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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森林……

 李涣 2019-12-18

前往森林深处的路上,树叶在风中表达出来一种非凡的音阶,这之中充满稳定的愉悦的情绪以及变化的协调性,尤其是那种声音之间的过渡,只要微风暂时停歇,或者风的方向稍微有些改变,树叶和树叶之间的空隙就会完全不一样,缤纷的金黄色,依然被深绿色占据的边缘,某一片叶子突然紧贴着树干所描摹出来的清晰轮廓,那种剪影般的线条,造成了紧张而美好的感觉。蜜雀站在阳光倾斜的高处枝条上面,它们的叫声可以让一个熟悉森林的人迅速确定其位置,朝左偏一点点,只要顺着树干仰望,就可以看见它们油亮的黑色羽毛,尤其是脖子下面那一撮洋溢着造物主恩典的白色羽毛,那是它们鲜明的身份。


在即将步入森林奔跑的时候,我被某些实际上看似非常简单的事物所纠缠,停留在这样的地方,比任何远行更有意义,而靠着树干,就会想起来索尔·贝娄的一句话“艺术从森林开始。”


观察自然,既需要我们终生保持和自然的良好关系,某种意义上,和自然的关系涉及道德,康德就曾经这样谈论过自己的观念,同时也需要我们愿意付出时间,或者说我们拥有丰腴的时间。当我们在一片森林里的时候,我们应该不急于穿越过去,或者对于秋天的落叶无动于衷。我们应该学会停留,学会踏响落叶沙沙的世界。还有一点是,我们应该能够在保持十分钟仰望树顶阳光和辽阔的天空的时候,不会头昏,产生麻木的感觉。能够在仰望天空的时候,再一次持续地促进情感的涌现,这会是令人喜悦的事情。


事实上,我们绝大多数人总是急于赶路,他们看见别人走得快,就担心自己落后,唯恐被那些走得快的人歧视和笑话。有时候我们也会走得很慢,宁愿和那些走得快的人保持距离,而不管紧跟还是滞后,我们很少出神地张望四周,对于环境的麻木不仁,构成了我们道德上的严重缺陷。麻木和不仁链接在一起,这种词语之间的关系,会惊醒我们的存在。并非四季自然更替,就让我们年复一年的一会寻找春天,一会融化在茫茫雪原之中。能够终生保持和自然的亲密关系,无疑对于整个生命都有怎么说都不为过的意义和启发。有一天我们就会飘落如叶,船一样搁浅在草地上,有一天我们会臣服在土地的胸怀里,转化为泥土的极为细微的组成部分,或者,有一天,我们就被人抬着,埋葬在金色树叶和金色阳光的地方。这种地方,使得我们看见未来的景象,它们比真实的存在更加令我们深感幸福的是,在未来,我们可以拥有很多想象,而真实往往使我们疯狂——,你如果真的愿意接触历史真实,那会使你窒息、恐惧。


至此,我鼓励自己也鼓励我的朋友们,常常步入森林,常常在森林里呼吸、读书、散步、聆听万籁俱寂的夜色和黄昏降临之际的雾霭,森林里有哲学、有诗歌、有很美的空气、有被梵高临摹得充满生机和激情的丝柏树。还有什么?还有就是你沉浸在其中的时光,那些全力以赴打磨你生命的岩石上,长满青苔,阳光一丝不挂地裸露在上面,不远处有很多爬虫,有要等很久的小鸟成串地飞过来,在深溪边喝够泉水之后,再一次成串地飞离。


森林复归于宁静,复归于古老的自我,那种圆满使得哲学家和神学家望尔却步,只有诗人才会喜悦兴奋得消失在小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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