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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尔施塔姆《列宁格勒》(原文及10种译本)

 高山仙人掌 2019-12-26

曼德尔施塔姆Осип Мандельштам〕是俄罗斯白银时代最卓越的天才诗人。著有诗集《石头》、《悲伤》和散文集《时代的喧嚣》、《亚美尼亚旅行记》、《第四散文》等。另有大量写于流放地沃罗涅什的诗歌在他死后多年出版。1933年他因写诗讽刺斯大林,次年即遭逮捕和流放。最后悲惨地死在远东的转运营。



列宁格勒 

ЛЕНИНГРАД 

Я вернулся в мой город, знакомый до слез, 
До прожилок, до детских припухлых желез. 

Ты вернулся сюда, так глотай же скорей 
Рыбий жир ленинградских речных фонарей, 

Узнавай же скорее декабрьский денек, 
Где к зловещему дегтю подмешан желток. 

Петербург! я еще не хочу умирать! 
У тебя телефонов моих номера. 

Петербург! У меня еще есть адреса, 
По которым найду мертвецов голоса. 

Я на лестнице черной живу, и в висок 
Ударяет мне вырванный с мясом звонок, 

И всю ночь напролет жду гостей дорогих, 
Шевеля кандалами цепочек дверных. 

Декабрь 1930 


1,列宁格勒 

我回到了我的城市,对它如此熟悉, 
就像泪水、血脉、儿童肿胀的腺体。 

你回到了这里,请赶快吞吃够 
列宁格勒河岸上灯火的鱼肝油, 

最好快些熟悉十二月的日子, 
那时蛋黄会被搅拌进不祥的焦油里。 

彼得堡!我还不想死去! 
你还有我的电话号码。 

彼得堡!我还有很多地址, 
依据它们我可以找到死者的声息。 

我住在漆黑的楼梯间,门铃声撕裂 
皮肉,敲击着我的太阳穴, 

我彻夜不眠等候着尊贵的宾客, 
而门上的链子像镣铐一样轻微地响着。 

晴朗李寒 译
2,列宁格勒 

我回到我的城市。它曾是我的泪, 
我的血脉,我童年肿疼的腮腺炎。 

现在你回来了,变狂,大口吞下  
列宁格勒河灯燃烧的鱼油。  

然后睁开眼。你是否还熟悉这十二月的白昼? 
在那里面,蛋黄搅入死一般的沥青。 

彼得堡!我还不想死! 
你有我的电话号码。 

彼得堡!我还有那些地址: 
可以查寻死者的声音。 

就这样住在楼梯后面,门铃  
折磨我的神经,弄疼我的太阳穴。  

而一整夜都在等待我爱的人来临,  
门,它的链条在窸窣作响。  

1930.12,列宁格勒 
王家新 译
3,列宁格勒
我回到我的城市,熟悉如眼泪, 
如静脉,如童年的腮腺炎。 

你回到这里,快点儿吞下 
列宁格勒河边路灯的鱼肝油。 

你认出十二月短暂的白昼: 
蛋黄搅入那不祥的沥青。 

彼得堡,我还不愿意死: 
你有我的电话号码。 

彼得堡,我还有那些地址 
我可以召回死者的声音。 

我住在后楼梯,被拽响的门铃 
敲打我的太阳穴。 

我整夜等待可爱的客人, 
门链象镣铐哐当作响。 

1930年12月,列宁格勒 
北岛 译 
4,列宁格勒 
     
我回到我的城市,我熟悉这里的每滴泪水, 
每条街巷,我熟悉孩子们的血脉线路。 
你回到这里,快快吞下列宁格勒沿河 
街灯的鱼肝油! 
快些熟悉这十二月的日子, 
在这不祥的油脂中拌着黄土。 
彼得堡!我还有可以听到 
死者声音的地址。 
我住在肮脏的楼梯间,被带着布撕下的 
小铃敲打着我的太阳穴。 
我彻夜不眠等待好友的来临, 
门的锁链像镣铐微微抖动作响。
1930年12月列宁格勒 
菲野 译
   
 
5,列宁格勒 
     
我回到了我的城,这非常熟悉的城, 
熟悉到每道纹理,孩提起就在此周游。
你回到了这里,那就赶快大口地吃吧, 
吞食列宁格勒河上航标灯的鱼肝油! 
你就赶快地辨认十二月的一天吧, 
一枚蛋黄被拌进了暗淡无光的焦油。
彼得堡!我暂时还不想死去: 
你那里还有着我的电话号码。
彼得堡!我还握有一些地址, 
根据它们我能找到死者的留话。 
我在一段黑色的楼梯上生活, 
连根拔下的门铃打在我的太阳穴上。 
我彻夜不眠地等待亲爱的客人, 
门上链锁的镣铐被弄得哗哗作响。 
1930年12月,列宁格勒 
刘文飞 译
     
6,列宁格勒 
 
我回到了我的城市,这像眼泪,血管, 
和童年的腮腺炎一样熟悉的地方。
你到家了,那就赶快去吞一口 
列宁格勒河岸鱼肝油般的灯光吧。 
趁还来得及,去跟十二月的日子相认吧: 
美味的蛋黄已经拌进了不祥的沥青。 
彼得堡,我还不想去死: 
你有我的电话号码。
彼得堡,我还有一些地址,
我能从那儿召回死者的音容笑貌。
我住在楼梯问里,
嘈杂的门铃撞击我的太阳穴,
撕裂了那儿的皮肉。
门上的链子,就像镣铐哗啦哗啦响着。
1930.12 
杨子 译
7,列宁格勒 
我回到我的城市,熟悉犹如泪水, 
犹如我的纤维,犹如我童年膨胀的腺。 

你回来了——那么尽快吞下 
列宁格勒河边街灯的鱼肝油。 

尽量认识这个十月的日子, 
它里面蛋黄混着凶险的焦油。 

彼得堡!我还不想死——还不! 
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彼得堡!我还有一本地址簿, 
通过它我将听到死者的声音。 

我住在一个后楼梯上,那撕裂 
肉体的门铃就响在我的太阳穴。 

抚弄铁镣似的铮铮响的门链, 
我彻夜未眠,期待那些亲爱的客人。① 

1930 

①“亲爱的客人”是警察的委婉词。——译注 
黄灿然 译
8,列宁格勒
我回到我的城市,我对它熟悉到泪水,
熟悉到筋脉,熟悉到微肿的儿童淋巴腺。
你回到这儿——那就赶快吞下
列宁格勒河灯的鱼肝油,
抓紧了解十二月的一个白日,
这天,蛋黄被搅拌进凶险的焦油。
彼得堡!我还不想死去:
你还保留着我电话的号码薄。
彼得堡!我还保留着那些地址,
借助它们,我能找到死者的声音。
我住在黑色的楼梯间,粘连着皮肉
拽出的门铃声击打我的太阳穴。
我彻夜一直等待尊贵的来客[7],
不时拨动门上镣铐似的小扣链。
1930.12
汪剑钊 译
9,列宁格勒 
我回到了熟悉至噙泪程度的我的故城, 
连木石的纹理和儿童微睡的淋巴都熟稔。 

既回到了这里,就请喝上一口 
列宁格勒江灯合制成的鱼肝油! 

快打听一下十二月的天气状况: 
在预兆不祥的焦油里掺上蛋黄。 

彼得堡,我还不想死亡, 
你那里还有我的电话号码存放。 

彼得堡,还有我的地址留存, 
凭着它可以觅到亡人的声音。 

我住在黑色楼梯上,连肉一起 
揪出来的丁当声朝我太阳穴猛击。 

我微微拨动着门锁的手铐, 
通宵达旦地迎候贵宾来到。 

1930年 
顾蕴璞 译 
10,列宁格勒 
我回到我的城市,我熟悉它 
如同眼泪,血管,童年肿胀的腮腺。 

你回到这里,就快点儿吞吃 
这列宁格勒河边灯火的鱼肝油。 

还是快一些熟悉这十二月的日子, 
蛋黄就要搅进那不祥的焦油里。 

彼得堡,我还不想死去: 
你还有我的电话号码。 

彼得堡!我还有那些地址, 
它们能帮我找回死者们的声息。 

我住在漆黑的楼梯间,撕裂皮肉的 
门铃声向着我的太阳穴敲击。 

我彻夜等待着尊贵的客人, 
门链子像镣铐一样叮当作响。 
张祈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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