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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英雄”苏秦:重利益,轻人伦,用鬼谷子之术,成纵横家之首

 九州君子好人 2019-12-25

儒家从孔子时代起就周游列国,孟子、荀卿等人也到处争取国君的支持。其他如墨家、法家、阴阳家,无不使出浑身解数,意图获得仕进的机会。

然而,在“士”这个阶层中,最活跃的还是纵横家。

《大秦帝国》苏秦剧照

战国中叶以后,齐、秦两个大国东西对峙,形成或合纵、或连横的路线之争。纵横家们,如苏秦、张仪、范雎、李斯等人,对学术思想并没有真正的兴趣,但是在分析各国实力消长、山川地理利弊,或是在揣摩人性、心理、行为等方面,皆洞察入微。

纵横家们在政治上翻则为云、覆则为雨,“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他们才是各国政治舞台上最活跃的人物。苏秦则是其中最耀眼的“明星”。

苏秦重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却轻人伦

在儒家的理论中,诚信、廉洁及孝顺是备受推崇的美德。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便是认为一个人没有信用将无法在社会上立足;孟子更推崇“仁义忠信”为“天爵”。

然而,苏秦却认为,像曾子那样的孝子,一天到晚都没法离开母亲,如何能让他为燕国出使?像伯夷那样廉洁的人,又怎会离开自己的国家,来侍奉燕国?像尾生那样死守信用的人,怎么肯到别国去宣扬燕国的声威?

所以,苏秦认为这些人充其量不过是成就自己的道德修养而已,并无益于国家社稷。

在苏秦眼中,“德行”不过是成就了自我的完善,而侍奉君王才是进取之道。换言之,个人的道德发展不过是独善其身罢了,未必符合国家的需要。

据此来看,苏秦的想法是:“只有服从国家命令、维护国家利益的人,才是最有道德之人”。

我们来探究一下苏秦此种思想的背景。

齐国趁燕国国丧,夺取了燕国十城。苏秦奉命出使,到齐国讨回城邑。有人便趁着苏秦出使的机会,在燕王面前毁谤苏秦,说他是不讲信义的小人。

苏秦从齐国回到燕国之后,燕王对他极为冷淡,甚至连住宿都没有给他安排。所以苏秦运用了“反应”之术来探求燕王冷落他的真相。

《鬼谷子》云:“反以观往,覆以验来;反以知古,覆以知今;反以知彼,覆以知己。”

所谓“反应”之术,便是知己知彼之方法。苏秦以“使臣信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参”的言语来进行试探,此乃“钓语”。

《鬼谷子》云:“以钓语合事,得人实也。”

“钓语”就是用简单而富有诱惑力的话语,或是刺激对方的言辞,来引诱对方说出实情。苏秦先“钓”出燕王心中希望他的臣子能够“信、廉、孝”,再欲擒故纵地说:“有此臣亦不事足下矣”。

苏秦既然已经查明君王的喜好,便顺着这个话题来承认自己不像尾生守着愚信而亡,再次“钓”出燕王的疑惑:“夫忠信又何罪之有也?”苏秦举了一个例子——“邻家有远为吏者,其妻私人”。他正是用这样的“类比”,重申自己对燕国不仅有功,而且还忠诚守信。

在笔者看来,虽说战国“士无定主”,但在六国之中,苏秦确确实实是独忠于燕国的。

总括苏秦之言论和思想,他毕竟是个善于权变的政治家,因此在他看来,“仁义孝廉”这类人伦精神并不是没有用,只不过不能为国家所用罢了。

所以说,摒弃猎取虚名、对国家有益处的人,才算是进取的人。

苏秦的说辞,是纵横家学习的典范

中国古代的文学家,如程颢、程颐、朱子等人,莫不重视文学中的道德因素,因此他们都斥责“纵横说辞”,将“策士之文”视为邪说妄见。

然而,苏秦的说辞,确实是纵横家学习的典范。策士的说辞,有别于一般的文学作品,它是权谋之术的载体,带有鲜明的功利色彩。

“纵横捭阖”是战国策士说辞的灵魂。如果我们要分析苏秦的“纵横说辞”,就要参照《鬼谷子》的“纵横术”来作分析探讨。

苏秦合纵游说六国,其共同点皆是先以“捭术”详细罗列该国的优势条件,如山川地理位置、政治军事因素、经济财富条件等;再以“飞钳”之术称赞国君是个明君,目的是建立六国君王的自信,让他们不要再卑躬屈膝地侍奉秦国;接着从历史的教训来鼓励国君不要畏惧强秦,或是以诸国的关系来分析合纵的益处。

例如苏秦说齐宣王。

苏秦首先褒扬齐国拥有地利,是四面皆有险要之地的“四塞之国”。

齐国的南方有“五岳”之首泰山为屏障;东边的琅琊是齐国的重要城邑,齐桓公时开始修建齐长城,至齐宣王时整段长城已竣工,范围大致西由泰山东至琅琊;西边以清河和赵交界;北边范围直到渤海,有海利之益。

其次再夸张地描述齐国的兵力、储粮之丰足。

苏秦称赞齐国地广,兵甲众多,粮食堆积如山。齐国还有精良的军队,战斗力如雷电一般,让敌人无法越过泰山、清河。整个临淄城有七万户,每户出三名男子,不用征调远方的士卒,光是临淄城便可出二十一万的士兵。

接着再称赞临淄城的民多而富。

“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蹴鞠者;临淄之途,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高气扬。”

这一段说辞以排比的句式,铺陈夸张,气势充沛,具有震撼人心的艺术魅力。这便是运用到了“捭术”。

“捭阖术”中将言语分为阴阳。阳是正面的,凡是其言安乐、富贵、尊荣、显名、爱好、财利、得意等让人喜悦之词,皆是“阳”。

游说的目的旨在说服对方,苏秦对齐国的优势以夸张的手法来描述,此即《鬼谷子》所言:“阳言者,依崇高”。苏秦刻意修饰自己的说辞,用好听的话达到说服的目的。

最后用“摩术”来激励、引诱齐王。

“以大王之贤,与齐之强,天下不能当,今乃西面事秦,窃为大王羞之。”

苏秦故意使对方愤怒,接着再提出建言。先分析韩、魏与秦国的形势——韩、魏是秦国的邻居,他们不得不战。但齐国远离秦国——“秦虽欲深入……而不敢进……秦不能害齐亦已明矣”。苏秦揣度齐王有称霸的雄心,怎会甘于侍奉秦国?因此回到主旨,极论以齐之强、合纵之利,不仅齐国没有可能受害,反而会拥有“强国之实”。

苏秦的游说精妙到极致,其结果自然是——齐王“敬奉社稷以从”。

从真实的历史来看,苏秦一生主要以从事燕国的间谍为主,并不比张仪、公孙衍更活跃,他配六国相印之事亦不可信;以最终的结果来看,苏秦的合纵策略是失败的。

何以苏秦身没后,在后人眼中仍为纵横家之首?

​ 《大秦帝国》苏秦剧照

一方面是因为他主张合纵,被视为抵抗强秦的“英雄”;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被车裂于市,一生以“悲剧”收场。

所以,答案就在亚里士多德的话中——“一个悲剧英雄,无论是善或是恶,我们总须承认他是超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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