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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盛昊阳 一个作者对自己不满意的改编作能有多深重持久的怨念？从《闪灵》电影上映以来，斯蒂芬·金无数次地表达自己对库布里克魔改版的厌恶和失望，这种经久不散的恨意已经持续了快四十年。 直到2018年的新书《局外人》（The Outsider）中，他还特意借一个正在观看《光荣之路》的角色之口，狠狠发泄了不满：「它比《闪灵》要好」。 没错，杰克·托伦斯是最像斯蒂芬·金本人的角色，他曾经是名薪水微薄的老师，他酗酒，他穷困潦倒，他被创作压力和生活压力折磨得焦虑暴躁，他忽略了家庭情感的重要性。但他至少在故事起始时是个好人，哪怕被远望酒店的幽灵蛊惑，也努力想做个好父亲好丈夫，他应该因为对家人残留的爱获得救赎而不是彻底疯狂的结局。  《闪灵》 成名后的斯蒂芬·金一直在尝试「救赎」《闪灵》的故事，他担任执行制片，亲自客串剧情最忠实原作的迷你剧。他在库布里克作古的14年后，出版了小说《睡梦医生》，在一如既往的精彩后记里承认续集不可能比原版更出色，「没什么能比拟一段真正恐惧的回忆」，但是，比起《闪灵》电影，这本小说才是托伦斯家族的唯一正史。 近乎奇迹地，导演迈克·弗拉纳根居然能够说服斯蒂芬·金，引入库布里克的部分改编，甚至复刻了电影的一系列经典镜头。 也许是因为美剧《鬼入侵》的大获成功，也许因为他最终兑现炸了锅炉房烧光酒店的承诺，那是库布里克当初所不屑，执意删改的俗烂结局，却是斯蒂芬·金等待了四十年的解脱。  《睡梦医生》 然而，在大多人看来，虽然这一次电影的主角是杰克的儿子，自幼拥有「闪灵」能力的丹尼·托伦斯，《睡梦医生》还是更像一部和《闪灵》关联不大的外传。 占据电影最多剧情的是一群既像嬉皮士又像吸血鬼的超能力者，称作真结族（TrueKnot），他们四处流浪，捕食其他有能力的孩童，吸食「汽魂」赖以充饥，成年后的丹尼需要帮助力量更强大的女孩阿布拉对抗这些追求永生不朽的生物，看上去，这完全是一部超英电影的故事大纲。 基于小说改编的《睡梦医生》几乎不可能取悦绝大部分恐怖片粉丝，实际上，「恐怖之王」斯蒂芬·金也从来不是一位纯粹的恐怖小说作家。他可以轻易融合所有已知类型小说的主题，用一切令人耳目一新的故事反复阐述不变的中心思想，比如家庭是兼具「正义性愤怒」和「破坏性愤怒」的所在，比如这个世界比我们所知的更神秘、危险，但又不乏希望，比如日常可见的恐惧体验，而非那些来自恶灵的恐怖力量，才是人们无法面对，害怕触及的幽暗之地。  《睡梦医生》 《睡梦医生》发生在《闪灵》的近40年后，世界变得大不一样，连作为反派的真结族都要吐槽：「以前我们的汽魂更多，现在的汽魂更少也更脆弱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机、食物、网飞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他们绑架了男孩布莱德利，仍要利用「恐惧」引出最纯正的「汽魂」。 电影的前一小时显得冗长缓慢，花费大量时长铺垫丹尼的心路历程，他长大成人，越来越像父亲杰克，他去戒酒协会，去疗养院提供临终关怀，而他最恐惧的，无非是「去哪里都得带上你自己」。 丹尼可以用意识深处的密码箱锁住来自远望酒店的恶灵，但他无法摆脱童年创伤，正如《睡梦医生》试图远离库布里克的影响，它始终要回到原作早被烧毁的酒店中去，「有个地方，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是危险之地……对像她这样的人来说也很危险，可能更危险」。  《睡梦医生》 有趣的是，《闪灵》电影暗示的轮回主题在斯蒂芬·金的作品中有不止一次的体现，他在《杜马岛》里写到：「人生就像轮子，只要你等得够久，总会转回到开始的地方」。 童年的丹尼走向浴缸女尸，关上房门，阿布拉同样如此，人不可能战胜恐惧，你只能正视恐惧，学会与如影随形的恐惧共存，即使这并不意味着你不会噩梦连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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