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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组诗《人日两篇》读记 （小河西） 人日两篇 云随白水落，风振紫山悲。蓬鬓稀疏久，无劳比素丝。 此日此时人共得，一谈一笑俗相看。 佩剑冲星聊暂拔，匣琴流水自须弹。 早春重引江湖兴，直道无忧行路难。 此诗作于大历三年（768）正月七日。时杜甫客居夔州。旧俗以农历正月初七为人日。《荆楚岁时记》(梁-宗懔)：“正月七日为人日。以七种菜为羹，剪彩为人或镂金箔为人，以贴屏风，亦戴之头鬓。又造华胜以相遗，登高赋诗。”《人日思归》（隋-薛道衡）：“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 元日到人日，未有不阴时。冰雪莺难至，春寒花较迟。 云随白水落，风振紫山悲。蓬鬓稀疏久，无劳比素丝。 白水：清水。《在怀县作》（晋-潘岳）：“白水过庭激，绿槐夹门植。”《寄常征君》（杜甫）：“白水青山空复春，征君晚节傍风尘。” 紫山：夔州有紫色山崖。《雨四首》（杜甫）：“微雨不滑道，断云疏复行。紫崖奔处黑，白鸟去边明。”《冬至》（杜甫）：“杖藜雪后临丹壑，鸣玉朝来散紫宸。”紫山、紫崖、丹壑或是一回事。 无劳：《章梓州橘亭饯成都窦少尹》（杜甫）：“预传籍籍新京尹，青史无劳数赵张。” 素丝：白丝；喻白发。《古风》（唐-李白）：“玉颜艳红彩，云发非素丝。” 大意：元日直到人日，天天连绵阴雨。因冰雪仍在，黄莺难以飞来。因春寒未终，花儿开得较迟。云雾随着清清的江水下落。寒风掠过紫色的山崖悲鸣。蓬乱的鬓发早已稀疏，无劳比较什么白发银丝。 这组诗首章是一首五律。前三联写人日阴寒。阴寒多日。冰雪仍在，故“莺难至”；春寒不减，故“花较迟”。云雾随江水下落，寒风吹紫岩悲鸣。末联叹年老。今春又阴又冷莺难至花难开云随水落风急山悲，俺也是韶华已逝青春不在蓬鬓稀疏。 此日此时人共得，一谈一笑俗相看。尊前柏叶休随酒，胜里金花巧耐寒。 柏叶酒：柏叶浸制的酒。古代风俗，以柏叶浸酒，元旦共饮，以祝寿和避邪。《汉官仪》（汉-应劭）：“正旦饮柏叶酒上寿。”《岁尽应令》（梁-庾肩吾）：“聊开柏叶酒，试奠五辛盘。”《元日示宗武》（杜甫）：“飘零还柏酒，衰病只藜床。” 胜：人胜，一种人形饰物。华胜，一种花形首饰。《荆楚岁时记》（梁-宗懔）：“正月七月为人日，以七种菜为羹，剪彩为人，或镂金薄为人，以贴屏风，亦戴之头鬓；又造华胜以相遗；登高赋诗。”《菩萨蛮》（唐-温庭筠）：“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 大意：人日是大家共同的节日。按照风俗和大家一起谈笑，彼此相看。酒杯旁虽还有柏叶，但人日无须再喝柏叶酒。人形首饰上的金花当然也不怕寒。 佩剑冲星聊暂拔，匣琴流水自须弹。早春重引江湖兴，直道无忧行路难。 冲星：冲斗。喻志气超迈或才华英发。《晋书-张华传》卷36：晋司空张华，望见斗牛间常有紫气，问之道术家雷焕。焕谓宝剑之精，上彻于天，其地当在豫章丰城间。因补焕为丰城令，掘地果得龙泉、太阿两宝剑。《咏宝剑》（唐-崔融）：“匣气冲牛斗，山形转辘轳。” 聊暂：姑且。《镜诗》（北周-庾信）：“玉匣聊开镜，轻灰暂拭尘。”《秋蝉》（唐-骆宾王）：“九秋行已暮，一枝聊暂安。” 匣琴流水：高山流水；喻知音；喻乐曲高妙。《列子-汤问》：“伯牙鼓琴，志在登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自须弹：自己弹给自己。没有知音只能自弹。《南征》（杜甫）“百年歌自谱，未见有知音”。 江湖：江河湖海。《庄子-大宗师》：“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xǔ）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汉书-范蠡》：“（范蠡）乃乘扁舟，浮江湖。” 直道：直接说。《无题》（唐-李商隐）“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大意：姑且拔起佩剑，振作精神。即便没有知音，也要自娱琴弦自弹。早春来到，重新引焕发了畅游江湖的兴至。直说吧俺也不担心江湖会有很多困难。 这组诗后章是一首七律。前二联写在夔州的安定的世俗生活。与所有人一样，按照当地的风俗与人相处。与大家一样喝酒，与大家一样制作人胜华胜，与大家一样过年过节，与大家一样度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可这并不是杜甫想要的。也许在长期漂泊生活难以为继时，杜甫曾渴望这种生活。一旦这种生活久了，杜甫是不甘心的。夔州给了他这种小康安定而无聊的生活，但无法给他进一步的生活。所以此诗三联说要拔剑冲星，抖擞精神，既使没有人理解，没有人支持，也要“自须弹”。末联说自己重游江湖的兴致已引发，知道这条路有风险但一点也不担忧惧怕。 后章与前章形成明显转折。作者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年老体衰，也不是不知道行路难，但决心再试一下。不能理解为杜甫只是想要漂泊江湖，他去江陵是想寻找更好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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