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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阿姜查《无常》
文 | 张素闻
“一切都是不确定的”，这是唯一能够确定的事。
无常，是那样平常：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逝者如斯，朝如青丝暮成雪，樯橹灰飞烟灭，宫阙万间都做了土。都是无常。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都是苦；苦苦、坏苦、行苦，都是苦；寒苦、热苦、饥苦、渴苦、不自在苦、自逼恼苦、他逼恼苦、一类威仪多时住苦。空：我们坐在椅子上，椅子在房间里，房间在地球上，地球在宇宙中，我们，其实生活在巨大的空中，这个浩瀚宇宙随时都有无数星体和星云在生灭，我们的身体，科学家分解到细胞，到电子质子乃至夸克，还是有很大的空，我们的身体由空聚而成有。无我：打认识“我”这个字，人就不停地命名：我的房子，我的车子，我的钱财，我的名誉，我的权利，我的爱好，我的喜乐，我的孩子，我的家庭，我的……不知不觉地以自我为中心，执持于我，不知不觉被“我”所捆绑，不曾去想这些“我”障碍了我们的眼睛和心灵，看不到更广大无边的东西。有位法师说：“如果我们人类被命名为猪，听到一只漂亮的猪会多高兴！”因为我们被命名为人，很多人听到对方称自己为猪就会勃然大怒。那房子车子钱财名誉权利等等真的是你的吗？乃至我们真的认识我们自己吗？父母未生之前，我们是谁？
佛陀两千多年前讲过的真理，至道无难，经过阿姜查自己切身的修行和理解，更显得异常生动灵活。阿姜查行头陀行，吃最简单的饭菜，在新坟地露宿，在森林中经行，他具足正见，教我们了解心、了解境、看穿事物、放宽视野、调伏我们的心，应机而对、当下超脱，使大家透过简单的文字清晰地觉察与感悟佛法，以及，随机修行。
阿姜查建议大家每个月用四天来修行，听闻有关实相的开示，记得佛陀教导我们要念兹在兹：“我们从哪里来？为何而来？带我们来这里并继续引领自己的是谁？我们离开这里时会去哪里？”可以起疑情，但是别执着，“我”“我的”都只是假名而已，看清生与死，如法地生活。
修行不能挑时间，必须趁还活着时，赶紧去做，活在当下，修行也就在当下。阿姜查会直接给我们指导：“此世便要将之作个了结，再也无其他地方与时间能做这件事。” 当下就可以修止观，当下就可以定慧等持，“无论坐在哪里，心都是静止的，且是流动的，静止的流水。无论我们在做什么，心就如流水，不过是静止的”。让我们成为流动的止水，静止的流水，静止是定 ，而流动是慧，静止是不为外相外境所牵动，流动是时刻保持灵明的觉照能力。“禅修让心安定，如静止的水一般，然后它可以流动。”上善若水，水所具备的柔顺之德，动静之美尤其是我们这些妄念纷飞的刚强众生需要去学习的。我们可以在从“我”这里认识到“无我”，在无常中生起应对无常的智慧，可以在苦中感受到大快乐，可以在空中体悟妙有。阿姜查并没有创造自己的新东西，他只是在换一种方式阐释佛陀所说的真理和教化，带领读者去了知无常、苦、空、无我这样朴素的道理，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但我们带有自己的成见与偏爱，总希望一切如自己所愿。
禅宗六祖惠能曰：“无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一切善恶诸法分别心也”。如果我见我痴我执我慢我疑存在，如果有和无、善和恶、对和错、是和非、好和坏、美和丑等等对立的态度存在，我们就陷入了二元的对立思维与动荡不静的状态，就被外相外境牵走了我们原本清净的自性，就失去了灵明的觉性。换言之，当无常的外事外物以常态呈现，当原本恒常的佛性被遮蔽，内心自然会翻山倒海乌云密布，或者一石掀起千层浪，心如刀割万念俱灰，惊雷阵阵，皆缘于一念，飓风起于萍末。多数时候，我们的生命状态，难逃这样的相貌，从这个角度去看，无常即常，常即无常。只有当我们剔除了这些二元的对立的观念和态度，无我，自在地活在佛性之中，才能渐渐趣入佛陀所说的“常乐我净” ，渐渐领悟真空妙有空有不二的实相。
那善分别又能不分别的心，源自何处呢？那时刻涌现和执着于善恶对错爱恨情仇功名利禄的既爱分别又苦苦执着的心，原本可以狂心顿歇，原本可以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可是，我们何曾舍得放下我们的妄想和执着，去证那“不思善不思恶”的清净自性呢？落实修行，但别沉迷于安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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