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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北）苗文金 周六突发其想想回老家看看，人是个有情感的动物，怀旧念情，何况父母健在，更加思家恋乡，归心似箭，携妻带女匆匆踏上归家的旅途。 晴天丽日，暖意融融，这在冬季里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车内春意盎然，小孩子坐车入了梦，我心激动，透窗望去，一望无际的麦田，泛着绿意，为这寒冬带来了一丝生机。颠簸两三个小时，终于下了车。这时健朗的父亲穿着厚厚的棉衣，站在寒风中的路旁望眼欲穿，翘首以盼，我感动的同时快速迎上，父亲伸出双手，接过了我怀中女儿。女儿乖巧，甜甜地喊爷爷，父亲应答后爽朗地笑了起来。 父亲骑着电动三轮车来的，女儿未曾坐过，在车上左顾右盼，一会儿指东，一会儿点西，好不开心。公交车上有暖风，猛然坐上这露天车，极其不适应。虽然有冬日暖阳，车行驶起来，阵阵冷风灌进后背，冻得直缩脖子，鼻涕也不由地顺流而下。“冷！”女儿躲进妻怀里，不敢再露头。好在路不长，眨眼间到了家。 车进院一停下，我们迫不及待下了去，一阵风跑进屋。屋内比城里的家清冷了许多，我问：“怎么没烧地炕？”同样穿着厚棉衣母亲却说，现在环保不让烧柴了，今年天暖和，没有一丝冷气，刚把炉火搬进屋里。我闻听瞠目结舌，要知道城里早供了暖。我担心道：“天冷怎么办？”母亲指着墙上电暖说：“大队统一安装的，还有补助。” “暖和吗？” “试用过一回，挺暖和！” 我听后心才安然了些。 我天生怕冷，穿得又少，浑身瑟瑟发抖，和父母寒喧了几句，便仓惶逃爬上床，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妻说我，好似坐月子的孕妇。母亲笑我，城里呆习惯了，便不经冻了。真的这样，我手冷脚凉，没一丝热气。在市区上班有空调，下班有暖气，感不到冬的寒意。女儿噔噔地乱跑，好奇心让她把屋里院外巡视了个遍，适量运动御了寒，她没嚷喊冷。 父亲疼儿子， 随手打开了电暖，启动几分钟后，室内生春，隔着被子顿感热乎乎的。父亲说：“这电暖干净、暖和，就是太耗电。烧地炕，烟火呛人，太脏，不过很实惠。蜂窝煤烧完，以后炉不让生了，以后用天然气或电取暖。” 农村生活越发趋近城市化，可农民收入与消费却不成正比，从经济状况来说，农民还是喜欢传统生活方式，因为腰包硬货不够多。我想，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国家政策对农村倾斜度越来越大。 屋子热了，身子暖了，我懒得动弹，仍蜷在被窝里，和父母一搭没一搭说话，心情异常轻松。好久没有这样聊天了，隐约记得只有在过年时家人聚一块儿才有的温馨感觉。看来常回家看看，不只是探望亲人，也是一次心情的旅游呀。不知不觉天黑了，该吃晚饭了。 饭后至院子取东西，冷风刺骨，白天冬阳那点暖气早已荡然无存。寒冷缚手缚脚，哪里也不愿去，蜗在家照旧与父母唠家常。电暖早关了，超负荷工作会引起电线断路或短路。屋子有炉火，并没那么清冷了。 夜里，父母安排我们住宿在了他们里间屋。这样的话，外间有炉火，里间又有电暖，孩子大人都不遭罪。铺床叠被前打开了电暖，床被仍冰冷，妻帮女儿温被。2岁的女儿困乏，嚷着脱衣钻被，我帮着她把裤子褪到腿踝，让她坐下以便脱掉。兴高采烈地女儿刚坐下，“腾”地站起，嘴里哭喊着：“冷！穿裤裤，回家！”母亲闻讯赶来，一问原因，笑了起来说：“和你爸一样，受不得冷了。”女儿在市里，睡觉前脱了衣服，像一条自由自在的鱼，在床上爬来爬去，游玩半小时方才进入梦乡。回到老家，天寒地冻，即使有电暖炉火，不及城区十分之二，娇气的女儿怎能忍受得了？去年回来，女儿刚学会走路，寒冬腊月，光着脚在床上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却不知冷，仅长一岁就变机灵了。女儿被妻拥入怀，即便这样，哭了好久，才偃旗息鼓，最后小脸上挂着泪睡去了。我怕冷，和衣蜷缩在被窝，等着屋暖被热再脱衣。 母亲忘记换煤块，火灭了，只得点柴生火。外间烟雾腾腾，氲氤进了里间，妻被呛得直咳嗽，掉眼泪，这烟火勾起了我小时的记忆。那时一家七八口人睡在一个大炕上，暖哄哄的。火生得是煤，有时灭了，母亲便塞进炉内一些玉米芯，倒上些柴油，挥着芭蕉扇，烟雾迷漫，一会火苗吐舌，母亲趁机添上些湿煤，浓重的煤味、柴烟味即刻充斥着房间。我们被熏得睁不开眼，也不肯起床，把脑袋壳缩进被子里，继续入睡，做春秋大梦。 母亲心疼儿媳，扣开了窗，打开了门，飕飕的冷风，一下吹散了弥漫的烟雾，屋里刚储存的热气，一扫而尽。烟消尽，母亲又赶紧闭窗关门，迟了好久，屋里才暖和了些。此时被窝捂热，女儿睡梦中还在委屈地哽咽，妻帮她脱了衣，又叮嘱我关了电暖，我方脱衣躺下，心想，年轻人尚且禁不住天寒，父母偌大年纪，她们怎么受得了呢？ 可能屋里有炉火，也可能是被子盖得多，半夜脚心开始沁汗，根本觉不出冷意。可胳膊伸出，仍然冷意侵肌，不敢在外逗留。熟睡的女儿紧紧依偎着妻子酣睡，换作平时在市里，老踢被子，也不嫌冷。 第二日，喜好晨练的我，睡到日上三竿，还不愿起床。老家冷，好处是睡眠好，无车鸣人喧之扰。母亲和妻女多次来唤吃早饭，我才懒洋洋的起了床。妻对我说，这不象你的作风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以歉意。老家太冷了，身子长久在温室内生活，猛然置于恶劣环境，真是吃不消。 早饭毕，我劝父母亲到市里居住一段时间，度过寒冬。父母说，天不算冷，冷时自然会去。我听后自惭形秽。父母藐视冬季的严寒，而我却谈“寒”色变，畏惧不前。以前我可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人多吃些苦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塑造坚韧不拔的性格。 严寒中的老家，存留着父母的亲情，像暖流一样温润我的心；老家中的严寒，塑造了我吃苦耐劳的性格，这将是我人生最大的财富。我爱严冬中的老家，更爱老家的严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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