小一半的面包,还得把装菜汤的桶送回去。走在路上经过一片柞树林子,眼尖的女兵们发现一个叫姓陆的大个子战士(根据李敏回忆录,这名战士名叫陆荣觉)正从里面钻出来,嘴上还带着面包屑。

这下子全明白了,为什么今天只有一个面包?原来是这个家伙先去领了一个,偷吃掉了!

面对战友们激动的批评,陆大个子连连道歉,表示自己实在是饿得慌了,才犯了错误。偷了一个面包的问题很快上升到组织层面,党支部决定对陆大个子进行惩罚。

或许因为大家也都很饿,能够理解陆大个子的烦恼,所以这个惩罚倒也并不严厉,只是让他持枪站军姿而已。因为中国军人进入苏联的时候武器都要集中,手里没有枪,陆大个子只好手持一根木棍代替步枪。

或许这样古怪的姿态太引人注目,不一会儿苏军哨兵好奇地看陆大个子在干什么。

陆大个子也毫不客气地看回去。

弄不明白状况的苏军哨兵开始问李敏她们。俗话说三个女人如同五百只鸭子,抗联女战士也是女人,所以在上千只鸭子的轰炸之下,语言不通的苏联哨兵晕头转向,最终干脆只对一人,连比划带说才弄明白了原委,知道陆大个子是因为偷面包在接受纪律惩罚。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那苏联哨兵一个电话,“阿罗阿罗”一阵叫,居然开来一部绿色的轿车,把陆大个子接走了!

这时入苏人员还没有建成统一的指挥体系,苏军这样也是常事。等到组成了教导旅,周保中接任旅长,再发生这种事就要惹出国际纠纷了。周保中多次找苏军抗议不经允许调动中国官兵之类的行为,语气严厉,证据确凿,常常弄得苏方十分尴尬,渐渐的,也便养成事事通过中国旅旅部的习惯了。

苏军这种行为,除了试图利用部分抗联优秀官兵实施侦察任务外,主要是进行甄别,如陆大个子这样因为一个面包被拉走,还真是颇为罕见。

陆大个子被拉走,一走就是一天,大伙儿望到黄昏,终于有些坐不住了,议论纷纷。有人便自作聪明地认为陆情况不妙——“苏联,是社会主义国家啊,偷个麦穗都要蹲笆篱子(东北方言,意思是蹲监狱),这偷了一个面包,还不得枪毙啊?”

“枪毙?咱们拢共过来这几个人,难道这么平白无故少一个?不行!”

正说着,那辆绿色的轿车又悠哉游哉地回来了,门一开,人家客客气气把陆大个子请了出来。

看来,是没有枪毙……归来的陆大个子成了明星,大家围着他问长问短,一个关键问题是——苏联人是不是请你吃了一顿大餐?

“别提了,别提了。”陆大个子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

抗联的审俘能力是出名的,这两句话怎么能糊弄过去?被问得急了,大个子叫道:“别提了,都白吃了,都叫他们给掏出去了。”

原来,大个子被送到了苏联的医院,一阵的灌肠洗胃,又观察半晌,看的确没多大问题,才放他回来。那个大面包,当然是白吃了。

渐渐的才明白苏方这样做是有科学道理的——这些中国战士经历了艰苦的作战生活,在太长时间饥饿的状态后胃肠功能已经很不正常,不能立即食用大量食品,否则会有危险。给他们的粮食定量,是根据其胃肠恢复情况慢慢增加的。

两个月后,李敏她们逐渐恢复过来,便开始重新领取武装,恢复建制,准备新的作战——喘息过来的中国游击队,开始反击了。

【完】

文|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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