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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诗 ‖ 春节，中国式过年 作者：非墨 《北京·春节》 当这座城市空了一半 平常车辆拥堵的街道疏疏朗朗 我知道 节日来了 当一年中被囚禁的星星 被烟花集中放飞到这座城市的夜空 我知道 该过年了 当平常这座静默而暗流汹涌的城市 终于被灯火、激情和喜庆点燃 我知道 春节来了 当平常这座喧嚣而理性的城市 突然被鞭炮炒成一锅乡村爆米花 我知道 春天来了 当这座城市的冰雪开始消融 当这座城市的天空开始放晴 当寒鸦仍然拒绝迁徙在枯枝上放声歌唱 当腊梅在颐和园的湖边恣肆绽放秀时装 当春联贴满了街巷 当灯笼挂在所有人的笑脸上 我静静地待在家里 陪母亲 远离热闹远离追思也远离古人 远离故乡远离故人也远离酒 远离回江南老家探亲的妻子和孩子 独自坐在电视屏幕前 读加缪读周作人读沈从文读汪曾祺 读一座名叫北京的北方城市 我想 没在北京过过一个完整春节的人 即使再能再喜欢喝豆汁 也算不上地地道道的老北京人 《年味》 用耳朵闻出来的磷硝味道 比如燃放的烟花和鞭炮 用眼睛饕餮到的喜庆和祝福 比如贴春联，挂灯笼，舞鱼龙 用鼻子触摸到故乡的乡音 比如梅菜扣肉、红烧肉、腊肉 用舌头回看到不曾改变的童年 比如剁椒鱼头、香肠和笋 用指尖和脚步听出的不一样 窄小了的街巷和拆毁了的旧宅 年，是一头传说中的怪兽 活着的人谁也没见过 其实很像乡村里养的猪 好吃好喝，伺候一年 养肥了的时间 终于可以杀了吃肉 人人都得伸筷子 吃上一口 《回家》 如果从未远行去追寻梦想 是否偶尔也会迷失方向 找不到归宿，指望布谷是灯盏 从某个地方起步，日夜兼程 不任风雨暑寒。人生的原点远远 是什么仍让你念念不忘，时常回望 家是家，家乡是家乡 为什么在口中常混淆。分不清 哪个分量更重，哪个更为重要 年年过年，年年想到回家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而平常 只是拼命想她，却又逃避回家 游子仗剑天涯。凭借脸皮、舌头和牙 梦想在远方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为什么到头来，常眼含泪花 在城里削尖脑袋想方设法升官发财 有人仍在山村坚持淡泊劈柴 逢年过节，都盼着没病没灾 即便你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为什么仍然觉得 这只是一所房子，并不是真正的所在 有人告诉我：她在哪，家就在哪 问题是家在哪，她不一定也在家 我心中始终是自开自落一片桃花 《腊月》 突然发现，竟然有 这么多东西都姓腊 腊肉腊鱼腊鸡腊鸭腊肠 腊八粥腊八饭腊八豆腊八蒜 腊八节，腊汁肉夹馍，腊梅 还曾经有个强盗叫方腊 不知好歹，专与梁山好汉对抗 岁月经烟熏火燎。时间也腊了 记忆和思念被逐渐风干 拒绝腐烂。黑乎乎挂在火塘上 饿急了，或实在嘴馋 就用剁辣椒、豆豉 蒸一份家乡味道，下酒 《常州过年》 一株腊梅突然喧哗 提着一串串米黄色的小风铃 用月光的芬芳 逗引黄鹂的飞翔 没人注意那棵枣树 脱光衣裳。赤身裸体 像乞丐。站在一旁 乞讨春天 墙角那株山茶，像只吸血蝙蝠 像吮吸汁液般阳光一样，吸干八年前 出生孩子的胎衣。把血反刍在花瓣上 像街头吐火魔术师。在枝头吐着灯笼 站在老宅前的桂花树 一头绿发。玩摇滚的披头士 却异常沉默。音乐似死水 老宅里住满尘埃和往事 幸免于难的鸡目睹一切 却拒绝像往常一样评论 古井仍像千年前一样 拼命吐口水。却拒绝渴死 春躲进老宅对面小洋楼里学古人 喝米酒。和千年前一样地烂醉 三碗家酿。同样能打死一只老虎 在纸上。像拍死一只苍蝇 河虾被清水烤得金黄，很鲜 百叶。瞿秋白到死仍念念不忘 的初恋。还是千年前的烹饪法 豆腐固守千年前的味道和贞操 冬天把温度一巴掌拍得很扁 住惯北方女儿的脸上过敏 长着一片桃花癣。疑似冻疮 拒绝孵化的虫是卵。是心脏 注：百叶，传统豆制品，亦作百页，千张等。洪深《香稻米》第一幕：“荷香的娘端了三个碟子来，一碟豆腐干，一碟百叶，一碟油豆腐。” 《煮汤圆》 把天上月亮摘尽 再采摘和捡拾那些 被箭射伤的星星 一咕噜，全倒在锅里 煮。煮沸重量 让滚圆的时光都浮在水面 孩子，这是爸爸给你做的 黑芝麻馅汤圆 滑滑溜溜，甜滋滋 吃完后，再看看夜空 居然还有一枚月亮 满脸雀斑，没摘下来 《梦梅》 如果要梦，索性梦他一千年 一千年也不醒 在酒里沉醉，在诗里沉睡 如果是梅，索性开他一万年 一万年也不败 在画里盛开，在歌里吐蕊 千万个理由，只需要给我一个 千万条指令，我只听从春的指挥 《踏雪寻梅》 雪是冬天的皮肤，难得裸一回 梅是春天的容颜，见面总因缘 比拼。一年总有一回 看谁更白谁更香谁更美 山径已被石头踩了一路脚印 雪最先融化的地方一定不是 人迹罕至的地方。满载温暖的 船舶纷纷寻找可以停泊口岸 有梅树的地方 一定是春天最先抵达的地方 有梅花的地方 一定是春天最先走过的地方 《吾乡如磁》 那河边不曾毁于火的 吊脚楼。是老宅 是一块块磁石 燕子如铁屑 被放飞，一年一度 又被吸回 而我是你身上 切下来的一小块 很破碎，不懂叛逆 总是很听话，很顺从 你是阳时，我也阳 你是阴时，我也阴 总是针锋相对 总是越走越远。后悔 没学好物理，弄不懂 “同极相斥，异极相吸”的道理 没学好语文，读不懂韦庄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因而我总是提心吊胆 青梅竹马仍然固守童年的你 微微一笑 就会将故乡 这座小小的山城 轻而易举地毁掉 《乡音》 用牙，嚼 嚼了一辈子也没嚼烂 用舌头，藏 藏了一辈子也没藏住 吐出来，放在手心，点燃 烧干净了 留着的也是一把灰 一把余温 震颤，耳朵里埋着的风筝线 长年累月没调较过的琴弦 就会绷哒一下 让心惊，让肉跳 让喉咙因某种摩擦 生出一朵火花 让一道闪电 劈开内心的静夜 ▎作者简介：非墨，本名谭风华，湖南人，70后，现居北京。A型血，处女座。 * * * * * 摄影与诗歌文艺是你内心的生活态度 摄影·诗歌·艺术·电影·音乐 | 微信·zzw-1028 《摄影与诗歌》 编辑组 主 编： 黎明的酒杯, 排版：林燕 题图：黎明的酒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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