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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厚重阳武村

 贾政卿 2020-01-03

                                        人文厚重阳武村

                                                         贾政卿

 “生铁旗杆楸抱榆,大小三座石牌楼。”这是故乡阳武村口口相传的顺口溜,也是阳武村人文历史悠久、传统文化积淀深厚的真实写照。至于我们村近半个世纪被毁掉的宝贝数不胜数,其中既有器宇轩昂精雕细刻的石牌坊,也有铸于清朝的生铁旗杆,还有许多建于明清时期的木结构楼房、门楼,更不用说那些被毁的庙宇。要想说清阳武村的文物古迹,不能不说阳武村的四大家族:贺、韩、狄、武。因为阳武村的所有文物古迹,都与这四大家族有关。

             最先崛起的贺家

 在阳武村漫长的岁月中,于、王、赵、贺等姓是早期原住民,贺姓是最早脱颖而出成为村内显赫家族的。

 相传贺茂德于明朝洪武四年自洪洞县始迁于崞县阳武村,生四子,后四子分别分为东西南北四大股。

 阳武村的第一座石牌楼就是贺家东股修建的,且称为“贺家牌楼”。贺家牌楼的材质为母刚石。建于明末,为贺贡修建,全部榫卯结构,牌楼四柱、三间房宽(约10米),七八米高。与朱氏牌楼比,不仅小多了,精细度也差些,但是比朱氏牌楼早好多年。

 关于修牌楼的原因,在村里有几个传说:其一是贺家东股有一个主妇,夜梦院中埋有大量钱,第二天叫老汉和儿子挖,果真挖出不少钱,于是修牌楼。

 另一个传说是贺家东股的一个年轻人得急病去世,未过门的媳妇要来吊孝。贺家大人听说这个媳妇性子刚烈,便吩咐贺府所有人等说,如果看见媳妇有自杀苗头,家人不要阻拦,成全她求贞节的意愿。媳妇来后,祭奠起身,神色凝重,众人面面相觑、无人阻拦,媳妇猛然撞向棺材、自杀而死,故建此座石牌楼。也有人说,这个媳妇是本村韩家女,韩家听说贺家要为此女建贞洁牌楼,但是钱不足,一时难以动工,于是主动给贺家送上了所缺银两。

 根据各种传说,结合贺家云谱,笔者等人觉得万历二十五年丁酉科(1597年)举人贺贡修牌楼的可能性最大。如此说来,贺家牌楼建起将近四百年了。贺贡,先后任陕西洛南县知县、临洮府同知。

 牌楼后面是贺家老宅,贺绪奎的院内有楼房,下边是3间窑洞,上边是雕梁画栋的瓦房五间。

 村内南街上与东门楼相对的还建有西门楼,由贺家北股建,也是分上下两层,为石碹拱门。门洞左右是型錾石,可走马车。上层为木结构砖瓦房,内塑观音爷。西门楼也有一个动人传说:贺高升、贺金升兄弟俩从小跟着父辈做买卖,经过弟兄两个细心经营,买卖越做越大,光在黄河上跑运输的船就有几十条。有一次贺家的船队在黄河突遇狂风暴雨,排排大浪接踵而至、砸向船头,十八条满载货物的船随浪漂浮,随时有沉没的可能,情形十分危急。这时,贺高升、贺金升在危急关头只能求助于神灵,他们跪在船头朝西连连叩头祷告:求观音菩萨保佑,如果能平安上岸,一定在村内修一座观音阁,香火不断以谢救命大恩。最终人船顺利回到码头。贺高升、贺金升回到阳武村后即兑现承诺,在他们居住的村西头立刻动工修建观音阁,并在一层屋顶专门用十八根粗椽代表平安归来的十八条船。阳武村南街的东西门楼应该是村门、或是寨门。

 贺家人才济济,在贺家的云谱上,秀才、举人不少,在光绪版《崞县志》中,光乾隆朝举人就有贺腾虎、贺知非、贺琢三人,在外做官的也有。

 阳武村东二里,是施家野庄村。施家野庄村北,往西会、申村大道上,在上世纪有一座木牌楼,牌楼上前后两面分别悬挂着“三子登科”、“兄弟联芳”的牌匾。

 这座木牌楼有一个仁义感人的故事。施家野庄村的望族大姓——贾家,历来耕读传家,人才辈出。举人贾前席与阳武村贺家的一个举人是同科举人,因脾气相投,两人义结金兰。两个村相距不过二里,故来往很勤。两家夫人在同一年怀孕,两个举人在一起喝酒闲聊时,随指腹为婚,并议定,如果不是异性就义结金兰。因为门当户对,两府闻听此事皆喜上眉梢。两个小孩诞生后,贺家是女孩,贾家为男丁,名贾昂。不知不觉中,两个小孩皆长大成人,不过贺举人逐渐高兴不起来:因为自己的闺女长成个丑姑娘,一脸麻子还有疤,因从小倔不让缠足,是大脚,眼睛也不漂亮,而贾昂却是越长越帅。随着时间推移,贺举人不想拖累贾家,逐渐有悔婚之意。一个阴雨天,贺举人前往贾府喝酒,席间贺举人提起退亲话题。贾前席闻听,连连摇头说:“使不得,把犬子叫上来,他的事问他吧。”一会儿,一表人才的贾昂送菜上来,贺举人对其说:“我的女儿相貌太差配不上你,我不想糟蹋了你,我提议退婚,你找一个才貌双全的媳妇吧。”这时,贾昂虽然只有十五六岁,却很有主见,想了想对贺举人说;“如果和我退婚,她准备嫁人不嫁人,要是还嫁人,我嫌丑,旁人不嫌丑?”顿了顿,贾昂语气坚定地说:“我不同意退婚!”贺举人见未来的女婿这样正直,讲仁义,不禁喜爱有加,忙说;“我怕耽误了你的前程啊!既如此,前是戏言,算我没说。”

过了几年,贾昂考中举人,贾贺两家喜结良缘,小夫妻连生三子,分别为贾克宽、贾克仰、贾克明。日月如梭,老大老三先后考上举人,贾克宽为康熙癸酉科举人,贾克明为康熙己卯科举人。老二贾克仰虽然脑子灵,却是耍心重,不用功读书。一天晚上,贾克仰出门找朋友玩,在北门老爷楼外不期碰上了夜游神,夜游神一边下跪一边口称“老爷”。夜游神的举动触发了贾克仰,因为只有中了举人才可被称为老爷,弟弟贾克明在他之前考上举人,本来就使他羞愧难当,这下他感到应该好好学习了。从此,贾克仰门不出,户不入,刻苦读书。三年以后,果然在康熙壬午科中举。

贾昂三子均考中举人,不仅贾家上下深以为傲,就是施家野庄全村乡亲也引以为荣,阳武村贺家欣喜更甚。为纪念庆贺此事,贾家特建上述木牌楼,在牌楼两面悬挂有木雕蓝底金字“三子登科”、“兄弟联芳”匾额。

 民间还流传一个故事:在庆祝牌楼落成庆贺夸街时(另有一说是施家野庄过会),贾家三个儿子陪母亲骑马走在大街上,母亲把大脚伸出了轿外,不免有人指指画画。其中一个儿子觉得不雅观,低声劝母亲把脚收回去。不料母亲哈哈大笑,大声回答、也是对众人道;“怕什么,脚大福大!谁生过三个举人,谁与五个举人一个被窝睡过?哪一个敢跟我比?”闻听此言,无人敢应。五个举人指的是她的父亲、丈夫、三个儿子。其实,这个大脚贺家大小姐确实了不得,她的两个孙子、重孙均考取举人。

 在近代,贺来章就是贺家的代表人物。贺来章是清末秀才,家有藏书上千册,包括《四书五经》,涉及天文、地理。曾任村协董,在抗日战争时,贺来章老先生带头捐款3000大洋支持抗日。

 贺来章大儿名统要(耀),贺老先生的意思是以后无论生多少统统抚养,他一生共生育五男四女,其中兄弟五个都是搞技术的。

 统要是大学生,铁路工程师,修过京张铁路。统要坐在家里,只要火车过,就能听出火车有什么问题。统要在北京有贺公馆。他与续范亭是同学,续范亭在中山陵自杀未果,后到北京协和医院做的手术,出院后在贺公馆养伤。京张铁路是第一条中国人自己修的铁路,詹天佑在修京张铁路时,统要就是其中的工程技术人员。蒋冯闫大战,贺统要负责100多辆机车的疏散隐蔽工作,蒋介石轰炸未果,冯玉祥在表扬之余,给他一大笔奖金。他带上奖金回到阳武村,给父亲。贺来章嫌钱来的不正当,坚决不要,并要求统要跪在地上,统要跪了整整一个晚上,只以为父亲会原谅他,结果,第二天早上父亲让带上他的钱走,统要眼含热泪只好离家。从此,贺统要再没有回过阳武村。统要把这部分钱在京张铁路的起点——南口建设了“北京南口机车厂”,主要生产火车机车配件。

 贺家坟地有20多个古坟,其中的一个明朝古墓出土陶器、铜器、白铁器17件。其中直径一尺左右的大铜镜一个,镜架是红木雕刻的喜鹊图案。墓室里还有1米高的酒坛,内有5寸左右的残存酒,参与开墓的李增云亲自尝过一口,没有酒味,只剩水。这个砖砌墓葬,天井顶,从边往回缩,故分析是明朝墓。

 黄埔军校第四期阳武村还有贺嵩龄(别名一青),是第四期步科第一团第八连学生,1926年1月17日入学,1926年10月毕业,时年20岁。

                                                          财大气粗的韩家

 韩家是阳武村比较老的原住民,后分为四大股。韩家居住在南街大十字街周围及后街。阳武村南街,历来是财主、富人居住的主要区域,当时韩家家大业大,占据了南街过半区域。

 韩家在阳武村贡献较大的古建筑最出名的有三:一是在村南东街中间建有一座观音阁。其为上下两层,下边石门洞走马车,上边是观音阁。提起它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韩家先祖韩国奇和妻子萧氏迁来阳武村后,乐善好施、爱老怜贫、勤恳能干,日子越过越好。有一天,家里的一条牛不幸走失,夫妻二人发现后急忙四处寻找,没有找到,于是在菩萨前祷告说:如牛自己回来,我们愿意在东街上修观音阁一座。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前两天没有动静,不料第三天半夜,牛果然回来了,且带着皮韁半条。看来是有人把牛据为己有,拴在了牛棚,岂知牛挣断了缰绳,“老牛识途”自回家门。于是韩国奇夫妇即日动工修建观音阁,时为大明万历二十九年,岁次辛丑二月十五日。观音阁选址就在韩国奇宅院大门前,前后左右都是韩国奇的土地,所以也不用与旁人商议。在修建观音阁期间,所需银两全由韩国奇出,一家老小上阵当小工。从始至终,没有求亲朋帮忙。在神灵的护佑下,没有几天,观音阁就顺利建成。观音爷金光夺目,村人争相观瞻、上香许愿。以后历代重修,全靠韩氏一族,或捐资,或出力,均不麻烦众乡邻。

 二是由监生韩普于清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在村南主持修造的石孔桥,名永济桥,因为桥洞是三孔,故村人称为“三眼桥”,它比朱氏牌楼早65年。

 时韩普见村民去南坡、西坡和第几沟种地需要踩着石头过河,如果是背负东西,或者挑着担子很不安全,常有人落水。韩普年近40岁,时值壮年,为了方便父老乡亲,决定修建这一座桥。现在永济桥主体仍在,由于路面逐年增高,被埋在了水泥路下,难觅其风采。

 三是在南街修建有一个木牌楼,木牌楼位于朱氏牌楼主坊西南约80米处的大街上,早已拆毁。

 我们村口口相传的大财主是清朝的韩老二,他是韩家比较大的官,曾任布政使理问(从六品),也可以说是韩家的代表人物。韩老二大名韩秉和,生于乾隆五十一年,卒于道光十七年,享年52岁,是韩普之孙。因行二,故村民称其为韩老二。

 韩老二的宅院雕梁画栋,无论是街门、二门,还是正房、厢房,其砖雕、石雕、木雕都是精巧玲珑、栩栩如生,至今残存的部分遗迹,仍不失当年的风采和辉煌。(五、清代土地爷)

 我们贾家迁居阳武村,买下的第一处院子就是韩老二的武书房。这座四合院位于石牌楼的东南角,正房、厢房、看楼、照壁、二门上的砖雕、木雕、石雕件件鬼斧神工。正房三大间,中间门上方悬挂着蓝底黑字的牌匾,“康宁”二字端庄凝重,天花板描绘着的花卉虫鸟典雅传神。院子西北角有一间精致小楼,处于南街大十字街的核心位置,在北、西两面留有窗户,坐在楼上打开西窗可以看到小商小贩叫卖、村民下棋闲聊、顽童嬉戏的红火场景,我的祖辈们倚在楼上惬意地看戏、喝茶。在我小时候,楼下角落还有韩家当年练功的石锁。窥一斑而知全貌,可想而知,韩家的宅院有多精致、多“土豪”。

 在挖坟时,位于围屏坡的韩家坟出土了大量的文物,其中最令人称奇、轰动一时的是挖出了明清时代三具栩栩如生的尸体:其一是80多岁的老头,满头白发,三绺胡子如银丝一般,皮肤与活人一样。可能是韩老二的曾祖父韩之惠,即韩普之父。这个坟墓打开时,里边一股酒糟味。其二是36岁的女子,可能是韩老二的母亲,本县平地泉人,三尺多长头发油光发亮。她的棺材与丈夫质地一样,是楸木和松木,但是丈夫的棺椁烂掉了,她的却完好如初。晚上开的墓,此中年女子满嘴白生生的牙,黑亮亮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有人把这个女子从墓葬里搬了出来,躶体立在碑楼里,观看的人接踵而至,笔者也亲自观看过。据说有人把她的头发剪下来卖了。其三是50岁左右的男子,周围放置10个元宝,每个约2两重。可能是韩老大,即韩老二的哥哥,大名韩秉忠。韩老大身材魁梧,帽子上有一颗大珠子,周围有红缨,身穿蟒袍、腰系玉带、脚蹬朝靴。韩老大的棺材分为两层,大棺材里边套着小棺材,两者之间是松香和黄鳔,外面是布漆,棺材四周是绘画,内容有人物、花鸟鱼虫。这三个墓葬里的每个棺木都是安放在整块青石上。至于生前显赫的韩老二,其墓早已被盗,当韩家后人打开时已没有值钱的东西。

 在阳武村,有关韩老二的故事很多。尽管韩老二是大财主、小官僚,可他却是一个不爱打扮的老夫子,穿着与庄稼汉一样。一次到太原一个帽店买毡帽。老板以貌取人,不理不睬,一下惹恼了韩老二。韩老二让管家拿出所带元宝、银两,往柜台上一放,说有多少帽子全买了!于是,韩老二从太原拉回来一皮车、也就是一马车帽子,回村后分给了村民。

 韩老二传奇故事还有二个。第一个故事是割麦子。财主韩老二在我们村拥有大片好水地。有一年夏天,正是收麦子的季节。西山上的麦客来我们村给韩老二家割麦子。在韩家住下后,请示韩老二,问明天到哪里割麦。韩老二说:出了村东,看到哪块麦子熟了割哪块。麦客睡下后,互相嘀咕:东家话大,我们明天走的远远的,割了人家的麦子,看东家怎么办?第二天,麦客们出了东门楼一直往前走。走了二里路,有人说,就在这儿割吧,应该是别人家的地吧?领头的麦客说,不行,韩老二是有名的大财主,再走。这些麦客一直走到大牛堡村西,领头的才说:这下咱们割吧。中午,送饭的长工担上饭食出了村,沿着大路往前走,边走边看,就是不见麦客们。走走歇歇,边走边骂:这些二百五,这么多黄了的麦子不割,藏到哪里去了?一直走了五里地,在大牛堡村边才找到了他们,一进地,就抱怨开了。麦客一听,大吃一惊:这块地也是韩老财的?“是呀!”送饭的长工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下边挨得那块就是大牛堡村的了。”由此,韩老二在方圆几十里名声越来越大。

 第二个传奇故事是韩老二打官司。作为阳武村的首富,据老人们讲韩老二银子多的数不清,有一地窖。有一年韩老二与人起了纠纷,官司打到了省城太原。

 起因也很有意思:韩老二因为做买卖,需要经常住太原。在太原被一个女子看上了,该女子想嫁给他,但秉承孔孟之道的韩老二不同意,于是该女子怀恨在心,决意设计陷害。该女子平时留意观察,寻找韩老二的破绽。

 夏天到了,酷暑难耐,有一天韩老二坐在旅店大门洞乘凉,袒胸露背,浓密的胸毛一览无余。这一情景被该女子看到,暗自窃喜悄悄记在心中。然后将韩老二告上了法庭,说韩老二与其有染。韩老二坚决否认,后该女子指控说韩老二长有胸毛,不信请官老爷验明,如果我们没有睡过,我怎么知道。经官老爷验明,确实如此:韩老二有胸毛。韩老二经过了解对方亦是有钱有势,但韩老二不信邪,吩咐下人说,不要怕花钱,从阳武村到太原,沿二百多里的官路一步摆一个元宝,也要打这个官司。真摆没有,无法考证,但是最终官司也打完了,韩老二的一地窖银子也花完了。从此,韩老二家业衰败、一蹶不振。

 对于上述打官司一事,还有一个传说。韩老二有十二地窖元宝,打官司花了两窖,韩老二回家后,剩下的十窖都空了,元宝不翼而飞。

 当然了,韩老二也做过不少好事和善事。有一次,韩老二在路上遇到一个老翁,蹲在路边在无声地抽泣。韩老二上前询问得知,老翁出门时向邻居借了一头牛,走在路上老翁一不小心扭伤了膝盖,一瘸一拐,跟不上牛,再加上牛不是自家的,不听老翁使唤,紧走慢赶,牛走丢了。老翁穷家薄业,无法还人家,只好坐在路边哭泣。韩老二听了,二话不说,拿出买一头牛的钱给了老翁。老翁接过钱,千恩万谢回家去了。

 据说,在韩老二鼎盛时期,年年大兴土木。几十年后,韩老二的最大的一处豪宅被武访畴买下,变为武宅。风水轮流转,阳武村的望族大户逐渐由韩家变为武家。

                                                     文武双全的狄家

 望族狄氏是狄仁杰后裔,明朝洪武初期由晋阳汾曲迁崞县原平镇,明朝中期人丁兴旺,逐渐成为原平镇的大家族。崇祯八年(1635年)原平城陷,因阳武村有祖上留下来的产业,狄望云择吉日始居阳武村,阳武村《狄氏族谱》中狄望云祖父狄龙池为始祖。

 狄家崇文尚武,耕读传家。数百年来,狄氏家族人才辈出,崇信讲义,乐善好施。光绪版县志记载就有五个武举人,其中狄岐凤、狄平元、狄师鲁为一门三举人。狄岐凤为狄平元堂叔,狄师鲁是狄平元之子,他们三人均考取武举人,故在阳武村有一门三代三举人之美誉。

 狄岐凤,外号錾金大人:身高7尺,从小习武,力大无穷,能拉开300斤的石弓。精通十八般武艺,酷爱摔跤,可谓奇人一个。在年轻时,曾在崞阳县城当保安。錾金第一次到崞阳,遇几个地痞欺负,他起先不理,地痞们不依不饶,錾金无奈,只好露一手。他用手掌猛击城墙,一块城砖被击出墙体,地痞们见状一哄而散。 

 有一天,村南大街上,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由于马受惊狂奔起来,在这危急关头,正在街头的狄岐凤大步上前,一捋袖子,伸出双手,“嗨”的一声,拉住马车尾部,马车立马停住。此时再看狄岐凤,站在那里稳如泰山,不过,穿在脚上的一双新鞋,帮、底分家。他的奇闻很多,如三次考举人的经历。

 第一次家里给錾金拿了50两银子作盘缠,让他赴太原考举人。当他走到忻州时,碰上摔跤比赛,于是背上银子上了跌跤场。这时正好一个忻州大汉获得了挠羊赛的第一名,錾金比他魁梧、力气大,小觑挠羊汉,上前把银子往地上一放说:“我这是50两银子,咱们摔一跤,如果你赢了,50两银子归你。”挠羊汉瞅了瞅他,说:“行!”于是两人摔了起来。挠羊汉灵活、脚步快,从后面一手扳腿、一手扳脚腕,头顶住腚,一用巧劲摔倒了他。錾金二话没说,把50两银子连布袋一起给了挠羊汉。返马回城受父母责骂自不必说,考举人一事只好等来年再说。

 不知不觉第二年考季又来到了,父母又给錾金拿了50两银子,让他再次赴考。轻车路熟,錾金走到忻州时,又鬼使神差走到了摔跤场。自然又碰到了上年交手的挠羊汉。挠羊汉一看,又是他,心中窃喜,崞县这个傻大头又送银子来了。两人商定还是50两银子的赌头,随后上场交手,挠羊汉准备故伎重演,这次挠羊汉从前面进攻,搬脚后跟,挠羊汉一弯腰探錾金的脚后跟。錾金迎上前,抱住挠羊汉的腰,用小肚顶住挠羊汉的头,猛一使劲,“嗨”的一声,把挠羊汉拦腰折断,肋骨从胸穿出,挠羊汉当场毙命。为了结此事,錾金给挠羊汉买棺材、治丧衣、安葬,把考举人的50两银子全赔给了挠羊汉。

 第三年,在家人的再三嘱咐下,錾金再带50两银子直奔太原,顺利考上举人。

 关于錾金大人还有一说。据狄廷贵说,錾金大人指狄平西。狄平西,贡生,字莲塘,有武举人底功。因在忻州摔死挠羊汉,故不敢应试。

 提到狄平西,还需说说他献出园角好水地为村民修建濠之事。

 阳武村居阳武河上游,适宜人居家过日子,生存容易。外村人在村没有田地、房屋的,也想在此长住,但全村却没有水井,饮水需挖地为池,引水注入,村人称其为濠,各街都有。

 大南街人口多,商铺也多,较别街繁华。每逢春夏秋三季,引阳武河水入渠浇田、注濠。隆冬季节,冰冻封渠,引水注濠很是费难,而且濠中之水也不够用。如果从阳武河中挑水,往返六、七里,不用说孤寡老人,就是年轻后生也疲累不堪。无奈之下,村人只好刨濠里的余冰,消冰为水,勉强生活。在冰即将用完之时,才开始凿冰开渠,引水注濠,所需工钱,大部分由商铺分摊。村中无赖,由此从中取利,借以敛钱,而且一年比一年增加款额。虽村中屡次约定章程,但这些无赖不受约束。铺户们在这些无赖面前毫无办法。狄平西在弥留之际,吩咐家人说:“咱们家园角水地有二亩大小,我情愿献出来,掘地为濠,让众乡邻共用。我早就有这个心愿了,今将辞世,可先将此地归家庙,再由家庙施舍为濠。”家人听了,按照他的意愿,不日动工,掘地为濠。所需工钱,由全族人捐资,以成狄平西先生好意。

新濠比旧濠大几倍,水也更清涟。冬季放水二次,足够南街居住的村民用,且免了无赖们的骚扰。

 狄从周是明清时代阳武村忠义的代名词。康熙年间吴三桂叛乱,宁武人杨光祖时任清军将军驻守在江西南昌,杨光祖在战死之前,将两个幼儿托付给狄从周,被托幼儿名杨鲲、杨鹏。时为杨光祖参谋的村人狄从周携两幼儿,从江西前线艰苦备至历经数月回到阳武村。狄从周把杨鲲、杨鹏视为己出培养成人,后两人均任高官为国家栋梁。

 狄应隆,字风岗,武生,捐千总。狄应隆是至善至孝之人,双亲先后去世,在安葬后,他在坟旁搭建一个简陋小房,不论春夏秋冬,不管风雪交加,狄应隆陪父母在村外住了一年有余。其爱施舍,每年冬天施赠穷苦人棉衣、皮衣百余件。道光壬辰年(1832年),我们这一带遭灾,百姓饥寒交迫,狄应隆与族兄狄席珍、堂弟狄岐山各捐钱五万,赈济灾民,救助村民无数。道光十八年(1838年),又逢灾年,狄应隆仍然捐钱捐物,赈济灾民。

 狄柳村,性耿直,讲义气,不重钱财。有一年,一个村民借驴走亲家,过河时遭遇发洪水,驴被水淹死。此村民家贫,实在无钱还偿驴价,一时想不开,想自杀了事,狄柳村知道后,出钱替此村民代赔了主家这头驴。

 狄氏堂名,原叫“思成堂”。同治十三年(1874年)合族筹备修建祠堂,用来安放祖先牌位。不料所有祭器及堂名都误写为“思诚堂”。待到竣工、祭奠完毕后,族人依次观瞻时,才发现堂名书写有误。大家都说应该改过来。狄如川(曾任陕西陇州知州)说:“我觉得不能改。把‘成’写为‘诚’,虽然是误写,我们怎么能知道不是祖先神灵提示,使书写者换成‘诚’字的。顾名思义,先祖让凡来此祭奠的族人,要诚心诚意。所有我族后人,一言一行,须以‘诚’为要。我们要互相劝勉、监督。”大家听后,一致赞成,遂大书“思诚堂”三字,悬在祠中,以示后人。

 阳武村人人皆知的“生铁旗杆”是狄家一个武举人的产物。这一对旗杆高七八米,分三节,由生铁铸成。它毁于1958年大跃进期间,那时全民大炼钢铁,被敲断扔进了土高炉,最后变成了散落在田间地头的铁疙瘩。

 在阳武村现保存完整的有块熠熠生辉的《武魁》门匾,始建于光绪二十九年。这一年,狄绍青公榜中武举,获山西巡抚褒奖,故建此门,以昭告后人。此门地处阳武村南街、朱氏牌楼正西、文昌阁东侧,是当年村人习文练武的好地方。该匾由墨青砚石刻制,宽五尺、高二尺。

 狄家在南街村东建有魁星阁,汉族民间传说魁星主文运、文章,是文章兴衰之神。魁星阁上下两层,二楼上外墙涂抹红泥,故村人也把它称为红门楼。

 近代以来狄景襄是狄家的佼佼者,1937年,他任汾西县长兼游击支队队长,1954年以来先后任中央轻工业部副部长、食品工业部副部长,后任上海市人大副主任。是阳武村人津津乐道的人物。

 根据阳武村《狄氏族谱》记载,狄家分两股:老大股、也称西股;老二股亦称东股。

 狄家的坟地,最主要的有三处:长岭、二岭、新围坟。新围坟地处好水地,而长岭和二岭是坡地。

 狄家在阳武村第一块坟地首先选在长岭,从高处看,长岭的地形地貌似莲花,二岭的地形地貌像木瓜。狄家在选定长岭二岭做坟地的同时就开始在岭上栽植松树。在狄氏代代人的不懈努力下,松树逐渐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在抗日战争前,长岭有6棵大松树,二岭有24棵大松树。长岭和二岭的松树是阳武村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不用说在村内,就是在方圆十几里范围内,只要不是被山头遮挡,都可以看到那一片难得的绿色。尤其是冬季,晋北处处一片荒凉,难见一点绿色,唯有长岭二岭的绿色,在黄土地里显得格外珍贵。

 二岭原有24棵大松树,抗日战争时期被日本鬼子伐去十几棵,剩7棵,后又被人买了一棵,剩6棵。

 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长岭有3棵大松树,二岭有6棵松树。长岭的松树在1960年锯掉。二岭的松树于1973年被狄家族人锯倒分掉。狄姓家族每户分一枝树(有的人当柁卖了)、一副棺材板,还有1.8元钱的现金。锯树以后的松树根部直径有2米。

 位于村东的狄家坟地——新围坟,在武家坟地的南面,相距约半里地。新围坟有5、6颗高大的松树,3亩大的两块地大约有60多个古坟。在这个坟地,狄家先祖请石匠雕刻有两个卧着的石牛,有真牛大小,材质为红砂石,故亦称为石牛坟。在新围坟西南有一个文举人的坟,面积较大,有漂亮的石墓栏。在新围坟的东北角,是一个武举人——狄师鲁(字建东,光绪丙子科武举)的墓,墓碑是少见的三棱柱。他活了约60-70岁,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墓时,棺材外宽里窄,脸红如活人。

 在松树的护佑下,这些明清古墓,葬有许多宝贝。在新围坟挖出了许多石雕花卉或书法碑。在一个很讲究的石碹墓葬里,挖出了米芾、邵雍、傅山等著名书法碑刻,现陈列在城区范亭文体广场碑林苑。

           石雕王国与武家

 在阳武村,上至老人、下至孩童,只要问起石牌楼,都是神采飞扬、津津乐道。从我记事起,大小三座石牌楼就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从我家的大院往西看,在高高的屋脊上就是壮丽的朱氏牌楼——主坊,尤其漂亮的琉璃顶子更是吸人眼球。主坊坐东朝西,与我家院子背靠背。它是我们的乐园,我的童年大部分时光就在那里度过。

 我村名气最大的牌楼是有三层楼高的朱氏牌楼主坊,壮观、雄伟,在村外远远就可以看到它巍峨的身影。近观面阔15米的牌楼,华丽、高雅,从上到下,精细的雕刻使人目不暇接。第一次来的游客都会情不自禁地啧啧称奇由衷感叹。无论是镂雕的二龙戏珠,还是浮雕的春夏秋冬花卉、二十四孝图,均技艺精湛,是清代山西石雕的代表作。(一、朱氏牌楼主坊照片)

 走进主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前面雕刻盘龙的四根戗柱,盘龙腾云驾雾,姿态生动。戗柱下端各蹲着一尊麒麟,昂首怒目,挺拔、威猛,令人生畏。后戗柱素面磨光,基座正前还有四尊闭目金甲力士,神态威武,村人称为“四大苶汉”。

 坊前左右置旗杆、石狮各一对。两根双斗石雕旗杆,粗细笔直如水泥电杆,以至于许多游客不经提醒,误以为是水泥电杆做成的假古董。可惜,那两根旗杆已经断去了上面两节精华,尤其是顶端一节我们小时候引以自豪的、五彩斑斓的琉璃顶也不见了踪影。旗杆外侧是一对左右呼应、2米多高的石狮子,均由整块石头雕刻而成。左面的雄狮口衔石蛋,我们称其为“金蛋”。游客和顽童左右上下转动金蛋,想把它取出来,但最终失望而归金旦就是出不来。右面的母狮身背小狮,亲昵、形象,充满了浓厚的生活情趣。

 牌坊后方影壁正中浮雕有“福禄寿”三星,“福禄寿”三星脚踏祥云,一人多高,宽二尺左右,各由一块整石雕成。其雕刻形象生动,有趣典雅。

 福禄寿三星是数千年来黎民百姓心目中最受喜爱的神仙。古称福禄寿三神为三星,传说福星司祸福,禄星管贫富,寿星负责生死。福禄寿三星象征着多福多财、吉星高照、福大财旺、长命百岁。

 在我小时候,朱氏牌楼的“福禄寿”三星着有庄重素雅的色彩。中间的福星身材魁梧、面容慈祥。左手优雅举起,食指指向天空,头偏向右侧,看着比它低一头、笑嘻嘻的老寿星,好像正在探讨着天国的逸闻趣事。持如意的右手放在胸前,如意的上端款款靠在右肩。整个福星神态高贵儒雅。

 老寿星左手持高过头顶的龙头拐杖,头顶上方有五个蝙蝠往宝葫芦里飞。葫芦,取谐音“福禄”,蝙蝠,取谐音“福”,五福叠加,意蕴福禄多多。其右手捧着象征康宁长寿的寿桃安放胸前,这是送给老人们健康长寿的礼物。他那夸张的、像极了宝葫芦的聪明大脑门在炫耀着极度的大智慧。老寿星那飘逸的服饰上当然还有我们这些凡人期盼的“寿”字图案。面对老寿星幸福祥和的笑容,笔者脑中忽然闪过圣诞老人的可爱形象……

 禄星也就是民间说的财神,只见他身穿华贵朝服,左手持象征加官进爵、代表财富的鹿角,为黎民百姓增财添禄。右手指着腹部,纤细的小指留有长长的指甲,在游客情不自禁赞叹石匠鬼斧神工的高超技艺之余,令我们生出无尽的遐想……。禄星神态严肃,也许在提醒我们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切莫追求不义之财。

 “人间福禄寿,天上三吉星。”朱氏牌楼富有动态的三星神的形象和蔼慈祥,凝视良久,你甚至会觉得它们即将启齿说话:也许看到你是纯朴老实之人,它不惜泄露天机为你破解迷津,也许会细声慢语为你怦怦乱跳的心灵慰平创伤,也许会为你在十字路口徘徊不前借助神力、指点正确的前进方向……在不同时间看、从不同角度望,使人觉得它们充满人性、可亲可近,似先贤在民间巡游讲学、又像乡贤在崇高的讲台上对乡邻作谆谆教诲。遐想之余,返回头来是对建造朱氏牌楼众多石匠的深深敬意,是这些能工巧匠赋予了他们非凡的神性和独特的人格魅力,给神州大地留下了让人百看不厌的极品文物。

 武家第二座牌楼也就是大家说的陪坊,矗立在村外南河的北岸。石牌楼坐北迎南,高8米,面阔12米,为四柱三间,单檐歇山顶。石牌楼稳坐于条石垒砌的宽大石台上,全楼飞檐翘角,斗拱垂柱,坊上雕有小龙28条及人物花卉,均栩栩如生。

  陪坊实际上是一座功名石牌坊,咸丰六年由武访畴修建,上面刊载着武访畴一家四代人的姓名及朝廷赠封的官爵。这座石雕牌坊与其它牌坊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题刻坊名,因此只能称之为配坊。第一层题刻:“貤赠资政大夫曾祖父廷桂,貤赠夫人曾祖母李氏鄔氏;诰赠资政大夫祖父秉璧,诰赠夫人祖母吴氏;诰赠资政大夫父烈,诰封夫人母朱氏。陕西分巡延榆绥兵备道、加四级武访畴谨建。”第二层题刻“大清咸丰六年岁次丙辰仲夏上院榖旦”。武访畴借建坊的目的是要弘扬祖辈功德,而祖辈的姓名又不便题刻在母亲的节孝牌坊上,由此,须另建一坊才能完整地表达其心愿,故建造了这座玲珑剔透的配坊。严格的说,这座牌坊不应该叫“朱氏牌楼”,叫“武氏功德坊”更贴切。

 陪坊与村内的主坊相比,主体建筑没有了前后八根戗柱,据专家说,陪坊的力学结构水平一流。确实如此,多少年来,陪坊没有主坊那些倾斜、掉件的问题,远远望去像小巧伊人的少女依然亭亭玉立在村前。据村人口口相传,为使牌楼屹立不倒,这两座石牌楼的基础分别用几十车大炭、也就是由快煤筑成。

  当时的陪坊,前边是涓涓细流的小河,河上是石拱桥——永济桥,即“三眼桥”。桥上是进村的一条干道,向南经“三眼桥”通向坡梁地。陪坊后面是别致的小花园,时称“南花园”。可谓前有小桥流水,后为花团锦簇。

 陪坊西侧有一顶部几欲塌圯的碑楼,是清光绪二十四年(1908年)武访畴的学生、乡民绅士、武族后人为追思其恩德教化而捐资建立的。内供雕龙碑座于爬形的龟背之上,两侧分置石碣,碑文记叙了武访畴的生平梗概。

 分别建于咸丰五年(1855年)和六年(1856年)的两座牌坊,犹如一座石雕艺术宝库,人兽花卉,无不神形兼备,其精美的造型、玲珑的雕刻令人叹为观止!故于1965年被省人民政府定为省级文保单位,亦是原平市第一处省保单位。

 这两座闻名三晋的石牌楼均由武方畴修建,为什么村内的主坊叫“朱氏牌坊”呢?因为这是武方畴为其母亲朱氏所修的旌表节孝牌坊。

 武访畴(1801-1876),字受之,号芝田,是清代崞县文士中的杰出人物。

 武家一门祖居阳武村西北约30里的芦家庄,清道光中叶移至阳武村,历代耕读传家。访畴之父武烈是一秀才,少叔伯、无兄弟,且英年早逝。因家境贫寒,仅留有茅舍数间、薄地五亩。少年的武访畴在母亲教养下一边放羊一边攻读。武访畴10岁丧父,20岁中秀才,31岁中举人,32岁中进士,历任知县、知州。武访畴为官清正廉明,遗迹遍及陕北,所至之处兴利除弊,重法制、修文庙、建书院、开煤禁、练乡勇、筹粮饷、救饥荒,万民拥戴,被推为全陕能吏第一。咸丰六年武访畴援例加四级请正二品封典,升为陕西分巡延榆绥兵备道加盐运使衔,署理延平府、榆林府和绥德州的要务。之后,他兴办教育,主讲汾州西河书院10余年,所带生员考中举人、进士逾百名。年过七旬后,武访畴返回家乡仍倡学办教,著书立说。

 武访畴仕途顺利,为官清正,颇受好评,与母亲朱氏的培养教诲分不开。朱氏,阳高县人,28岁时其夫武烈不幸亡故,开始守寡,朱氏矢志守节,拉扯武访畴成人。武访畴为官陕西时,朱氏曾随衙居住。她经常教诲儿子做官要做好官,是被礼教认为标准的道德楷模,所以在道光十五年,清宣宗下圣旨特加“旌表”。

 武访畴为报母恩,以示荣耀,决定修建这两座牌坊。民间还有一个传说,当时在阳武村主家的是武访畴的次子,这个二少爷是个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武访畴寄回的银子被他挥霍不少。如何填补亏空,是二少爷经常冥思苦想的难题。这时正好从北京城给皇家修完牌楼的石匠回定襄五台,路过阳武村,管家对二少爷提建议:不如给奶奶修个贞洁牌楼,就是老爷回来,谁能知道花多少钱。管家的建议正是时候,二少爷眼珠一转立马决定修石牌楼,而且准备大干一场:修它两座。

 精明的二少爷怕石匠手艺不精,在管家的出谋划策下,决定考考他们的本事。二少爷把领头的石匠叫来,吩咐说,能不能修牌楼,先瞧瞧你们的手艺,是否先雕刻一个石头算盘,让我们看看。石匠没有丝毫犹豫,说行!三天后,石匠带来了一个精巧玲珑的石雕小算盘。二少爷接过算盘,不觉两眼放光,拿在手中,拨拉起来,乒乓作响。二少爷对此爱不释手,石匠顺利通过了二少爷、管家的考试。

 石牌楼动工了,阳武村南街上一片热闹、繁忙景象。一百八十个石匠摆在了东南西北四条大街上,叮叮当当、吆五喝六,尤其是到了吃饭时间,更是乱成了一锅粥,由于人杂,据说有游手好闲者也可混饭吃。几天后,精明的管家发明了鸣锣开饭的高招。在修牌楼的几年间,南街上增加了众多服务于此的商铺,尤其是好多家铁匠铺、饼铺、麻绳铺发了大财。

 牌楼修好了,二少爷的亏空也补起来了,武家上下喜气洋洋,准备大摆酒席庆贺一番。这时管家报上了坏消息:有人在皇帝面前告下咱们武家了!二少爷仔细询问具体情况,原来是同川有个无赖,说是朱氏牌楼与皇家的牌楼一模一样,扬言要到京城上告。民间还有一说,邻县有个工匠想揽下这个挣钱工程未果,找岔子想趁机讹武访畴一把。

 在那封建社会,民间的东西是不能与皇帝的东西一样,如果一样,皇帝追究下来是“僭越之罪”,即杀头之罪。二少爷与管家这时方寸大乱,慌乱之中有人提醒说咱们可以找来修牌楼的石匠问问。二少爷一方面派人快马加鞭去定襄、五台找石匠询问对策,同时拿出银两好言相劝准备告状之人,让他不要上告。一晚上二少爷与管家像热锅上的蚂蚁没有睡觉,第二天好不容易盼回了手下,这几个人面带喜色,说:“二爷,没事!石匠大师傅说,第一我们是奉旨修建,第二,我们的牌楼确实与皇家牌楼大体一样,但是皇家的牌楼基座前是四大力士,我们的是四大苶汉、呆汉、楞汉,跟皇家的完全是两码事。也就是说我们的是瞎眼苶汉,皇家的是睁眼金刚力士。”听了下人的禀报,二少爷与管家立即走出武宅亲自查看了四大苶汉,二少爷还摸了摸他们的瞎眼,才放心的告知了武访畴,这回事才算平息下来。

 主坊早年面对着的是武宅大门,镶嵌有“忠厚传家”之砖雕门匾。高雅气派的门楼,砖石结构、雕工精湛的照壁,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仍与主坊相对而立。村人俗称“官宅”的武氏宅院是三进大院,宽敞、亮堂。走进主院,西面是巍峨的两层楼房,粗硕的六根露明木柱直通上下两楼,柱底石雕有花卉、动物,精美绝伦。因为这幢两层小楼,武家大院也被村人称为“楼院”。

 我在十几岁时曾经上过这幢两层木楼,四五个顽童偷偷溜进院子,从锁着的木雕门缝里侧身挤进,然后顺着位于西北角的木质楼梯进入二楼。窗扇上部均为木质小格,光线暗淡,后墙上倒是有两个八角窗,也添不了多少光。尽管楼里光线不是很亮,但不多的物件清晰可辨。堆在角落里的旗伞执事和一只大鼓上布满了灰尘。

 武家官宅其实是韩家修建的,是清朝中后期阳武村大老财韩老二修的。那时,武访畴母亲在阳武村为韩家洗衣做饭当佣人,幼小的武访畴随身在旁,另一个传说武访畴作为短工为韩家放羊。好学的武访畴晚上看书,韩家不让点灯,母亲就点上油脂棍给他照明。韩老二在修建这一晋北大院时,武访畴下雨天不出工就在工地观看。工匠嫌他碍事,一脸不耐烦地驱逐他:“去去去,有什么好看的,谅你家也盖不起!”幼小的武访畴与母亲哭诉此事,母亲安慰他说,俺娃好好念书,他韩老二还不是给我们盖。武访畴发迹后,趁韩家衰落之时果真买下了这处院落,后武访畴对这幢楼房按自己的意愿进行了升级改造。

现在步入院内,满目尚存的是残垣断壁及条石台阶。空落落的方砖缝里挤满了青青的茅草,扫视空荡荡的大院,让人心里不禁生出莫名的凄凉。整个大院现存比较完整的是三间北房和通往北侧院的内门,内门那精细的砖雕,北房台阶前堆放着的木雕散件,在告诉游客武家那昔日的辉煌。

 武家的坟墓在村东,称为“官宅坟”。武访畴的坟墓被武姓本家带人打开,内有三个棺材,出土了玉带、金镯、素珠(朝珠)等不少物品。用线串起来的素珠108颗,有沉香香味。小老婆的素珠完整,大老婆的破损,缺2、3颗。金手镯2只,里边是指头粗的金丝,外面包的是金皮,一个约4两重,当时一只金手镯卖了300元钱。金戒指大约7至8颗,当时一个金戒指可以卖30元钱。武家祖坟在芦家庄附近高高的山上,坟地也建有一座小巧的石牌楼。

 武访畴后人杰出者有孙子——武钟奇(别名叔横、钟琦),是黄埔军校第四期步科第二团第九连学生,1926年1月17日入学,1926年10月毕业,时年26岁。

                                                  全村共建铸辉煌

 阳武村除了以上介绍的四大家族修建涉及的文物古迹外,还有举全村之力修建的两大寺庙及诸多小庙。两大寺庙是洪福寺、金光寺。

 洪福寺位于村中心偏西,规模宏大,气宇轩昂。大雄宝殿坐西迎东,面阔五间,正面塑有三尊大佛,高约8米。两旁塑有金刚,南面的是白脸,北面的是黑脸。在上下几十里地范围内,包括崞山寺的佛爷都没有洪福寺的佛爷大,故村人自豪地称为大佛,大雄宝殿顺理成章就叫“大佛殿”了。老人们说,大佛殿房顶上的板瓦可以睡一个小孩。在大佛殿台阶上,两侧建有小侧房,分别有小爷爷。

 洪福寺除大佛殿外,还有水陆殿、子孙奶奶殿、戏台、钟鼓楼等。洪福寺大部分建筑拆于1975年。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全村社员开大会,约千余人,一个大佛殿可全部放下。大佛殿的佛爷于1953年被打碎,大佛殿1978年被拆毁,那些粗硕的梁柱被大队用来盖了猪圈。

 金光寺位于村南,占地面积有五亩左右,在抗日战争期间,我党地下组织经常在此开会活动。金光寺在解放前被日本人放火烧毁。

 在100年前,在阳武村四大街道,分别建有戏台和观音庙(阁)。

                     非遗文化放光彩

 在阳武村,非物质文化遗产种类繁多、五彩缤纷。千百年来,刺绣、剪纸、面塑、编织等在民间代代相传,尤其是在解放后,民间艺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是争奇斗艳、姹紫嫣红,忻州市、原平市刺绣、面塑非物质文化传承人王先桃和她的结拜姊妹陈玉林是其中的佼佼者。王先桃与陈玉林潜心琢磨、推陈出新,其面塑、刺绣、剪纸作品出神入化、栩栩如生,在上下邻村广受赞誉。

 阳武村吸人眼球的非遗还有高跷、船灯(跑旱船)、车灯、大头人、二鬼跌跤、点黄河、小凤秧歌、督抚巡街、五鬼闹一判、穷狐聘女等全套红火。每年正月是闹红火的节点,也是全村人的嘉年华,家家都有参加闹红火的。闹红火的队伍长达一里多地,打头的红火沿着弯弯曲曲的街道已走到村东,压轴的红火还排在西头学校大院没有出发。

 那时全村有两班高跷,西街一班、下街一班。多少年来,谁家的娃能踩高跷是值得炫耀的,对象也好找。

 督抚巡街是阳武村特有的节目,一班人马举着旗伞执事鸣锣开道,后面轿子里坐着由南街武二毛扮演的清朝大官,煞有介事地巡街。引以自豪的是这些旗伞执事、轿子都是来自官宅——武访畴家的真家伙。

 西街的招牌红火有九曲黄河阵(我们叫点黄河)、小凤秧歌。九曲黄河阵一般摆在正月闹元宵前后。众人吃过饺子响完炮,就忙着布阵九曲黄河阵了。

 九曲黄河阵布局严谨,尉为壮观。“转九曲”也称“转灯”,民间传说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由横、竖各19行高粱杆或者葵花杆组成“九曲连环阵”,阵内共有361根杆子,门口有4根杆子。每根杆子上都要挂1盏红灯笼,共计365盏灯笼代表一年365天。

 九曲黄河阵有祖传的图纸,由好纸匠负责,西街先后负责九曲黄河阵布阵的纸匠有王理、王还呆父子等人。在他们的指挥下,众人先在空地上按图画好插杆的线路,然后插杆、绑杆。

 杆与杆之间再拿横杆联结成一条纵横曲折的通道,其中也设计有死胡同。杆上各安放一盏彩纸灯,村委会着人把椽锯成2厘米厚的灯座,分发给每户村民,每家负责几个杆。由户主把萝卜刻成灯碗,倒入胡油,放置灯捻,在傍晚固定在杆上,一般在晚上10点左右游完黄河后收回。每天如此,一直到九曲黄河阵结束。我们这里的习俗,在最后一晚转黄河结束后,要抢几个灯盏回家,以求在新的一年带来好运。

 九曲黄河阵中央柱顶端插黄旗,旗下安放八卦图,图下是斗,四面上书“九曲黄河”。民间传说,元宵节前后几日走“黄河阵”可除百病。俗语说:“转九曲,消灾驱病,人活九十九。”

 九曲黄河阵形似迷宫,阵前设两门,由彩绸扎之,分别写有“入口”“出口”。在“九曲黄河阵”前的场地上,载歌载舞的秧歌队、锣鼓喧天的腰鼓队以及生龙活虎的舞龙队通过精彩的表演把现场气氛带动起来。晚上八点左右,随着一挂鞭炮鸣响之后,由舞龙队、唢呐开道,高跷、大头人、秧歌队等红火随后跟进,后面是转九曲的主力从阵门入口浩浩荡荡进入,蜿蜒向前,顺时针绕行,最后从出口绕出。我们小孩子要么提上自制的小灯笼,要么在黄河阵前买个小灯,呼朋唤友、兴高采烈地走进黄河阵这个迷宫。正月十五,九曲黄河阵前要放烟火。邻村上下众多父老乡亲扶老携幼,兴致勃勃地前来游黄河阵。

   阳武村在十里八乡出名的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大部分频临灭绝,尤其让我们揪心的是给我们带来无限欢乐的项目——社火。 

 阳武村的社火起源于150年前,具体传人不详。在十九世纪末,于家街年富力强的朱同举前往河北沧州谋生,学习裱篓手艺。他心灵手巧、记性好,在打工之余学得一些社火新套路,回村后朱同举与社火同人,对原有社火进行了改革、发展、创新,他是阳武社火的集大成者。朱同举等老一辈社火艺人,对艺术精益求精。晚上认真在家设计套路,白天出来切磋技艺。并积极吸收培养一些爱好社火的年轻人、小娃娃练习。他们表演刻画的各种人物,生动有趣,动作到位。

 老一辈社火表演者有王三娃(擅长铁节鞭),王挠挠(擅长舞枪),郭栓虎(擅长使棍),王博囤、赵月红,赵元根,赵普恒,赵月堂等人。

 阳武社火内容丰富,有刀枪剑棍叉鞭拳等。刀有单刀,二人刀,短刀对扑刀,刀枪对打。枪有单枪,二人枪,三人枪。棍有单人表演的单节棍,双节棍,五十点棍,还有二人对打的长棍;双节棍由棍的长短分为小连环和大连环。叉,也称三黄叉。鞭.俗称铁节鞭,长约七尺,共九节。拳有单人长拳和双人对打等。

 阳武社火近现代的骨干除上面提到的外,还有朱万才、武未福、武戌福、陈绪堂、贺计绪、陈二娃、赵官堂、赵二堂、王毛毛、狄贵申、陈巨元、杜存堂、王志明、王明星、贾学文、贺怀新、兰明瑞、贺明田、武尚忠、赵锁恒、王连寿、杨双才、王锁瑞、赵巨文、赵玉怀、王廷柱等,不少人是父子兵、亲兄弟,其中朱万才是朱同举的儿子,武未福、武戌福,赵官堂、赵二堂,王志明、王明星是三对亲弟兄。经过经年不断的练习,他们个个技艺精湛,身怀绝技。出色者有王挠挠、陈绪堂的二人枪,赵元根的硬地鳖,王博囤的“披头甩”,武未福、武戌福兄弟俩的耍单枪,陈罕元与赵有田的匕首对扑刀,王考瑞、王志刚表演的大连环,王祥瑞、朱贵文表演的小连环,王金考的单枪。其表演活灵活现犹如真打实斗,都是受欢迎的招牌节目。尤其是朱万才的三节棍、大连环更是炉火纯青、虎虎生威,王挠挠、陈绪堂等人的枪挑小梁王,枪能挑多高,人能飞多高。

   所有社火道具都是由朱同举等社火人和热心帮忙者自制。陈巨斗就是社火的热心帮忙者,他带领王二舍等人上山砍枪械用的木料。王计来负责铁器的打制,赵海瑞负责车床加工,在于家街、后街可以说是人人动手,家家出力。朱同举充分发挥其裱篓手艺,亲自裱糊了“大头人”、“鬼判”等闹红火的道具。

 新中国成立以后,阳武村的社火达到了鼎盛时期。在全县范围内,出名的社火就是北贾村和阳武村,两个村的社火如果相遇,必然有一场龙虎斗。有一年元宵节,阳武村社火应邀到北贾村与北贾社火同台竞技,暗地里有打擂之意。几个回合下来,难分伯仲。即将上场的陈绪堂对王挠挠悄悄说:“表演时,我尽量把你挑的高高的。”接下来在表演枪挑小梁王时,陈绪堂左手在前用劲一挑,右手用力一压,王挠挠借势往上一跳,身体超过房檐,只见王挠挠在空中一个后滚翻,落地一挺,稳稳地站在那里,瞬时全场一片叫好声。从此阳武村的社火名声大振。

 在三十多年前,阳武村还有南北两班社火,北面一班由于家街赵元根领班。后街的社火由赵官堂、赵二堂兄弟和王毛毛执掌。节目内容异彩纷呈。王毛毛的拿手好戏是铁节鞭、双节棍,一般在正式表演前打场子时露一手,赵氏兄弟是舞枪(即矛)。我印象深刻的既有单耍枪,也有刀枪对打,单刀破双枪等。精彩节目还有狄贵申表演的三黄钗,他虽是哑巴,但玩起三黄钗无人能比。贾学文的耍棍与电影里的孙猴子一般、令人眼花缭乱。

 社火给我们留下深深记忆的,不仅是刀枪棍棒那丰富的内容,腾挪跳跃红火热闹的场面,还有那刀尖刺鼻、银枪封喉精准到毫厘的惊险刺激,观众们不时为他们的好功夫呐喊叫好。那是情不自禁的真叫好、实鼓劲,没有丝毫的弄虚作假。演的是真功夫,发声的是真感情。

社火的伴奏主要是打击乐器,于家街社火先后由赵顺恒、赵礼才父子俩打鼓,赵官堂的社火由贾润有打鼓,王仁有打镲,雷来旭敲锣。

 阳武村的社火龙腾虎跃、刀枪相见,且表演时干净利落,一个演完下一个立马上场,从不拖泥带水,故在十里八村传有闻名的歇后语“阳武村的社火——一扑就上”。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每年冬天,农村吃的是两顿饭。下学后吃过午饭,一般是下午三四点,社火的锣鼓一响,男女老少纷纷来到大队前的小广场,看赵官堂社火班排练节目。杜存堂、王志民、王明星、贺怀新,还有我的同学兰明瑞、贺明田、武尚忠等一班徒弟,在师傅的指导示范下,从翻跟头、踢腿开始,有模有样地在硬生生的黄土地上练起来。经过一冬天的紧张排练,在正月里就是表演亮相的时候了。阳武村的社火不仅在村里演,还要到邻村上下助兴表演,直至到县城展示其风采。兰明瑞、贺明田、武尚忠等三人借助在社火学到的功底,被县剧团顺利招聘,成为令人羡慕的剧团演员。

 阳武村社火最后一次表演是在二十年前,从此刀枪入库,人走伙散。尽管现在部分社火骨干还在村里,但是由于各种原因,社火很难再“火”起来了。

(鸣谢为此文作出贡献的父老乡亲:狄尚民、韩还生、狄官成、赵宽仁、武白师、狄建强、李增云、贺高高、贺成堂、赵贵才、王忠怀、王贵田、王明星、朱双文、贾正兴、狄竹来、狄保寿、赵海明、赵富恒、杜存堂、朱双龙、武补才、王怀旭、解海寿及施家野庄贾存田、贾先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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