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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溪ProbeT连山 2019-12-17
  • 杨杉 供图 杨杉 供图

      王欣(中学生)

      院中的那棵桃树是祖父亲手栽下的。

      祖父一生喜花木,家中院里总有着大大小小的或名贵或低廉的花卉草木。因此家中一年四季总开着花,总弥漫着一股花香,家中老小整日浸在花香中,人都年轻了几许。

      院中那株桃树是祖母病逝后栽下的。祖母喜桃,这株桃一来,祖父便尽心尽力地照料,像是要将什么遗憾补上般精心呵护。

      可说来也怪,那桃抽枝展叶结花苞,却偏是开不了花。每每是花期一到,稀疏零落的花苞尽数掉下,那些孱弱的、惨白的,带一抹绯红的花苞,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似的,到最后,竟是连花苞也没了!

      我们都不喜这样的桃!在开得灿烂的花丛中,唯它,那样扎眼。那毫无半点春意的、突兀的桃,就这样直愣愣地杵在那儿。它简直愧对了这满园春色,愧对了祖父的精心照料!

      我们总劝祖父将这桃砍去,总劝。理由是有许多的。这桃竟不开花,也就没理由留在这儿了。再者,祖父身体欠佳,如此这般精心照料,风来雨往,不是长久之计。但祖父不肯,仍是执拗地、一心一意地照顾那桃。我们深知劝说无用,也就不了了之了。但莫名的,心底对这桃添了几许厌恶之情。于是,在桃前忙碌的祖父的身影也愈加清冷孤独。

      桃仍没能开花,祖父却倒下了。桃没了祖父的照料,越发白弱。

      又是一年春,本该开得热烈的院子,不知是因为没了祖父的照料,还是因为一场不该来的倒春寒,花卉都变得奄奄一息,唯那桃,枝上竟生出了几朵久违的花苞。

      晚,下起了小雨,那雨一开始只是密匝匝的丝丝点点,后竟越下越大,还打起了雷。我们都担心起来,祖父的身子受不了潮的。可祖父不担心自己的身子,反倒是担心了这桃,嘴中还念念有词:“桃……这桃可不能淋啊……好容易有的花苞。”我们都有些忿忿,有些气恼,因而搬花时,故意落下了那桃,任它自生自灭。

      那桃本就孱弱,这样便更为苍白,本就不多的花苞被雨打得七零八落。当那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洗刷着白净的花苞时,祖父连连抽气,捂着胸口,湿润着眼,看着那一个个脆弱的、才沾一点绯红的花苞被无情地打落在地。我们见了祖父这般模样,都有些羞愧,你推我我推你,却仍没有一个人冲进雨里,为这桃撑个伞搭个棚。

      雨终于小了,淅淅沥沥,最后停了。我们看见,那桃的枝丫上,尚存着一朵小小的、颤巍巍的花苞儿。我们都看见了,祖父也看见了。它会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

      翌日拂晓,我借着天边的微光,隐约望见祖父一人坐在轮椅上,缓慢地朝院子挪去,他这是要去看桃!我犹豫了一下,随即抓起一件外套,跟了上去。

      祖父在桃前停了下来,我轻轻地将外套披在了祖父身上,祖父摆了摆手。我注意到祖父湿润的双眼,顺着视线望去——一朵小小的、颤巍巍的小桃花儿!那样的一朵白白的、带着点儿红的小桃花儿,仿佛用尽了气力才开出来,那样的一朵竭尽全力绽放的小桃花儿!

      突然,祖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祖父已许久未曾站起过了!祖父将我欲扶的手拂开,另一只手却颤抖着伸向那桃儿,可最后也只摸了摸桃花儿身边的叶。

      也是,那桃花太小了,仿佛一碰便会掉落一般。祖父背着手,无言地站在那桃下,眼中映着的那朵桃花儿,随着滚烫的泪水,顺着祖父的脸颊流下,滴落在祖父微颤的脚上。我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春,终是来了。

      这是桃生命的奇迹,亦是祖父生命的奇迹。

      点评

      本文看似写桃,实则写祖父那始终不曾被岁月击倒的生命,从旁来看,也写出了家人们对老人的关心。同时,桃也被赋予了思念的意味:祖母逝去,祖父种植了在珍贵花木中未曾出现但是祖母喜欢的桃树。最后祖父触摸桃儿并流泪的场景,让读者也不禁潸然泪下。(指导老师:黄赐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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