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the opium poppy),学名Papaver somniferum,来自希腊文poppy(罂粟),拉丁文sleep inducing(睡眠诱导),5000多年前就已广为人知。罂粟花是一种薄如纸的小花,呈白色、红色、粉色或是紫色,花瓣极易被风吹落。但不要被它的纤弱欺骗:罂粟的力量不在它美丽的花朵中,而在花开之后留下的装满麻醉剂的坚硬果荚中。
大约公元前3400年,苏美尔人将罂粟称作Hul Gil,意思是“令人快乐的植物”。2000年后,鸦片传遍了北美、欧洲和中东。据说,将其与甘草或香树脂混合能治愈一切。在古埃及,传说伊西斯女神给太阳神拉服用鸦片,来治疗他的头疼。神也会头疼,是不是? 在古希腊,神的画像经常被描绘成手中拿着罂粟花,或是头戴罂粟花冠。鸦片与很多提供各种甜美慰藉的神都有关系:尼克斯(司夜女神)、修普诺斯(睡眠之神)、塔纳托斯(死亡之神)、墨菲斯(睡梦之神)。 公元前4世纪,希波克拉底留意到其危险性,推荐在用于治疗睡眠、止血、止痛或是治疗女性疾病的时候,要谨慎使用。荷马描写了一种名叫“忘忧药”的药物,极有可能是以鸦片为原型的。在《荷马史诗》中,海伦将这种药送给忒勒马科斯,用以引发健忘。毒芹和鸦片被用在一种致命药剂中,用来处决犯人。
公元2世纪的盖伦,尤其喜欢将鸦片当作药物。他觉得鸦片可以治疗眩晕、耳聋、癫痫、中风、视力不佳、肾结石、麻风病……甚至,差不多所有疾病。 公元10世纪,阿维森纳写了一篇关于鸦片的论文,分析其有益之处。他在《医典》一书中说得非常明白——鸦片有助于治疗痛风、慢性腹泻,能令失眠者入睡。就最后一条功用来说,鸦片是世界上已知最古老的安眠药。他甚至认为它有助于控制失控的性欲:“受性欲高涨困扰的病人,理论上可以使用鸦片类药物。” 阿维森纳警告读者,他观察到了鸦片毒性会引发的一些症状——呼吸困难,瘙痒,意识不清。很容易让人想到,没有关于剂量和生产过程的管理控制,过量使用鸦片的现象并非罕见的事情,因此阿维森纳才会提出警告。 不过,讽刺的是,他可能是历史上第一个有文献记录的死于鸦片服用过量的人。据说,他患有疝气,仆人为了偷他的东西,加大了他的药物剂量。对了,他在那段时间还有点纵欲过度(降低性欲的理论对他自己来说有点太多余了)。没多久,他就死了(友情提示:疝气加上纵欲过度以及鸦片,可以杀死你,可能还有更糟糕的死法)。 婴儿的哭泣对耳朵来说真是一种折磨。特别是,当你是一个100年前劳累过度的保姆,要同时照顾十个孩子;或是家中的长女,要照看几个小弟妹;又或是一个精疲力竭的妈妈,可能过不了多久又会多一个孩子需要照顾。当然,婴儿的那些哭泣传达了一些信息,可能是饿了,可能是冻着了,也可能是腹绞痛或是牙疼。一双手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只是他们哭得太大声了,那简直是噪声啊!
于是,你可能用得着温斯洛太太平静糖浆、戈弗雷氏甘露、杰恩氏顺气膏,或是达菲氏万能药。这些东西里面都包含吗啡或鸦片,全都能让宝宝们立刻入睡,或是丧命。 你可能会觉得恐怖,不过,给吵闹的婴儿下药是几千年来的传统做法。《埃伯斯伯比书》中说,用罂粟种子混合黄蜂粪便可以令哭泣的孩子安静下来。7世纪的医生兼哲学家阿维森纳推荐了一种用罂粟、茴香和茴芹的种子配制的药。 从15世纪初一直到20世纪,医学教材中都推荐了各种包含鸦片和吗啡的配方,用来治疗失眠和牙痛。如果婴儿不想断奶,美国开国元勋亚历山大·汉密尔顿有一套理论。他推荐了“一点低度白葡萄酒乳清、稀释的白兰地潘趣酒,或是一两茶匙罂粟糖浆,来防止持续不停或是偶发的哭泣,直到婴儿忘记母亲的乳房”。 这样的问题随处可见。在19世纪晚期的爱丁堡,查尔斯·罗斯记录到,保姆们动不动就会给自己负责照顾的孩子吃药,或是自己吃药。“保姆自己经常小酌一杯,或是服用鸦片,而这样的恶习又影响了奶水,或者直接给孩子吃药”。的确,孩子睡着了,但这也意味着他们不会经常吃东西,而且他们患上任何疾病,也都只能被归于沉默。
因此,这些保姆并不能赢得任何育儿奖章。不过,她们都参与了深度开发鸦片的古老传统。服用鸦片之后半小时内,你就会感到飘飘欲仙,昏昏欲睡,甚至无比剧烈的痛苦也会因麻木而感觉不到。听起来很美妙,是不是?再来听听它的副作用吧:皮肤瘙痒、便秘、恶心、极其危险的呼吸减缓,还有严重上瘾,甚至死亡。 15世纪,鸦片在欧洲迅速传播,全都是帕拉塞尔苏斯的“功劳”。这位知名的医生还发明了鸦片酊。他号称这种能起死回生的药“比所有的英雄药剂都好”。
帕拉塞尔苏斯的鸦片酊(laudanum,源自拉丁文laudare,意为“值得夸赞”)是包含25%鸦片的混合物,另外还有干尸、牛的胃结石、天仙子(一种具有镇静和致幻作用的植物)、琥珀、珊瑚、珍珠、麝香、油脂、牡鹿的骨头、独角兽的角。一些处方中还包含青蛙脚掌,而另外一些药方中包含了橙汁、肉桂、丁香、龙涎香和藏红花。 基本上,它主要就是鸦片混合了一大堆昂贵的废物。就其本质来说,并没有带来什么改善。它能起死回生吗?当然不能。
17世纪,托马斯·希德尼汉大力推广独家配制的鸦片酊,其中没有包含这些华而不实的装饰物,而是加入了一种关键物质:酒精。它被宣传可以用来治疗黑死病。不幸的是,它只能在疾病无情地杀死病患的过程中令病患感觉好一些。
这个时候,鸦片成为畅销全球的商品。19世纪爆发了两次鸦片战争,成千上万百姓陷入烟瘾、贸易顺差等问题将中国裹挟到一场权力的游戏中,导致香港从属英国长达150余年。鸦片馆全球开花,固态鸦片做成的大烟是中国鸦片生意常见的供销产品。
但在西方,占据市场大份额的还是液态的鸦片酊。尽管没有直接服用鸦片“有效”,但这种衍生药物更为强劲,味道也更好。添加的酒精可以起到兴奋的作用。很多医生都推销这种药品,而且无须处方就能买到,并在家中使用,根本不需要去鸦片馆。 不可避免的是,如此便宜的药物一路上都伴随着上瘾的阴影。1821年出版的《一个英国鸦片吸食者的自白》一书中,作者托马斯·德·昆西用诗意的语言描绘了自己对鸦片酊的上瘾:“我似乎每个晚上都要陷入裂缝和没有阳光的深渊……最后沦陷到彻底的黑暗中,一种自杀式的绝望。” 上瘾并不是玩笑。18世纪的多佛粉(一种止痛发汗的粉剂药物),就是一种包含了鸦片、吐根、甘草、硝石和硫酸酒石的药剂。在治疗感冒发烧的过程中,其有效剂量为70格令。托马斯·多佛是这样说的:“有些药剂师会希望他们的病人在冒险尝试这么大的剂量之前能写好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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