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有8天，21世纪10年代就要结束，正式踏入2020。 这一年，贫困人口将被消除。 还有33天，就是庚子鼠年了，十二生肖又走完了一个轮回。但是，有多少家企业，完整走完了这个轮回？ 《复仇者联盟》里，灭霸一个响指将一半的生命化了灰，所幸有复仇者找灭霸复仇，用宝石挽回了失去的生命。但是现实中的企业，没有“富愁者”拿着宝石去拯救，只能在寒潮下陷入不断诞生与消亡的循环。 这一年，小黄车、锤子……就连王思聪都遭遇了滑铁卢，但倒下不意味着沉沦，轮回不意味着终结，而是萌发希望的新开端。贫困在2020年即将被消除，便是萌发新希望的沃土。 我们谈论困境，不是为了追求困境，而是为了拨开迷雾，靠近希望。 所以，该如何拨开“寒冬”中的阴霾，看清前路？该如何感知时代变化中齿轮的新动向，发动匹配自己的引擎，再出发？ 趁着“致空谈者：非经济，不跨年”之机，拙见与秦朔聊了聊。 拙见： 近两年，到处都在喊“经济寒冬”、“至暗时刻”，但您说过，增速下降不代表至暗时刻，您认为“经济寒冬”这类关键词，是不是一个人云亦云的伪命题？ 秦朔：这里面有两个方面的情况。 第一，很多人把经济增速的下行，当成整体经济的下行。经济的增长速度确实下行了，但年度经济总量是在上升的。从2000年10万亿，到2010年40万亿，2019年预计接近100万亿，2020年可能是105万亿。即便剔除掉通胀因素，每年这个蛋糕也是净增长。 所以，不要把经济增速的下行当成整个经济的下行。 第二，增速下行的过程中，虽然增量更大了，但增量被某些经济主体拿走得更多了。你没分到，甚至你原来有的，也被别人拿走了。这就是结构性调整所带来的情况。 中国很多的行业里，基本都出现了行业龙头市场集中度越来越高的现象。比如现在房地产的前5名，可能占了市场20%到30%的份额。以前都是极其分散的。各行各业散乱低效的局面慢慢被挤压，那些零散的弱势者都被挤压到强者当中去了。 所以，对于某些企业，的确是寒冬。而且如果仍按照原有的模式，将始终无法挽回被拿走的“蛋糕”。 当然还有一些中小企业，如家用电器品牌“小熊电器”、“小狗电器”等等，也通过创新的方法，努力崛起，与海尔、美的等大厂竞争。 所以我不太同意把增速的下行以及部分企业的困难当成至暗时刻。 拙见：“2019年是过去10年最差的一年，是未来10年最好的一年。”您说，历史会证明这句话是笑话。 如果这是笑话，您认为2019年在这前后20年之间，最客观的一个定位应该是什么？ 秦朔：从大概率上来讲，之后的10年，不可能都是一年不如一年。因为今天中国的经济潜力还是很大的，现在人均GDP只有美国的1/6，城市化率只有60%，劳动生产率就是全世界47%。国家不会到这个位置没有了力量。 虽然人口红利在下降，但是人才的红利在上升。同样劳动年龄人口的受教育程度比以前高多了，产出应该是比以前多的。所以我觉得这是个笑话。 当然，客观分析，确实有些国家出现了10年持续低迷。比如日本的泡沫经济崩溃，美国的大萧条，像阿根廷、拉美很多国家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或者像阿富汗、伊朗陷入了战乱、宗教冲突…… 虽然中国的现实条件不太可能出现10年低迷，但也要警惕类似“十年动荡”这些情况。 拙见：您认为深圳先行示范区建立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推行？是因为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具备了什么条件吗？ 秦朔：中国如今的经济发展，有几个非常重要的关键点。 第一，现代化的城市圈。第二，创新驱动，尤其是科技创新驱动。第三，开放体系。 今天的中国，需要多几个引擎，成为开放、高质量发展的带动者。长三角加强了它的一体化，上海打造了世界的科创中心。珠三角一带以及粤港澳整体的基础条件，已经慢慢具备了成为世界级创新生态圈的可能性。因为有非常好的制造业配套环境，有以深圳为代表的科技底层创新。同时，香港的资本市场有深圳资本市场的支持。从金融、硬件到软件，都具备了一定的条件。 所以，在这个背景下，从创新驱动力的角度考虑，中国下一步向前提升要更依靠深圳。从综合竞争力的角度，上海更加重要，所以上海有“四个中心”的建设。 拙见： 深圳建立先行示范区，是否意味着深圳可能进一步抛离广州，还是说它会带动广州更好地发展？ 秦朔：全世界的模式不太一样，大的都市圈如日本的大东京就是东京为核心的，比如纽约一带，就是以纽约为中心。 从中国整体情况看，单中心跟双中心是并存的，双中心例如山东的济南和青岛、辽宁的沈阳和大连、浙江的杭州和宁波、福建的福州和厦门，广东的广州和深圳。单中心例如郑州、合肥、长沙等等。 沿海的地方，往往是双中心的。其一，是因为更以外向型贸易为驱动；其二，沿海的比较发达；此外，这种内部的连带性会更强。 深圳相比广州，外向程度肯定超过广州。但是广州的汽车工业等面对内部市场的东西更强。从总部的功能集聚角度看，按照目前趋势，深圳可能会慢慢抛离广州。因为像恒大等总部型企业接二连三迁到深圳。 据恒大内部所说，恒大得世界500强的时候，天河区副区长表示了一下祝贺。当它迁到深圳，再次得了世界500强，深圳市常委副市长拿了3000万的支票去奖励。所以，就总部型公司的吸聚力和政府的主动性上来讲，深圳是更强的。更多的总部功能集中到深圳，意味着总部型的人才、职能，以及与之相关的资金流汇向深圳，相比起来，广州就感觉被深圳抛离。当然，广州有自己强大的实体经济基础，仍然会是一个不错的城市。 拙见： 您认为示范区的建设会对湾区的经济环境，以及湾区城市居民生活带来一些怎样切实明显的变化？ 秦朔：去年国家发改委对于建设现代化都市圈已经有了整体规划，基于这个规划考虑长三角一体化和大湾区，总体发展方向还是非常明确的。 从进一步提升竞争力、资源配置优化的角度考虑，最核心的问题是让一切生产要素的组合更加无障碍，包括交通、医疗教育、社会保障、金融服务等经济资源的联通。底层打通，在上面进行有序、有效的分工。根据地方的优势，发展更能产生差异化价值的产业、服务、产品。这样一来，有和的层面，也有不同的层面，和而不同。 所以总体上大湾区的建设，真正的挑战不在于居民和企业，在于政府。在于政府所提供的行政管理、公共服务、社会服务，在于这些东西将来能否一体化，让大家感到方便、自由、快乐。
拙见：您认为示范区的建设对于湾区中小企业的环境，会不会有一些改善的作用？ 秦朔：中小企业也要进行分类。有很多俗称为街坊生意的中小企业，像广东的日常饮食企业，只要做得好，质量安全，国泰民安，经济蓬勃，街坊生意就会很好。 第二类是会因为成本关系丧失市场竞争力的，比如因为成本提高、工资上涨而经营不善的零部件供应商，这类企业不可能因为湾区一体化的形成，成本就不上升，除非转移到内陆，或者越南等地区。 要有一定的研发、创新、营销的职能，而且属于某种生态有机组成部分的中小企业，才能较大受惠于湾区建设。比如深圳成本高的，可以到别的便宜的地方购买。未来连通性好了，交通也便利，深圳工作的人可以选择住在别的地方。如今上海很多人在大虹桥一带上班，住在昆山或者嘉兴，其实比上海市内还近。所以在湾区连通的情况下，这类企业更能留住人才。
拙见： 关于中小企业的困境，现在网上一搜全都是融资，您认为当前环境下，中小企业困境的根本问题就是融资困难吗？ 还有其他更根本性的一些难题吗？ 秦朔：从大的类型上来讲，可能是有这么几类。 第一，最突出的还是产能过剩和核心竞争力不够。过去经济高速扩张的时候，大家觉得做什么都挣钱，所以都去投。然后扩张产能，扩充固定资产投资，那时地方政府也给很多的支持。 过去缺点钱，靠街坊邻居或者活跃的民间融资也撑得过去。现在市场没有以前增长那么快，市场里大份额都被强头拿走。而且与强者相比，如果你是它的零部件供应商，要求也更苛刻了。所以在这个阶段，你的谈判能力、竞争能力下降了，肯定就会很难。 但有些才成立几年的中小企业，它发现了一些特殊的细分市场，比如广东一带这几年的新型小家电又起来了很多，不再是格力、美的等巨无霸独占。所以第一，中小企业遇到困难，还是自己创新能力的问题。 第二，这两年对中小企业实际到位的支持确实不够。有些中小企业接一些市政工程，经常拿不到款，或者付款周期非常长。现在施工，工人要现钱，钢材、水泥要拿现钱。这边要花钱，那边不给钱，只能自己周转，周转不了就垮掉了。这一类，我认为不是企业自己的错误。 还有金融支持的不到位，民间金融现在整体处于金融去杠杆和金融供给的改革，较大程度抑制了金融支持。所以现在融资很难。加上过去几年，投资回报下降，资产市场的爆雷也多，民间的借款意愿也在下降。所以资金上的确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第三个，传统的增长方式要修正的，现在有些政策都是一刀切。比如养猪的环保问题…… 改革的方向是对的，但是一刀切就显得草率了。前两年，连美的的供应商，都因为环保问题、油漆不达标而停产，导致美的整个企业都受制于此。美的还要跟地方政府打报告，希望能让他们边生产边整改…… 这是一个系统问题，需要综合系统地解决。
拙见：您对眼前有创业意愿的潜在创业者，有什么建议或劝告吗？ 秦朔：创业创新，今天中国还是全世界最好的国度之一，仍然存在非常大的机会。但需要非常精准的判断，需要新的创造力。今天一定要注重做好的，如果只是质量平平的大路货，是难以有未来的。
危机是存在的，但机遇与之并存。 中国传统向来信奉祸福相依，当“寒潮”来临而陷入惨淡时，或许也是停步深思的契机；当机遇铺天盖地时，也意味着抢夺者群而起之。 现实生活始终是一个错综复杂的综合体，有阴影便意味着光依然存在。“至暗时刻”，或许能看见转型创新的微光；改革之路，即使是稍慢的后进者，也同样在面朝着曙光，激流勇进。不要怕孤独，亦不要怕争夺。 即将过去的10年代与即将踏入的20年代之间，只是一道心中虚拟的界线，不是巍峨高山或是万丈深沟。 无论是每个个体、每个匍匐前进的中小企业还是每座城，踏过去，步伐如常，但是路要看得更清晰。 撰文丨梁非凡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