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1日,韩国最具含金量的第40届电影青龙奖落下了帷幕。 《寄生虫》无疑是今年最大的赢家,收获最佳导演、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等五项大奖。 而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打败《寄生虫》拿下“最佳剧本”的,却是一部名不见经传的青春电影—— 《蜂鸟》 1994年,韩国,首尔。 金恩熙,是个初二女生,家里排行最小,跟父母哥哥姐姐一起生活。 家里经营了一家小作坊卖年糕,生活也还算不错。 只是,作为家里老幺的她却是个“透明人”。 哥哥,学习成绩非常好,被父母寄以厚望,准备直奔首尔大学。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家庭里,哥哥的分量极其重要,全家都让着他。 比如,她在家里跟哥哥一言不合挨了打,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在饭桌上告状,结果得来的只是母亲简单的一句“你们俩别再打架了”。 姐姐,早早的进入了叛逆期,平日里总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经常在外面喝酒喝到很晚回家,还会偶尔带男生回来。 恩熙就负责替她打掩护: 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给马桶冲水,做出点儿动静掩人耳目... 不过事情最终还是败露了,一家人吵吵闹闹, 父亲骂女儿,骂妻子,再变成夫妻对骂,甚至到最后的家暴, 然而第二天,俩人又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亲密地坐在一起看电视... 哥哥成绩好,姐姐爱折腾,所以他们更容易引起父母的关注。 这时的恩熙就更像是一个“透明人”了,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她。 去医院做个小手术,从诊断到术后康复,恩熙都是独来独往。 因为爸爸妈妈需要顾着年糕店的生意,根本顾不上她。 和闺蜜一时兴起偷东西被抓,老板威胁要报警,闺蜜害怕,出卖了她,报出了她家的电话号码。 老板给她父亲打电话要求赔偿时,结果却遭到父亲的冷漠回复: 你直接送警察局吧! 关于恩熙这个少女的生活背景,全是靠着这些鸡毛蒜皮打底铺开的。 哥哥的家庭地位和人生目标,姐姐的疯狂叛逆和刺激爱情,已经算得上是壮阔的情节。 宠爱也好,教训也罢。 这些能够制造动静的孩子,不管得到怎样的对待,至少能够引起父母亲关注。 而留给恩熙的呢? 就只有漫无止境的寂寞。她像个游离者,看戏人,在暗处默默发呆,无人关注。 在家有多寂寞,在外就有多想叛逆: 在学校里从来不学习,上课要么画漫画,要么睡觉; 她违逆校规早恋,和一个小男生手牵着手走在树荫下,说着幼稚的小情话,学着接吻; 老师找恩熙的母亲谈话,说你们女儿做了混混,得好好教育才行。 可妈妈却说:恩熙啊,你可别这样了,你害得我在这片儿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你知道这影响了我多少生意吗? 闺蜜的背叛,小男友也劈了腿,父母的不重视,哥哥长期的殴打, 同学也瞧不上她,认为她“学习不好,将来只能去当保姆”... 似乎面对金恩熙,所有人都省着话,不愿多说,不愿多搭理。 也无暇去在意她的真实想法,任由她一点点变透明。 终于不透明的时刻,是恩熙被查出耳朵后面长了个瘤, 小医院无法确诊,要到大医院去做更精密的检查才行,爸爸便陪同恩熙一起前往。 最后确诊:唾液腺长了个瘤,需要从耳朵旁边切开,摘除这个瘤子。 但副作用可能会导致神经受损,引起面瘫,并且会留下很长的疤痕。 父亲坐在过道里,放声哭了。 恩熙一直看着爸爸,心里或许是欣慰——爸爸还是关心自己的! 做手术的时候,爸爸妈妈一直陪同着恩熙, 可手术结束之后,他们都以店里生意忙的借口离开了医院,依旧只留恩熙一个人在医院... 整部电影中,关于青春的情感把握极为细腻, 但对每一个具体节点的展开却又异常含糊,非常克制、收敛, 没有青春电影里惯常出现的淋雨和奔跑... 影片出自年仅28岁的新人女导演金宝拉之手。 作为她的长片处女作,《蜂鸟》可谓一鸣惊人。 先是在釜山电影节被授予KNN观众选择奖,又荣获柏林电影节新生代青年单元的评审团大奖。 《蜂鸟》最出色之处在于,凭借异常精准、极度写实的人物刻画,它唤醒了蕴藏在孩子小小身躯之下的,那深不可测的复杂性。 恩熙的14岁,没经历过惊险、刺激的生活。 她所经受的全部,不过是一场风险不大的手术。 她所拥有的一切,也仅仅是一个不懂担当的男孩。 可恰恰是这看似不值得刻骨铭心的一个个人和一件件事,让她和她的生活看起来离我们很近。 无论是朋友间幼稚而热烈的分分合合,还是甜吻与眼泪共同浇筑的青涩爱恋。 虽然谈不上轰轰烈烈,却每分每秒都叫人觉得似曾相似。 从心动到心伤再到彻底放手后心如止水的“其实我没有喜欢过你”... 这些平淡日常里貌不惊人却隐隐作痛的疤痕,才编织起大多数人青春的本来模样。 当然,如果导演的野心仅止于呈现残酷青春的主题,本片也必然不会得到如此多的褒奖。 除了恩熙,影片对恩熙的家人、朋友,以及恩熙所处社会环境的描绘同样细致、逼真,别有深意。 恩熙矛盾而纯粹、清透而混沌的少女形象是在特定的家庭背景和社会语境下构建起来的。 直到她在新来的中文女教师智英身上找到榜样和依靠,两人建立起不寻常的友谊。 智英的率性、洒脱让恩熙在严密的现实环境中找到喘气的缝隙...... 《蜂鸟》虽然是一部韩国青春片,但它所囊括的层层表述,在我们生存的这片土地上同样具有高度的普适性。 开篇已经说过,恩熙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孩了。 所以,她的这段青春岁月里,也几乎不存在超乎常人经验范围之外的东西。 令人窒息的亲情,变动不居的友情,摇摇欲坠的爱情,全都截取自生活本身。 在这部电影里,你没机会经历一场荷尔蒙驱动下的冒险,也不可能完成那些现实世界里兑现不了的梦。 因为它只是带你探进生活的里层。 在欲望、本能、欢愉、痛楚中逡巡,体味青春的迷茫,感受成长的阵痛。 这份返璞归真的质朴和不加矫饰的坦率,才是本片区别于当今市面上大多青春片的关键。 关于这部写实的影片,唯一抽象的就是片名——《蜂鸟》。 蜂鸟体型极小,而且为了采蜜,只能通过高速地振动翅膀悬停在空中。 这倒很像片中恩熙的处境:进退两难,腹背受敌。 但命运是不可趋避的。 所以对于必须拼命挣扎,一刻都不得喘息的恩熙而言。 最好的祝福大概是,多采一些蜜。 如果可以,别错过沿途的每一丝爱与甜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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