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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胡歌的前半生

 bbbo 2019-12-16

这是不墨大叔的第196次推送

1

2006年的那个夏天,新闻循环播放:昨天夜里,青年演员胡歌严重车祸受伤昏迷,同车女子不治身亡。

我记得很清楚,当年新浪的标题写的是:“李逍遥”不逍遥,遭车祸可能破相。

“李逍遥”这三个字,对我们这代人来说,就是青春。

车祸将胡歌原本完整的人生一分为二。8月29日的那个夜晚,是胡歌此生的至暗时刻。

2

1982年9月,胡歌在上海出生。

他父母都是普通人,父亲是网球教练,母亲是人民教师。

两人对胡歌的演艺生涯,很难说有“传承式”的帮助。小学时胡歌参加歌唱选拔,胡妈妈能给的最好建议是“把声音放出来”,而台下老师含蓄地劝道:唱歌不是声音越大越好。

胡歌不是天生歌手,也不能算是天生的演员。

很小的时候,他就有了不喜欢与人打交道的习惯,父母一度为此担忧,害怕他“孤僻”。两人最后择了一个法子,把他送进上海有名的“小荧星艺术团”学习。

父母的想法很简单,艺术团人多,胡歌再怎么不喜欢开口,也必将被动学会与人沟通。

五岁那年,胡歌就领会到了什么叫做“他人即地狱”。多年以后,胡歌回想起这段往事,只记得自己是艺术团里的吊车尾,是“下游中的下游”,参与也很不积极,都是父母逼着去的。

很多人的童年都是被父母推着走的,胡歌并不例外。艺术团的经历没能让他真正“开朗”起来,反倒让他领悟到了一个小孩子不该领悟的技能:原来性格也是可以表演的。

那是胡歌的第一堂表演课,他因此学会了表演性格,表演开朗,表演阳光,学会了不再让家人担心。

小学二年级时,胡歌第一次尝试了演戏。那时徐汇区向阳小学开了很多兴趣班,由于体重的缘故,胡歌错过了篮球班,转而投向了朗诵班。

人家的朗诵都是挺胸收腹丁字步,而胡歌却能随性而发,无拘无束。朗诵班结束后,在启蒙老师的引导下,他进入少年宫话剧班学表演。

少年宫的第一课是无实物表演,老师拟了一个“医院探望母亲”的题,等轮到胡歌的时候,他浑身早就被汗浸透,上台紧张到语无伦次,手上只会瞎比划,表演还没结束,同学们就无情地送给他长达数分钟的大笑,老师的考核也没能过关。

初次表演经历给胡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连续两年没有回到少年宫,没有再想过关于表演的事情。

虽然出师不利,但胡歌和戏的缘分还在。 当年上海教育频道面向全上海招聘“小主持人”,在面试现场,五年级胡歌又一次遇上了那个让二年级胡歌无地自容的启蒙老师何莹。

何老师笑称:这不就是那个被我吓跑的胡歌嘛。这一次他不再怯场,一举拿下了小主持人这个“工作岗位”,成为上海台的编外人员。

小主持人胡歌在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干了两年。第三年,已经是初二学生的胡歌为了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又一次回到少年宫学习主持。

机缘巧合之下,胡歌又一次遇见何老师。何老师正巧又在排练话剧,期间正巧又对一个小演员的表演很不满意,就招手让胡歌上台尝试。

谁能知道,这一试,就试出了8年后的李逍遥。

试戏之后,胡歌从“小主持人”转型做了“小演员”,他第一年排练的话剧《红手绢的故事》,拿到了当年上海市第二届学生艺术节一等奖。

从那一刻起,胡歌知道,表演才是自己的毕生目标。

3

大概在胡歌五岁的时候,他妈就被检查出癌症,乳腺癌。

癌症就像是晴天霹雳,一下子扎进胡歌一家人心里。与癌症相衬的是胡歌一家平凡的背景:一家5口人挤在不到30平的小房子里。为了能支撑家庭运转,胡歌母亲放弃了治疗的最佳时机。

胡歌一直没能忘记母亲的牺牲,以至于在他高中毕业那年,也做出了类似的举动。当时他已经被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录取,但两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他面前:父母的意愿,和收入来源。

父母并不希望他离开上海,另一方面,凭借上海电视圈的曝光和资源,胡歌早在中学时就已经开始接广告拍摄兼职,留在上海他至少能够自给自足,但如果去了北京,他就只能依靠父母的生活费。

胡歌很快做了权衡,他放弃了成为第8代导演的机会,转而投向了上戏表演系,与袁弘、韩雪成为同学。

大二那年,胡歌和唐人影视签约,签约一年后,胡歌接到一个片约,一个古装戏马上要在横店开机,需要胡歌出演一个配角。

胡歌没有多想,坐着车一个人就跑去横店试妆,恰好碰到原作者姚壮宪在片场看角。

在一整片俊男靓女里,姚壮宪一眼就看中了胡歌。“胡歌是我挑的,我从人堆里一眼就挑出了他,又高又帅,看人贼贼的。”

就因为这一眼,胡歌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生,一下子成为大热IP《仙剑奇侠传》的主演,和当时炽手可热的刘亦菲演对手戏,安以轩、彭于晏都只能演配角。

接下来,胡歌一发不可收拾,《天外飞仙》里的董永,《别爱我》里的徐风。出道两年,胡歌就登上了普通艺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峰。

谁能知道,在顶峰之时,胡歌重重的摔了下来。

不是因为得意,不是因为忘形,仅仅是命运和他开的玩笑。

4

“我的右脸是过去,左脸是现在。”

现在的左脸依然完美,但右脸眼角处,却有无法忽视的伤痕。

车祸那天夜里,胡歌在一瞬间失去了很多东西。有些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中,比如自己的眼睛,有些则是意料之外,比如他的同事张冕。

2006年8月29日深夜,胡歌和张冕乘车前往上海,张冕坐在副驾,胡歌平躺着睡在后座。那时正值《射雕英雄传》档期,胡歌演郭靖,拍摄很辛苦,所以夜里赶路时,张冕转头对他说:小伙子,你好好睡吧。

那是张冕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等到胡歌再次醒来时,已是濒死状态。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血肉模糊,脖子上一指半深的伤口不断往外淌血,他本能的大喊救命,一旁的警察安慰他说:救护车马上就到。

在被推进手术室之前,胡歌只担心两件事情,一个是自己的眼睛,一个是同行的同事们。他幻想着自己如果成了独眼龙,郭靖还要怎么演?在陷入昏迷之前他问了一句:其他人都还好吗?紧接着,他陷入长达六个半小时的手术麻醉中。

车祸改变了太多东西。

医生拼尽全力,留下了密密麻麻的针脚和他的右眼,并称这是医学的奇迹。而胡歌担心的另一件事,应验了。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公司将张冕的死讯对胡歌封锁了起来,他的手机被蔡艺侬锁在了保险箱里,理由是辐射会影响伤口愈合。

蔡艺侬是胡歌的老板,她费劲心力将胡歌送到香港静养,每天夜里把自己的手机借给胡歌,让他和家人保持联系。

每每胡歌想要打电话给张冕,蔡艺侬都会小心翼翼地寻找借口拒绝,她知道两人是要好的朋友,她害怕张冕的死讯会让胡歌崩溃。

与此同时,蔡艺侬还要做出艰难的选择。唐人是一家年轻的公司,她为了拍摄《射雕》花掉千万人民币,同时还欠着电视台的钱,如果《射雕》最终流产,唐人必将元气大伤。

这是一个看起来简单,却又不那么简单的选择题:胡歌晚一天开工,公司早一天倒闭。从那时候起,蔡艺侬代表的资本和胡歌这个个体,开始有了裂痕。

张冕的死并没有瞒住多久,胡歌很快从蛛丝马迹中发现问题。最关键的是他在蔡艺侬的手机里意外看到一条短信,短信里写着:你写的悼文我收到了,看了很感动,但觉得不适合用在明天的追悼会上,以后还是放在冕的纪念册里吧。

胡歌反复确认了好多次,这才明白过来,张冕已经不在了。

随之而来的,是胡歌个人意志和资本的激烈碰撞。是否参加张冕的追悼会,是否去韩国做整形,是否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片场,在这些拉扯中,胡歌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无力,他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推着向前走,就像是回到童年,被父母推着送进自己并不喜欢的艺术团一样。

5

车祸改变了太多东西,但当你逐一检查时,却又发现似乎一切都没改变。

在得知胡歌的生死劫后,金庸先生表达了相当程度的关注,蔡艺侬找到金庸时只是希望金庸能够延长唐人对《射雕》的拍摄版权,没想到金庸大手一挥,把原本卖给其他公司的版权收回,钱也给人家退了,免费送了蔡艺侬一年授权。

蔡艺侬还从金庸那儿带来一幅字,上面是金庸对胡歌的祝福:渡过大难,将有大成;继续努力,终成大器。

就连金庸都在无意中成为胡歌的推手,他别无选择,只能向前。

10个月后,胡歌回到片场,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涌了上来,因为他面部的瑕疵,导致很多镜头都需要小心打光,寻找最合适的角度。化妆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不再和谢娜袁弘打闹,更多的是枯坐在一旁发呆。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胡歌的变化,却又没有人敢说些什么。一直到杀青的那天,拍完最后一个镜头,胡歌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路向前奔跑,跑着跑着,发现自己哭了。

后来发生的一切,是这场对抗的重演。

他游走在艺人体系和艺术家的自我意识之间,没办法从任何一种身份中抽离。古装戏《琅琊榜》让他成为金鹰视帝,却又给他带来表演上的桎梏。话剧《如梦之梦》让他巧合下投身公益,第二年想要再次参与时,发现自己根本挤不出时间。

胡歌深陷泥潭,但好在他并没有下坠,反倒是慢慢夺回对自己的掌控权。

2016年,霍建华林心如结婚刷屏,没过几天,胡歌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姿态盖过了两人的风头:时隔三年,他终于圆了自己的慈善梦,亲自跑去青藏公路捡垃圾。

2017年,胡歌站在又一处顶峰,这时候他已经是中国名副其实的第一小生,《伪装者》《琅琊榜》《大好时光》铸就了他影视圈稳固的地位,在这个乘胜追击的关头,他居然急流勇退,选择去美国进修导演。

这些选择是反商业的,是不被业界接受的,甚至是不被身边朋友理解的。

但这就是胡歌,这就是将胡歌区别于其他浮躁明星的最佳答案。

6

时隔两年,胡歌又一次活跃起来。

这些年,最耗费他精力的不再是展现帅气的电视剧,而是赖声川的话剧《如梦之梦》,一连六年,无一缺席。

话剧最磨演技,所以再次出现在荧幕上的他,不再是梅长苏,不再是李逍遥,不再是易小川,他是周泽农。

这是他迈向大荧幕的第一步,他又一次脱离了既定的心理舒适区。在拍摄过程中,他仿佛回到了刚刚走入话剧班的那个下午,在自我怀疑中汗流浃背。他甚至质疑导演:我到底能不能演好?

与那次不同的,是他没有逃跑,他不需要再逃跑。

他身上“青春偶像”气质被刻意洗去,粉丝集资80多万支持新片“应援”,被他坚持退款。临了,他留下了一句话:我有对这份职业的敬畏,更有对电影艺术的尊重,我不希望用特殊的方式来制造盛世假象。

凭演技说话,这份心气,心服口服。

坐在影院的我,看着荧幕上草莽狼狈的周泽农,回想起2006年那个让我揪心的夏夜,陷入一阵眩晕。代表青春的李逍遥,再没能和如今的周泽农重叠在一起。

我笑了起来,看懂了胡歌的野心和未来。

参考资料

vogue:胡歌专栏,我们的故事

幸福的拾荒者,胡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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