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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Daniel Eagan 译者：易二三 校对：陈思航 来源：《电影评论》 作为亚洲电影界的重要人物，电影摄影师李屏宾曾为侯孝贤、陈英雄等人拍摄过重要作品。出生于台湾的李屏宾从海军退役后，参加了中影的一个培训项目。从一个实习生开始做起，李屏宾渐渐习得了对人工光和自然光不可思议的掌握力。 李屏宾 纵览李屏宾拍摄的70余部电影，他与许多导演都有过合作，因为他愿意尝试镜头、胶片和一系列滤镜，他自己还设计了其中一些滤镜。李屏宾的标志性风格包括宽阔的取景、复杂的运镜和极简的灯光，可以完美地实现导演的目标。在现代艺术博物馆为李屏宾举办的第一次美国回顾展上，《电影评论》讨论了他对这些电影的贡献中的一些细节。 李屏宾最重要的作品是与台湾导演侯孝贤合作的，他们合作的首部电影是《童年往事》。 《童年往事》 从那以后，他们一共拍了10部电影。虽然王家卫的《花样年华》和《堕落天使》也让他获得不少声誉，但李屏宾对自己的贡献却很谦虚，称自己的工作只是帮助杜可风。 《花样年华》 侯孝贤的《海上花》和《刺客聂隐娘》则可以让我们看到他技巧的全貌。 《刺客聂隐娘》 「我认为一部电影是属于导演的，」李屏宾在台北的办公室通过电子邮件接受了我们的采访。「我试着理解每个导演想要什么，然后尽我所能实现他们的愿景。侯孝贤喜欢亲临片场，观察环境，然后决定如何拍摄。我知道，如果我拍出了一个强有力的、感人的长镜头，侯孝贤就可能会使用它。所以当我和他合作时，我会非常努力地设计出这些镜头。」 《海上花》（1998） 侯孝贤和剧组工作人员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准备《海上花》，这部电影以19世纪80年代的上海为背景，在四个摄影棚中完成了所有拍摄。开始拍摄之前，侯孝贤告诉李屏宾，他希望这部电影看起来像油画。李屏宾模仿油灯设计了灯光，并在布景的白色墙壁上使用了彩色滤镜。 侯孝贤在他从业生涯的早期更喜欢固定机位，李屏宾觉得那时的导演「没有积极参与取景和打光。」李屏宾在《戏梦人生》中尝试了一些运动镜头，但侯孝贤在剪辑时都拿掉了。李屏宾用「迷人的现实主义」来说服导演接受他为《海上花》所做的灯光设计和镜头运动。 这个八分钟的长镜头让李屏宾拍了好几条，他一如既往地亲自掌镜。 「我们并没有提前就构图和场面调度达成一致。侯孝贤的目标是完全写实，杜绝任何人造元素。这当然是非常困难的。因为演员是自由表演的，所以很难预先决定如何以及何时移动摄像机。 在这个镜头中，摄影机缓慢而持续地移动着，先是向右，然后向左，往返两次。我试着捕捉那些听者，而不是那些在说话的人。这一渐进而不明显的运动镜头，旨在捕捉演员的表演和神情。你可以通过观察桌子上油灯的阴影和画面的左右移动来判断摄影机的运动。」 李屏宾强调了他拍摄《海上花》时的设备是多么有限；一盏200瓦的灯，三盒Dedolight摄影灯，几盏150瓦的投影灯(「餐馆里用的那种」)，还有一盏1000瓦的日光灯。 《夏天的滋味》（2000） 讲述河内三姐妹的感人故事的《夏天的滋味》是李屏宾与越南导演陈英雄的第一次合作；他们后来还合作了《挪威的森林》。地下丝绒乐队的《淡蓝色的眼睛》（Pale Blue Eyes）在片头字幕结束后出现，陈女燕溪和吴光海在他们的小公寓里醒来。 「音乐显然会影响我的拍摄方式，尤其是节奏和韵律。然而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拍摄的时候音乐都还没有准备好。所以我要评估导演是如何调度场面的，演员在场景里会如何移动。如果我觉得一些调整可以增强画面的力度，我会提出我的意见和建议。但无论做什么调整，原则是给予演员在空间内的自由。 我们的片场非常小，是一套真正的公寓改装而成的。因此打灯非常困难，尤其是传达出早晨的信息。我在窗外设置了一盏灯来模拟早晨的阳光。我几乎没有照亮黑暗的地方。然而，我确实用了昏暗且冰冷的绿光，并通过一块木板制造反弹光。我要求艺术部门保留几块与布景颜色相同的木板作为反光片。环境、演员、自然光和昏暗的人造光混合在一起创造了这个画面。」 《刺客聂隐娘》（2015） 「侯孝贤的这部电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事实上，每一部侯孝贤的电影都有不同的挑战。尽管已经参与拍摄了无数电影和电视节目，去拍摄唐代的电影仍然非常困难。 如果不打破以往建立的标准，我们的电影就会显得陈旧而无趣。如何再现唐代的魅力和现实主义，使观众身临其境，是一个非常困难的大工程。  我们主要在日本取景，那里的寺庙有成百上千年的历史。很难安全地打光，所以即使在那些巨大的寺庙里我们也很少使用光……拍摄期间，我想要传达出建筑结构的宏伟和神秘，并避免移动其中的任何物体。寺庙里有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动的高大木柱。 我用推轨使摄影机在平面上向右移动，展现出建筑的立体和深度，捕捉柱子的巨大和神秘的氛围。摄影机只做轻微的水平移动，但视觉效果是强有力的。这就是镜头语言。」  《天台爱情》（2013） 李屏宾掌镜的爱情片《不能说的秘密》（2007），是周杰伦的导演处女作。 《不能说的秘密》 他们合作的第二部作品《天台爱情》完全转变了风格，是一部以一座虚构的岛屿为背景的功夫歌舞片，岛上有游乐园、上世纪50年代风格的保龄球馆和花园天台。  《天台爱情》 在那些侯孝贤的电影中使用不安分的、潜行的镜头，许鞍华的电影中使用古典主义的构图的地方，李屏宾在这部电影中使用了有时会高达三层楼的升降镜头。 「这是一部既迷人又现代的怀旧电影。我用普通的日光灯来照亮大部分布景。只有在拍摄天台时，我才会打强光。为了营造一种怀旧的氛围，我使用了日光型胶片拍摄整部电影。色彩的变化会更加激烈，并展现出整体的迷人且怀旧的色彩组合。  那对情侣骑摩托车的场景是在一条真正的小街道上拍摄的。街道的表面并不光滑。我在一辆驶过整条街的车上进行拍摄。我不得不从另一辆车上拍摄，因为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放置轨道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现年61岁的李屏宾继续着自己的传奇生涯（译者注：原文发表于2016年）。今年2月，他在柏林国际电影节上凭借《长江图》获得了银熊奖杰出艺术成就奖。
最近，他与陈英雄又合作完成了一部众星云集的电影《爱是永恒》。该片由奥黛丽·塔图、梅拉尼·罗兰和贝热尼丝·贝乔主演，计划于9月在法国上映。
《爱是永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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