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序——

  我的老家在萧山北部钱塘江的南岸--宁围镇，其形成村落的历史不过八十年左右，再往前推，这里便是钱塘江的滩地，经常性的潮涨潮落、灾害频繁。早先，我的父辈们在这里围涂垦荒，渐渐形成垦区和村落。因此，这一带当时是最穷最苦的地方，但同时也造就了这里的人民勤劳刻苦和坚忍不拔的性格，善于拼搏、勇于尝试的精神。穷则思变，通过几代人的努力，不断地利用自然，改造自然，不断地改善生产生活的环境和条件，并随着改革开放机遇，把这里打造成了一个名列全省的富裕乡镇。

近几年经常回老家，家乡正经历着由农村向现代化城市的剧变，因为老家所处的地理位置，城市化发展让它在短短的时间内，直接从农村过渡到现代化的城区，宁围镇的名称也由“镇”改为“宁围街道”，变化之大之快让人感到“一日千里”。所以每次回去，都会勾起一些儿时的回忆，似乎再不记住一点东西，以后自己都会不认识这个在我们的生命里打下了深深络印的地方了。因此，一直想写一点东西，可是一方面才疏学浅，另一方面以前一直忙于应付紧张的工作，没有时间可以静下来。现在有了一些空闲时间了，虽然文笔粗鄙，但一些存在记忆里的东西，还是想慢慢地把它写下来，以便留住些许回忆…….

 

             随笔之一 下 雪 天

记得小时候的冬天特别的冷，每年总有几次连绵下雪的天气，河里都结了冰，用冰天雪地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那时候没有高楼大厦，连二层的房子也要到县城里面才有看到，况且像我老家这么一个穷地方，家家户户清一色的草搭的低矮房子，我们叫“草舍”，看看它的名称，就知道其实连房子都称不上。我们这里的地形是一马平川，没有山丘，所以等到大雪纷飞的时候，看上去就是混混沌沌的一片银白原野，也就没有了毛泽东《沁园春.雪》那种“山舞银蛇—原驰蜡像”的气势。小时候望着漫天大雪中的茫茫田野，常常会让人感到世界好大好大，同时也感到看不到边的这个世界好迷茫。

当然，下雪天虽然很冷，但也有下雪的好处，过冬的庄稼盖上了雪的被子，虫子也被大雪冻死了，对农民来说“大雪兆丰年”。同时可以不出工劳动，心安理得地休息一下，小孩子也可以在雪天找到一些乐趣。记得每次大雪后的清晨，家家户户的男人都会一早起来用一早叫“泥扒”的农具，首先把草舍顶上的积雪扒下来，免得压塌了本来就不怎么牢固的住房。然后清理院场（我们这里叫“道地”）和周边路上的积雪，一边和在做同样劳动的邻居聊聊天，直到把从家里门口通到大路的积雪清理掉。等这一切做完，到了该吃早饭的时光了，父母亲会把孩子们叫起来吃早饭，那个时候，父母亲们一般不会让我们睡懒觉的，这也许是一种勤劳的意识所使然，虽然他们不会用类似“早起的鸟儿有食吃”之类的语言教育我们，但他们的言传身教，同样让我们明白人要勤劳，勤劳的人要起早的道理。吃完早饭以后，女人们开始操劳家务和准备一天的饭菜，男人们在完成早上的积雪清理后，就开始了下雪天的休闲活动了，地里干不成活了，年纪大一点的会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打扑克，那种六十分的升级小二，四个人围一圈打牌，边上围了更多的人看，因为那个时候有扑克牌的人家少，一副扑克牌要化掉一个男劳力差不多一天的收入，因此多数人只能在边上看看过过瘾。年纪轻一点的会找一户大门结实一点的人家，把门板卸下来搭成一个简易的乒乓球桌，中间的球网是用两截砖头搁上一根扁担而成，乒乓球拍是用旧木板自己削成的，只有乒乓球不能自己做，几分钱一个买来的，很宝贵的。然后开始轮番上场比赛，有时因为人多，按照四分一局来轮的，真正的“车轮战”，大家很快就可以轮到，乐此不彼。

在这样的下雪天，每个人都会找到雪天的乐趣，女人们总会忙里抽闲聚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一下。小孩子们撒鸭子般跑到雪地上打起雪仗来，打雪仗不会弄脏衣服又不会弄伤身体，大人们一般不会阻拦，等打完雪仗，然后大家会比赛堆雪人，比谁堆的雪人大、高，并且在往后的几天里会经常去看看自己堆的那个雪人，做一些维护，最好使自己堆的雪人时间久一点，就更有成就感。另外一个有乐趣的活动可不是像上面那两个活动轰轰烈烈般的，而是要静悄悄的，聚精会神的，而且让你会屏住呼吸的……这就是捉麻雀（我们当地叫“qiang”麻雀，到底是哪一个字，还没有找到），这个技术，这般场景，与鲁迅先生《闰土》里描写的一般无二。就是在门前的空地里把雪扫掉一小块，路出土地的本色来，然后空地上用两只筷子交叉着支起一面大概七、八十公分直径的竹筛子，一根细细的绳子一头绑在筷子上，一头通过门缝到屋里头，然后在筛子下面撒上黄色的小米、谷粒，这时饥饿的麻雀会小心翼翼地靠近筛子，试探着啄食，而躲在门里面的孩童们是屏住气息，聚精会神地透过门缝盯着等麻雀往筛子里面走去，然后几只小手同时拉绳子，总有一只或者几只麻雀被扣在筛子下面了，这时候欢呼雀跃地打开大门，把麻雀从筛子下面抓出来，或者关到一个小盒子里或者用一根细布条栓住麻雀的腿养起来，但麻雀性子比较焦躁的，往往养不了多久会死掉，大人看到会要求我们尽快放掉。

在那过去的年代，农村还没有电话，更不要说电视、网络，最大文娱活动可能就一年那么几次露天电影，但那种比较接近自然的生活，那种向生活中努力寻找快乐的情景，时不时地还会浮现在脑海里。虽然时代在变迁，经济在发展，但是，与大自然和谐共存，在生活工作中得到快乐，不就是我们每一个人所向往和追求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