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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教皇”居然倒戈了?

 9tx22v工人 2020-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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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为为什么能走到今天?

任正非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精华以及毛泽东理论与商业实践相结合,同时吸收西方商业实践中优秀的部分,走出了一条中西合璧的特色之路。



在马丁·路德掀起宗教改革浪潮之前,欧洲其实一直存在要求宗教改革的暗流涌动,但是由于条件不成熟无法得到广泛的社会支持而被压制。到了十六世纪,地理大发现之后形成的新兴资产阶级在经济上已成气候,开始要求政治上的权利,宗教改革正好为New Money 向Old Money夺权提供了最好的舞台。


马丁·路德的举动之所以能够掀起滔天巨浪,不过是在早已准备好的干柴堆上点了把火而已。

上世纪八十年代,对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反抗也到了这样一个临界点。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归根结底是为金融资本张目的经济神学,该学说鼓吹小政府、资本自由流动,正好为金融资本大肆收割财富创造了有利条件。随着这种收割越来越猖狂,越来越频繁,损害了包括美国在内的实业资本的利益。

金融贵族,越来越像它的前辈土地贵族,逐渐成为一种纯粹食利的寄生性阶层。

信息技术革命,特别是计算机和互联网的蓬勃发展,相当于发现了数字虚拟的“新世界”,这是新时代的“地理大发现”,同样孕育出一批与数字经济相关的New Money,他们也像几百年前的前辈一样,开始向Old Money谋求越来越多的权利。



像当年新教打倒天主教那样,打倒新自由主义经济学这一新神学,成为一种历史性地需求。互联网出现后,人们逐渐习惯于用复杂网络的视角理解经济,用越来越高性能的计算机来模拟复杂网络中的经济现象。于是,与数字经济相适应的复杂性经济学逐渐浮出水面。布莱恩·阿瑟的报酬递增理论,就是复杂性经济学的萌芽。


世界就是一个复杂网络

报酬递增理论已经在经济学的学术圈产生了一种运动,掀起了越来越显著的影响,但是阿瑟这个当代马丁·路德却因论文被扣压数年,竟无法加入这场运动。

这场运动是从经济学学术殿堂的边缘人群——经济史学家们那里首先掀起来的。

经济史学家是从事技术历史、工业起源和真正的经济发展的经验性研究的学者。斯坦福大学有一群第一流的经济史学家,他们是阿瑟最初和最热情的支持者。

很多年以来,他们一直受到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理论的压抑。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理论中的经济系统没有历史。无论发生什么样历史事件的干扰,市场总是会趋于所有可能性中的最佳选择;只要所有条件相同,那么经济体系就会重复同样的表现。因此,美国许多大学的经济系也正在考虑废弃经济史这门必修课,使得经济史学家们的地位极为尴尬。


革命通常都是从砸锅开始的。

傲慢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者们非要砸经济史学者吃饭的锅,快吃不上饭的经济史学者被逼上梁山,干脆把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锅给捅个窟窿!


经济史学家们喜欢阿瑟的关于历史事件导致“锁定”这个概念,喜欢一件件小事会导致重大后果这个观点。阿瑟关于报酬递增率的观点为他们的存在提供了理论基础,也为他们攻击新自由主义经济学提供了有力武器。

如果把阿瑟比作挑战地心说的哥白尼,那么阿瑟在斯坦福的同事保罗·戴维(Paul David),就是那位积极鼓吹日心说的布鲁诺,到处鼓吹来自阿瑟的报酬递增理论。

在1984年底的美国经济学学会的全国大会上,戴维参加了一个“历史的作用是什么?”的专题讨论。

在讨论中,面对在场的六百多名经济学家,他用QWERTY键盘设计这个例子,来讲解被历史事件锁定和途径依赖的观点。他的演讲技巧十分高超,引起了轰动,就连最顽固的数学经济学家也被他打动了。

你可以想象,这是美国版的“罗胖”在向大家布道。


阿瑟很快就听见人们问他:“噢,你是斯坦福来的呀,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保罗·戴维关于历史事件造成的锁定效应和途径依赖的研究?”
“这简直糟糕透了。”阿瑟回忆说。“我感到我想说话,但却没办法说出来。我的成就被记在了别人的头上。好像我只是在跟随,而不是在领头。我感到我走到了穷途末路。”

就在阿瑟感觉自己的学术生涯已经走到尽头的时候,命运又向他开启了一扇大门。

交给他大门钥匙的人,居然是肯尼思·阿罗。阿罗对于战后美国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地位,如同梵蒂冈教皇对于天主教。阿瑟的学说反对新自由主义经济学,正是阿罗一手建立起来的!


肯尼斯·阿罗

这也体现出历史的复杂性。通常说来,一代宗师博采众长,开启了新学术的大门,但他本人不会对自己创造的学说深信不疑,而是充满了批判性的精神。但是他的徒子徒孙却越来越偏执,对异端思想容忍度越来越低。

比如说,孔子本人并不是坚定的儒家学说捍卫者,而是博采众长,三人行必有我师,但是后世的儒生们却蔑视百家,唯我独尊;牛顿本人并不是牛顿主义者,并不认为存在决定论这东西,但是他的迷弟拉普拉斯对此深信不疑;亚当·斯密开创了自由主义经济学,但是他本人却仍然带有演化思想;阿尔弗雷德·马歇尔把物理学方法引入经济学,为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奠基,但他本人确认为经济学应当更像生物学。同样,阿罗是战后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缔造者,但是他本人却对阿瑟的复杂性经济学持开放态度。

与其他思想保守的经济学家不同,阿罗是一个思想开通的人,他最喜欢的事莫过于一场痛快淋漓的学术辩论。他是一个在把你的论点批得体无完肤后仍然可以是你的朋友的人。

1972年,51岁的阿罗凭借一般均衡理论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也成为至今最年轻的获奖者。经济理论学家弗兰克· 哈恩(FrankHahn)曾援引莎士比亚对凯撒大帝的描述,称他的同事阿罗“‘如同一位巨人雄踞世界之巅’,几乎任何领域他都曾研究过并进行了根本上的改变。”以其名字命名的各种完全不同的经济理论,如阿罗—德布鲁模型、阿罗不可能性定理、阿罗证券等证实了哈恩的这一说法。在经济学中,阿罗无处不在!他就像基石,如果没有了他,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大厦就难以矗立。

在许多人心目中,新自由主义经济学是捍卫美国民主制度的基石,这种信仰也是阿瑟在美国遭遇冷遇的重要原因。但偏偏阿罗提出阿罗不可能定理,这个定理告诉我们,随着候选人和选民的增加,“程序民主”必将越来越远离“实质民主”。


1987年4月的一天,布赖恩·阿瑟在穿越斯坦福大学校园时,被一辆自行车拦住了去路。自行车上坐的是肯尼思·阿罗。

阿瑟对于阿罗找自己感到十分意外,难道他要当面斥责自己的理论荒诞不经,一派胡言?阿瑟体内桀骜不驯的爱尔兰血脉被瞬间激发,他心理暗暗升起几分戒备,准备与这位学术泰斗辩论一番。

就算你是声名显赫的权威,我也绝不向你低头!

阿罗显然有什么急事要赶着去做,并没有任何斥责这位小辈的意思。相反地,倒有点像对自己的爱徒交代下一步的工作。

他急促地对阿瑟说,他正在帮新墨西哥的一个小型研究所筹备一个由经济学家和物理学家参加的研讨会。他负责为这个研讨会邀请十名经济学家。凝聚态物理学家菲尔·安德森负责邀请十名物理学家。“你能不能来参加这个研讨会,并拿出一篇关于形态锁定的论文?”他问。

“当然。”阿瑟下意识地表态说。

形态锁定?什么是见鬼的形态锁定?难道阿罗谈的是他在形态锁定和报酬递增率方面的研究?

阿罗居然不是斥责自己,而是对自己的报酬递增率方面的研究感兴趣?当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阿罗已经骑着他的自行车离开了,只留下一道背影。

阿罗提到的这个位于新墨西哥的小型研究所,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圣塔菲研究所,复杂性科学的圣殿。在阿罗的推荐下,阿瑟成为圣塔菲研究所的重要骨干。


圣塔菲研究所是一个由物理学家马瑞·盖尔曼和其他一些人创办的小型私营机构,致力于复杂系统各个方面的研究。所谓复杂系统的各个方面,指的是从凝聚态物理学到社会整体的各个方面,包括任何内部有许许多多相互作用的因素的事物。这个研究所没有教职工,也没有学生,但却在致力于尽可能广泛地在研究人员之间建立起联络网,以便进行跨学科跨领域的复杂性研究。经济学家便是这个联络网上重要的一环。


马瑞·盖尔曼

童年的盖尔曼兴趣十分广泛,很早就成为街区里有名的神童——他的同学认为他是“会走路的大百科全书”。到14岁时,他考虑申请到耶鲁大学,父亲问他想学什么,“他回答说“只要跟考古或语言学相关就好,要不然就是自然史或勘探。”

盖尔曼的家境并不好,父亲的第一反应是“你会饿死的”。于是他的父亲强烈建议他学更加来钱的“工科”,然而讽刺的是,在经过能力测试后盖尔曼被认为适合学习“除了‘工程’以外的一切学科”。于是他父亲建议:“我们干吗不折中一下,学物理呢?”

如果盖尔曼出生在八十年代之后,那么他肯定会去读更加来钱的商科、法律或金融。美国目前遭遇本土理工人才日渐凋零的窘境,也是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种下的苦果之一。

盖尔曼号称是理查德·费曼之后,加州理工最聪明的人。盖尔曼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致力于搞清楚一切现象背后的原理。除了在物理学领域取得巨大成就,成为“统治基本粒子领域20年的皇帝”之外,他的涉猎极为庞杂,几乎对一切学问都感兴趣,197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菲利普·安德森曾评价他“现存的在广泛的领域里拥有最深刻学问的人”,1979年诺贝尔物理奖获得者斯蒂文·温伯格评价:“从考古到仙人掌再到非洲约鲁巴人的传说再到发酵学,他懂得都比你多”。

盖尔曼对物理学研究抱有极大热情,正是因为他认为物理学是研究万物之理的学问,如果能够探究这个宇宙的第一性原理,就能够理解整个宇宙。

在那个时候,物理学还被还原主义所支配,史蒂芬·温伯格在《终极理论之梦》中指出:“对我而言,还原论不是研究纲领的指南,而是对自然本身的态度。它多少不过是一种感觉:科学原理之所以那样是因为更深层的原理(以及某种情形的历史事件),而所有那些原理都能追溯到一组简单连通的定律。”

史蒂芬·温伯格

还原主义是一种认识世界的哲学思想,它的起源要追溯到古希腊哲学,一部分古希腊哲学家将世界看成是机械的,其中德谟克利特最著名。德谟克利特(约公元前460~前370年)是原子论的创立者之一。他的老师留基伯最早提出原子论,德谟克利特把它发展成为一套系统的理论。


德谟克利特认为:所有事物的本原都是原子(Atom)和虚空(Void),原子是构成万物的最后的不可分割最小微粒(Atom在古希腊语中是不可再分的意思),因为它质地致密,其中没有空洞的空间。原子在无限的虚空中运动。他甚至认为人的灵魂也是由原子构成的,但是最精细的原子;当构成灵魂的原子分散时,生命灭亡了,灵魂也就消失了。原子彼此为空洞的空间隔离开来。万物都是由原子和虚空构成,“结合则生成,分离即毁灭”。组成万物的原子在质上并没有区别,但在形状、大小、数量、排列和位置上却各不相同,以此形成千差万别的事物。

近代科学意义上还原论方法的鼻祖可追溯到笛卡尔与培根。笛卡尔确立了由四条规则组成的正确的“思想途径”,可提炼为四个自上而下的分析演绎的步骤,。培根则从经验论的角度提出了由下而上的综合归纳,以建立一列通至准确性循序升进的阶梯。他认为追求和发现真理的唯一正确道路在于“从感官和特殊的东西引出一些原理,经由逐步而无间断的上升,直至最后才达到最普遍的原理。”
培根与笛卡尔(右)

从还原角度来看,笛卡尔的演绎法和培根的归纳法在形式上迥然不同:一个强调理性逻辑的重要性,一个注重原始的经验,但二者在整体与部分的关系上却殊途同归。自上而下的演绎分析与由下而上的归纳综合都认为,认识部分就可以把握整体。牛顿最终在科学上对二者进行了综合,建立了基于还原论方法原则之上的分析与综合、经验与理论相结合的假说—演绎法,为后来的科学研究所普遍遵循。

还原主义认为,可以将系统分解为更加简单的对象,系统整体等于部分之和,这就就可以使得对任何对象加以研究和理解成为可能。还原主义推动了牛顿之后科学的迅猛发展,特别是物理学,人们认识到物质是由分子构成,分子又是由原子构成,原子由质子、中子组成的原子核以及核外电子构成。物理学家相信世界不会像纯粹数学那样无限可分,这样分解下去终有尽头,而到那时候就是彻底掌握宇宙秘密的一天。



正是在这样的动力驱使下,盖尔曼提出了夸克理论,给这场无限可分的游戏画上了一个句号,并获得了1969年诺贝尔物理学奖。


然而这一成就却没有让盖尔曼感到欣喜,而是理想幻灭,世界崩塌!

他本以为理解了夸克就等于理解了整个宇宙,但是他的研究已经抵达宇宙的尽头,却仍然无法理解这个宇宙。

如果万事万物归根结底都是由夸克造成的,那么造成石头与美洲豹之间的差别到底是什么?带着这样的困惑,他对自己一贯信仰的还原主义产生了彻底的怀疑,理解系统中每一个个体当然对理解系统有价值,但是更重要的问题是,理解个体之间的相互作用是如何构建出系统,他把这个问题称为“复杂性”。

复杂性,才是解开世界本质这一谜团的关键钥匙。彻底搞清楚复杂性,正是盖尔曼发起成立圣塔菲研究所的初衷。

在盖尔曼所写的《夸克与美洲豹》这本书中,盖尔曼写道:“这个研究所(Santa Fe Institute, SFI)是一个相当松散的组织,……在圣塔菲允许他们作一些跨学科连接的研究,但在他们的研究所里却不容易进行。” 

“这些研究复杂适应系统的人开始想发现所有这些系统里存在的一些普遍原理,为此就必须同许多领域的专家进行精深的讨论和合作。当然,认真和不懈地研究各种专门学科仍然是必不可少的,但各种专门学科的综合也是必需的。一些学者和科学家从他们自己研究的专业领域变为学习简单性和复杂性(或者一般称之为复杂适应系统)的学生,并作出了许多重要贡献。”


你试图把圣塔菲研究所想象成是发生在商界的话,你就得想象成是IBM公司总部研究所的主任离任了,回到自家的车库里办起了一个小小的新时代算命咨询服务公司,然后还说服了微软、通用汽车公司和大通银行的董事长也加入了。这些顶尖人才聚在一起的目的,就是亲手颠覆自己前半生缔造的宏图大业!

数百年前,为了推翻天主教对欧洲的禁锢,先后产生了三大思想解放运动: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这场天翻地覆的大革命最终能获得成功,归根结底不在于马丁·路德,而是牛顿。

牛顿颠覆了亚里士多德建立的古典物理学,以牛顿力学为基础重建了整个世界观。再由许许多多才智卓绝人士从牛顿世界观出发,以还原论思想推进了科技的进步,从还原论出发建立了标准化可交换的工业生产方式,开创了工业时代,建立了强大的经济基础;从牛顿自由粒子出发,建立了自由主义政治和经济理论,彻底解放了人们的思想,从而实现了社会形态的改天换地。

如今世界从工业时代进入信息时代,即将进入万物互联的智能时代。信息技术极大加强了相互连接的频率和强度,人类社会和经济系统越来越偏离还原论的适用范围,以还原论为基础的新自由主义学说与现实偏离得越来越远。牛顿世界观和数百年前的亚里士多德世界观一样,编织了禁锢全世界的思想罗网,成为世界进一步向前发展的桎梏。

我们需要建立在复杂性科学基础上的新世界观,掀起一场新时代的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

马丁·路德在天主教大本营的神圣罗马帝国点燃的革命烽火,在边缘地区英国渐成气候,并形成以英国为中心的世界新秩序。同样的事情会再次上演,在新自由主义大本营美国点燃的革命烽火,将把中国推上世界新秩序的中心!

这是由基于复杂性科学的创新理论得到的预言——创新起源于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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