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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娶媳妇先拉煤?对,那些年就这么过的 | 豫记

 高山仙人掌 2019-12-26
导读

如果连上山拉煤的体力都没有,谁敢把女儿嫁给他?那些新女婿或准新女婿们,既然娶了人家的闺女或将要娶人家的闺女,不好好表现一番是不行的。所以自己家的煤可以不拉,岳父家的煤不能不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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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晓民 | 文

有许多五、六十岁的老年人,只要你一提到“煤”,他们的兴奋点就来了,他们一定会告诉你上山拉煤,一定会给你讲一串儿故事,而且,会像老兵回忆战场那样激动不已。

煤的普及,是在20世纪70年代前后,当时正处于计划经济时代。既然是计划经济,什么都要按计划办事,生产用煤和城镇工作人员的生活用煤尚且紧张,乡村居民的生活用煤自然在计划之外,不得已,乡里的人就直接到煤矿上购买所谓的“超额生产煤”。

从豫东周口到豫中许昌一带,没有煤矿,许昌西面的禹县、密县、平顶山、宝丰等地的山区有。因为用架子车运输,煤矿又在山区,所以称“上山拉煤”。


上山拉一次煤,少则四、五天,多则十几天,行程数百里,打仗似的,准备工作必须做好。

首先要把架子车武装起来,平时,一辆架子车只能装几百斤煤,如果在架子车两头放上荆笆,荆笆用荆条编成,“U”型,俗称“堵头”。荆笆与车帮组成车斗,一车能装上千斤煤。

拉煤车武装完毕,还要准备一根结实的木棒和几根绳子,木棒叫“点棍”,拉到煤后休息时,用它支住重车的车干,以防车干前栽、折断,还能减轻车轮承受的压力。绳子用于上坡时相互帮力。

吃的要带足,尽管路上有小饭铺,但那个时候谁舍得乱花钱?在家烙些烙馍、蒸些蒸馍,咸菜、辣椒油也带点,蔬菜就免了。更简朴的家庭,自带面粉、油盐、锅碗,路上拾柴做饭,一分钱也不让饭店挣。夜里天寒,被褥也得带上。


出发前要反复检查架子车,轮胎行不行,车盘漏不漏,轮条有没有松动,车轴该不该膏油等。听听广播里的天气预报,到处串门,相互闻讯一下各自的准备情况,万事俱备,方可出发。

几名或几十名身强力壮的青壮年结伴而行,如果家中没有壮劳力,就央求亲友代劳。那些新女婿或准新女婿们,既然娶了人家的闺女或将要娶人家的闺女,不好好表现一番是不行的,再说了,如果连上山拉煤的体力都没有,谁敢把女儿嫁给他?所以自己家的煤可以不拉,岳父家的煤不能不拉。

初春或秋末,是农闲季节,许禹路上的拉煤车络绎不绝,有时一辆接一辆、连绵数十公里。

去的时候,为了节省脚力,两人搭帮,一人在前面拉车,另一人坐在前面的架子车上,面朝后拉着自己的车,按照约定的里程相互交替。一路上说说笑笑,觉得是去旅游。


白天赶路,夜晚投宿干店或露宿。干店专为下力人开设,只提供住宿场所,不提供被褥和饮食,价格非常便宜。住宿场所是一空旷大屋,没有床铺,地上铺有干草,拉煤者打开自带的行李,躺在干草上休息,叫“睡大铺”。

如果自带的干粮已经变硬,就在干店附近找“加工摊点”,把干粮加工一下,若带的是蒸馍,就掰成块儿,若是烙馍,就撕成片儿,放进锅里煮一煮,煮的时候加一点盐,其它什么都不放,称“烩馍”,做烩馍要交纳一毛钱的加工费。出门在外,赶了半天的路,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烩馍,是莫大的享受,如果把自带的辣椒油倒进去一些,更加津津有味。也有人自带面粉,租借人家的厨具和炊具,自己擀面条、下面条吃,面条比吃烩馍好吃,加工费就要多出五分钱。

那些露宿的人们,一找到落脚点,就先寻找水源,打来水后,就地挖坑建灶,在附近随便收集些干草、树枝,就像居家过日子一样做起饭来。说着容易做着难,柴湿风大,只冒黑烟,不出明火,几十分钟都难把水烧开,勉强把饭做熟,吃到嘴里,也净是烟熏味儿。吃过饭,把架子车的车干支好,草垫铺在车棚下,打开行李卷,也能美美地睡上一觉。

到达煤矿后,如果煤矿上有超额生产煤,就赶紧装车、过磅,如果没有,则需耐心等待或转向其它煤场。由于人多煤少,往往你抢我夺,争先装车,阵地战一般激烈。


有经验的拉煤者会悄悄准备一、两包香烟,“贿赂”一下人家,就能得到优待,提前装车。还有人拉几根坚实的木料,煤矿上需要木料作矿柱,如果人家看上了拉来的木料,不但受到优待,还可以把木料折合成部分卖煤钱。当然,这其中的猫腻只有个别人通晓。

同伴都买到煤后,结伴返回。拉着千斤重的煤车走山路,一点旅游的感觉也没有,双手紧握车干,脚用力蹬地,车襻挂在肩上,绷得很紧,弯着腰,脸和地面平行,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拉。

山路崎岖不平,有时上坡,有时下坡。上山坡或过坑洼时,同伴之间需要相互帮忙,大家连拉带推,拉上一辆车后再拉另一辆。下坡时也不省力,一个人在前面驾车,其他人在后面用力后拽,否则煤车就会失控,连人带车冲进山沟。

煤矿附近有经济头脑的村民,牵头毛驴在陡坡处等生意,如果有人请他帮工,就套上毛驴,挣上三五毛钱。


拉煤途中,尽管餐风露宿,却万万不敢得病或犯病,否则怎么把好不容易买到手的煤拉回去?如果真的有病了,只好就近找村民帮忙。帮忙的人俗称“拉头”,身体强壮,饭量大。求人帮忙,就得管他们吃饭,还得给工钱,心疼死了。

尽管在家里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但架子车车胎放炮是避免不了的,好在备有补胎工具,同伴七手八脚,扒胎、粘胎、装胎、打气,都是熟练工,费不了多长时间。若是外胎爆了,那麻烦就大了,得找专业人员“火补”,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找人很作难,有时一耽搁就是半天。

最怕的是天不作美,如果气温下降,倒也无所谓,反正是重体力活儿,不怕冷。如果下起雨雪,就倒了大霉,道路泥泞不说,干煤面吸收了水分,越来越重,真让人吃不消。


有的人聪明,把床单撑起来,当帆,固定在架子车上,顺风时能省不少力。大家都跟着学,一辆挨一辆的“帆车”,成为当时公路上奇特的景观。

家属在家算着日期,估计煤车快到家了,就带着饭食和拉车绳,到几十里之外接车。那时候没有手机,自然无法联系,拉煤的人都是一脸煤灰,不显鼻眼,又弯着腰拉车,一不留神就会错过。

一旦接住,情形就不一样,大家一涌而上,你拉我推,早已两腿发软的拉煤者,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浑身上下又来了劲。

累得精疲力尽,蒙头睡上三天三夜都不过分,可首次上山拉煤的人是不愿休息的,第二天,他会在村里转来转去,很想告诉别人他上山拉煤了,很想讲一讲他的经历和感受,很想得到别人几句尊敬和赞美的话。特别是年轻人,经历了上山拉煤的洗礼后,觉得自己是凯旋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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