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我反对堆雪人 用人的形状破坏白雪原来的面貌 我反对在身体之外 再塑造一具 毫无意义的身体 - 如果你执意堆一个 请容许我教他吸烟、写诗、热爱 白雪皑皑的祖国。原谅我不能教他憎恨 - - 村野叙事村子里住着木匠、屠夫、打更人 其余都是农民，他们白天分开，夜晚相聚 一生只想做好一件事，只爱一个人 北方干旱，花宜常浇 菜地需捉虫，稗草要一遍一遍薅锄 割倒麦子，种上玉米，间苗、施肥、收割 晾晒、仓储……这是农民的欢乐 木匠家做衣柜，屠夫家买肉，向打更人打听时间 亲爱，这些事都不用你做。当夜幕降临 你铺开回家的小路 你说：官人，一生的饭菜和衣物都为你做好了！ 我正绕过门前的小树 一根新树枝伸出来，化开夜色 - - 寻湖记有些湖被人称作海 这样的命名改变不了 湖泊的本性。我愿找到一面 这样的湖，坐在波纹切碎的黄昏里 它有一个伟大的名字 高声喊出来，我能感受背景的辽阔 它有四面依依的柳枝 孤单和单薄 私下里我便喊它“丫头” - - 微观世界也有代人受难的耶稣 也有佛祖 也有一个 无穷的宇宙，把细胞 当成活命的星球 也有人隐修，写诗、画画 对着明月弹琴 - 也生儿育女 男人种田、赶考 打仗、抢劫 女人提来一篮水果，神龛前 供两颗—— 也把最好的食物 献给无用的神仙 - 也祈祷、诅咒，一年到头 心怀不安 - - 原谅一小股风，试着掀翻整个夜晚 一遍一遍地吹过来 事实上，她仅仅是撕开了一截 简短的袖子，如此已经足够 - 她钻进去，纵身一跃 这样一小步，带动了低速的啸音 我开始原谅指南针、密布暗礁的海图、浪花、星斗 我原谅它们对悲伤无能为力 - 我原谅尘埃一触即碎，珊瑚抱紧岩石 空有无穷的怒火 接下来，我必须原谅钢笔，这多余的器官 - 我说：风呀，你来了！ 那是暮色最浓的时分，你拍拍我肩膀 我就原谅了身后的尘世 - - 和解在镜中，我跟昨天和解，跟每天 擦肩而过的路人和解 在人世，我跟貌似卑微的蚂蚁 和解 它们驮着一天的收成，匆匆穿过 河边的石板路 我曾经见过，无数只蚂蚁 把亲人的尸体运回草丛，埋下它们 哦，它们 从不怨恨，只因灾难而悲伤 - - 隐身天空中飘着细小的雨滴 在北方，杏树叶子 摘下来又长回去，其间 穿插虫子钻进钻出以及父亲 收拾窗台旧物的情节 这种时候我是隐身的 隐身于爷爷和杏树之间，更多时间 我隐身于父亲身侧，替代他的位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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