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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阮 镇 相传，漾濞鸡茨坪的私塾先生，姓苏名智，人称苏先生。 苏先生见多识广，足智多谋，深受人们的尊敬。 鸡茨坪有两个蛮不讲理的人，一个叫疙瘩，一个叫石头。两家的地相连，疙瘩家地里的瓜藤伸到石头家的地里，所结的瓜，被石头摘了，疙瘩自然不干。因此，两家口舌不断，纠缠不清。 瓜瓜豆豆，毕竟是小事。再说，石头家地里的瓜藤，难免不会伸到疙瘩家的地里，疙瘩照样摘了没商量。 可是，他两家这一回的纠纷却非同小可 那是为了一棵老核桃树。这棵核桃树的根，长在疙瘩的地里，而树枝杈的一半伸到石头的地面上。 且慢，这棵核桃树几百年就这么长着，为什么现在才起纠纷呢？ 这是因为，先前，他们两家是世交，岂能为了区区一棵核桃树斤斤计较，而伤了和气呢？ 可是，到了疙瘩和石头这一代，就没有上辈人那样厚道了。特别是两家都娶了儿媳妇后，两家的关系渐渐地就形同路人了。 这是为何？因为，两家的儿媳妇都是从外地娶来的，都精于筹算，却缺少包容。 先说石头，他听了儿媳妇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觉得这些年，吃了大亏了。那么，儿媳妇是怎么说的呢？ 儿媳妇说，疙瘩家的核桃树枝桠，伸到我们的地面上，遮挡了阳光、雨露，那下面的庄稼怎么好得起来，收成就大大的打了折扣。依我看来，非把遮挡我们的核桃树枝杈砍了不可。 于是石头就找到疙瘩表明了自己的意思。疙瘩先是一楞，继而仰天大笑起来，说：“你这是发哪门子的疯？哪家的树枝杈不伸到别家的地面上？哼，亏你想得出来，要砍老子的核桃树枝杈。你不要破坏老祖宗的规矩，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石头看着疙瘩那副要吃人的样子，也虎起脸来，叫道：“老子明天就来砍，看你把老子吃了不成。” 石头气恼地回到家中，说了疙瘩的表态。 儿媳妇又支了一招，不让砍核桃树枝杈也行，那伸到他们地面上的核桃树枝杈结的核桃果，归他们。 第二天，石头往疙瘩家去，老远就看到疙瘩和儿子儿媳手拿锄头粪耙，守在那棵核桃树下。 石头犹豫了一下，笑嘻嘻地来到疙瘩面前，说：“老疙瘩，你这是干嘛，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却当真了。” 疙瘩也笑脸相向，说：“真不砍了？” 石头摊开双手，意思是，他什么也没带，怎么砍呢？ 疙瘩说：“这就对了嘛，我就不信，为这么一棵核桃树，你能翻得下脸来？” 石头不紧不慢地说：“核桃树枝杈是不砍了，可是，伸到我地面上的核桃树枝杈结的核桃果归我收，就象我们两家的瓜瓜豆豆，藤蔓伸到哪家，就归哪家采摘。” 这下，疙瘩家的人不干了，核桃岂能与瓜瓜豆豆相比？ 核桃一年结一回果，其价值远远高于瓜瓜豆豆。石头白白收去一半的核桃果，疙瘩岂能答应？ 疙瘩丢下一句：“你半夜老妈想屁吃，做梦去吧。”就率领家人往回走。 回到家中，儿媳妇说，看来，石头家是跟我家杠上了。我们得防着点，以防石头家使坏。 疙瘩就在那棵核桃树下搭了个狗向火窝棚，吃住都在窝棚里，日夜看护。 石头的儿媳妇从山外带回一种叫枯树粉的药，据说，只要把枯树粉埋在树根周围，树就会慢慢枯死。 虽然疙瘩精心守护，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石头瞅空，还是把枯树粉埋进了那棵核桃树根周围的泥土里。 随后几天，石头不再提起核桃树的事，疙瘩以为石头这是干打雷不下雨，嘴上说说罢了。 疙瘩惊奇地发现，那棵核桃树根有大量的死蚯蚓，他刨开泥土，发现灰黑色的粉末，清除了泥土中所有的粉末后，他取了些粉末包好，让儿媳妇去弄弄清楚。 再说，石头把枯树粉埋在了疙瘩的核桃树下之后，就静观其变。 下了一场雨之后，石头等来的是疙瘩家的那棵核桃树安然无恙，他家的一棵刚挂果的核桃树却枯死了。 石头刨开自家那棵枯死的核桃树根，发现了枯树粉。 这不明摆着是疙瘩干的吗？ 石头这么一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纠集了十来个壮汉，扛着斧头拿着砍刀，直奔疙瘩家那棵核桃树。 疙瘩早有防备，率领十来个壮汉，手执器械，严阵以待。 石头毫不迟疑，狂喊一声：上。 双方就打在了一处。正在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苏先生高喊一声：“住手！” 双方顿时住了手，都看向苏先生。 苏先生是鸡茨坪公认的圣贤。鸡茨坪的纷争，只要经他的手，总能平息，这跟他的威望有关。 苏先生对疙瘩石头两家的争执早有耳闻，刚才听到双方械斗的消息，就匆匆赶来了。 苏先生只留下疙瘩和石头，让其余的人都离开了核桃树。 苏先生让疙瘩和石头各自报了生辰八字，然后支上罗盘，摆弄一番之后，说，你二人素常争斗不休，原来是八字不合。幸亏有这棵老核桃树，能化解你二人的宿怨。 二人不解，就因为这棵核桃树，使他两家不和，怎能化解他二人的宿怨呢？都摇头表示不信。 苏先生收起罗盘，在核桃树下转了两圈之后，招手让他二人来到跟前，三人手拉手刚好把核桃树围拢。 苏先生問：“鸡茨坪有比这棵核桃树粗的核桃树吗？”二人连连摇头摆手：“没有，没有。” 苏先生说：“就是嘛，你们不觉得这是一棵神树吗？” 二人一怔，不知苏先生是什么意？ 苏先生的意思是，让他二人牵头，让全村人出工出力，把这棵核桃树用石块围砌起来。 疙瘩问：“这样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苏先生笑而不答，只说，如果听我的，就这样做，不听就算我没说。 苏先生走了，他二人商议起来。商议来，商议去，总不得要领。最后，二人统一了看法，先按照苏先生的吩咐做了再说。 苏先生一号召，全村人都行动起来，没几天，那棵核桃树就被规整的石埂围了起来。 那石埂是按照苏先生指定的尺寸做的，很是宽敞，竟然成了村人自动集中的场所。村人有事没事，都要到石埂上或坐或躺，休闲一阵。特别是孩童，把这里当成玩耍的地方了。 慢慢的，疙瘩和石头似乎悟出点什么来了。但是，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不过，从此二人不再为这棵核桃树争执，倒是真的。 核桃开花的时候，苏先生提议，把这棵最老的核桃树奉为神树，村人一致赞同。 令村人奇怪的是，疙瘩竟然也同意了。大家知道，神树的果实是要充分的，疙瘩能吃这份亏？ 鸡茨坪历来就有祭祀树神的风习，只不过，祭祀的是村中的风水树。 风水树，是一棵五人围抱的大青树，位于村头，正好在石头家的山墙外。 祭祀树神，是村中的大事。全村的人畜平安，子孙兴盛，风调雨顺，年成上好，全寄托在风水树上。 因此，别的事上可以随意，而祭祀树神却半点都不能马虎。 这些年，石头家很是顺趟，究其原由，石头认定是沾了风水神树的光。 疙瘩也看出来了，近水楼台先得月，靠近神树保平安。 在那一切都信命的时代，现在看来愚昧可笑的事，在那时却是理所当然。 苏先生看准了疙瘩的心理，就对疙瘩说了把他家的那棵核桃树奉为神树。 疙瘩問，不是有那棵风水神树了吗？苏先生说，那是风水神树，管全村的祸福。而核桃神树，专管核桃一族，当然也管人寿平安，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疙瘩把苏先生的话告诉全家，七嘴八舌争论一通之后，儿媳妇一锤定音。 儿媳妇说，我们家有了神树，那就有神灵罩着。至于那核桃果，与全村人分享，村人得到好处，谁不说我们的好？再说，我家有那片核桃林，也不在乎这几个核桃果。 全家一致赞同，疙瘩这才答应照苏先生说的办。 苏先生说通了疙瘩，这才向全村人提议。当然，谁家的核桃树能成为神树，那是何等荣耀啊，可是，别家的核桃树都不具备做神树的条件。 石头没有疙瘩那么粗的核桃树，自知争不过疙瘩。再说，那棵核桃树的核桃果充公，疙瘩不是也受到损失了吗？这样一想，石头也就没话说了。 白露一到，村人隆重祭祀那棵核桃树，并举行了开竿仪式。首先就是抖落核桃神树的核桃果，全村人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 人们一提起鸡茨坪的核桃神树，就离不开苏先生、疙瘩和石头。 （2950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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