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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神话—《韦陀与昙花》

 沽酒居士 2019-12-17

作者:沽酒居士;

公元2014、07


香案之上,一盆花静静地摆立在上面,花瓣如莲花一般纯洁,花蕊如菊花一般金黄。
香案之下,一个枯瘦的年轻僧人默默地盘坐在蒲团上,紧闭双眼,而在他的头上,一根白玉棒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守护着他的主人。 
这便是佛门有名的韦陀,昙花,降魔杵。
韦陀是个闲职,除了为弥勒佛管香火,也就没什么事可做。故而他只有借养花来消耗这数千年的神佛寿命。 
很久以前,昙花只是韦陀花园里很普通的一朵花,那天韦陀心血来潮,挑了一朵花,不知怎的就挑中了它。将它摆在桌子上,每天为它浇水,宣讲佛法,甚至于将自己的烦恼,也都一股脑地说给它听。
昙花一天天地听着佛法,就这样过了一百年。
一个夜晚,昙花被摆在了窗外, 狂风皱起,撕扯昙花的身躯,昙花却被冻得瑟瑟发抖,忽然升起一声霹雳,乌云翻滚,继而电闪雷鸣,下起瓢泼大雨,尽数浇灌在昙花的头上。
潇潇夜雨,一向是昙花最喜爱的,那样它可以被雨水滋润,尽情舒展自己的腰肢,呼吸着天地间的自然灵气。
可这次的暴雨也太鲜猛烈了些,它还没伸出花蕊,花瓣就已经被劈打的快要散落,于是它只能保护好自己脆弱的花蕊,任倾盆大雨从自己头顶的花瓣上一串串流下,忍受着快要倾倒的煎熬。
韦陀急匆匆地跑来了。
一改往常佛祖座前的端持庄重,面上担忧之色犹然可见,任雨水敲打自己锃亮的光头,却一把端起花盆,气喘吁吁的跑向禅房,任周遭霹雳咆哮怒吼,一次次劈到他脚下,不为所动。
韦陀顾不上换湿掉的衣服,将它重新摆到了桌子上,认真摆在桌子中间,皱着眉头,款款抹平它的花瓣,神态小心如呵护自己的情人。 
第二天,依旧是夜晚,窗外无雨,韦陀准备再把它端出去,可刚抱起来走到门槛,不知为什么又返了回来,重新摆在桌子,只拿起一边的水壶,准备给它浇水。
昙花能感觉到,自己为韦陀的欢喜而欢喜,忧愁而忧愁,它知道,它开灵智了。
当她终于化作一个美丽的窈窕女子时,即使是深受佛门清规戒律管束的韦陀,也不由得面红耳赤,砰然心动。 
不过,他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水壶,转身而去。头上浮着的降魔杵,依旧那般晶莹剔透,留下了刚化作人形,一脸错鄂的昙花。 
第二天,韦陀来了,手刚捏起壶把,却又颓然地放下了。他依旧在他的蒲团上,宣讲佛法,不过这次他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平静如水,总是漏洞百出——昙花能看出来的。 
当她终于忍不住疑惑的表情凝望韦陀的面颊时,她发现,韦陀紧闭的双眼,还是有条细缝的——原来韦陀也在凝望着她。当两人彼此望向对方的眼睛时,全都不由自主地脸红了。
自此,韦陀每日都会为昙花讲佛法,而昙花也认真地做着一个倾听着,不发一言——只是,韦陀再没有为她浇水,更没有给她诉说心事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百年,期间两人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韦陀一连三天没有回来,昙花自然焦急地很,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时,韦陀回来了。
这次的韦陀,很不快乐,尽管他的面容很平静, 昙花却隐隐能感觉到,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果然,韦陀开口了:“你走吧!”
只有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再没有下文,而后扭头就走,背影在降魔杵散发的暗光照耀下,是那般的萧索。
昙花原本欣喜的面容一下子垮下来了,就像一个身居幽闺的怨妇一般,不过她却没有走。
韦陀这次又一连七天没有回来,昙花终于忍不住了,当她赶到大雄宝殿时,正巧看到一个硕大的金 
色手掌击向韦陀,她想都没想,扑了上去……
原来她与韦陀的事让主掌小乘佛教的佛祖知道了,他是反对男女结合的,认为女子是世人成佛的羁绊,而昙花又是妖精,所以让韦陀杀了昙花,上次韦陀正是佛祖派来执行命令的。
可韦陀不忍杀昙花,在佛祖七天的劝告下,他为了昙花第一次顶撞佛祖,佛祖是很恨人挑衅他的权威的,所以他直接就要把韦陀抹杀。
不过这被昙花挡住了,她以化为原形的代价,挡住了这致命一击。她的婀娜身躯渐渐化为光雨,但是她还是向韦陀发笑了,所有的不满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等我千年。”昙花笑着说,这是她向韦陀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说完,她终于化作了桌上的一盆昙花。
佛祖感觉很没有面子,却也不好再对韦陀下手,只得呵斥韦陀返回房间,终此一生不许再出灵山一步。
禅房里的韦陀睁开了眼睛,一如千年前那般年轻,他细细地数着昙花的花瓣,一,二,三……九百九十九,一千。
韦陀终于忍不住脸上的欣喜,唯见那金色的花蕊上凝聚着一个美丽女子的虚影。
“何故姗姗而来迟?”韦陀脸上留下了泪滴,一把向面前的女子抱去。
可是,他穿了过去,并没有抱到,那女子向他笑了笑,挥了挥手,转而归为沉寂。
原来,这只是梦,一个极其美丽的梦!
千年一开的昙花啊,你在为谁等待?千年一开的昙花啊,你是否还会再回来?千年一开的昙花啊,韦陀哭了,你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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