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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鸥伸过头，四处看，脚周围空空如也。散落的毛豆杆叶子，几个甩到箩筐周边的毛豆，除此之外，别无一物。他感觉到应该是有东西，从小腿旁跑过去。难道是过度劳累，出现了幻觉？ 嘴里嘀咕着，沙鸥又重新蹲下，继续摘毛豆。监室已经上锁休息，警察有时间重点关注沙鸥他们劳动，不能磨洋工。 “坏了，腿抽筋。”突然，沙鸥脚趾头一阵疼痛，哎哟一声，站了起来，自言自语。沙鸥正要伸腿，扳脚，那疼痛却又消失了。 “怎么啦。”李加诚问。 “真见鬼，腿好像抽筋了，可又不像。” 沙鸥看了一下刚才疼痛的脚趾头，什么也看不出来，没破没伤的。他仔细回想一下刚才的情景，忽然反应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咬他。 沙鸥重新在脚周围查找起来。当查看到紧靠墙角处的一捆毛豆杆子时，一对小黑眼睛，在豆杆下的洞里贼头贼脑，是老鼠，和他对视起来。沙鸥用嘴“嘘，嘘，”地吹了几声。想把老鼠吓唬出来，但老鼠根本不吃这一套，安如泰山。用手去抓，又怕被老鼠咬一口，闹个什么传染病。 原来是老鼠这个鬼东西在捣蛋。沙鸥心里那个气啊，不打一处来。看样子，老鼠今晚毛豆吃得不过瘾，还想在他脚趾上，咬下一块肉，开开荤。 李加诚坐牢时间长，开玩笑说，老鼠多，老鼠比犯人还多。不仅多，成群结队，而且胆子大，大白天就敢到处乱转，在人的眼皮子底下，东进西出，甚至有时还跟人抢路。 沙鸥慢慢靠近老鼠，浑身灰不溜秋的，四条小腿支撑着一个肥大的肚子，两只尖尖的小耳朵，胡须一翘一翘的，一对小黑眼睛滴溜溜地转，显得十分狡猾。他找了一下，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攻击的工具。 正发愁使用什么办法，可以报一嘴之仇时。沙鸥突然看见警察腰间挂着的电警棍。这电警棍真的厉害，把一张纸放在两个电极间，五秒内击穿，十秒内点燃。听说，有人忘带打火机，偶尔也会借用一下这种电警棍点烟。用电警棍来对付老鼠，应该没问题。 沙鸥报告后，警察拿起电警棍，一下顶在老鼠的身上，老鼠没有动。一按电钮，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股皮毛烧焦的味道散发出来，停下来，准备看老鼠的惨样，一瞧，居然跟没事一样。 李加诚跑到水房，拿来一瓶开水。扑克脸也帮着一起，把一瓶开水，全部浇了下去。然后，警察继续用电警棍电。这次老鼠终于抵挡不住，开始吱吱叫起来，半分钟后，到底还是忍受不住，喘着气跑出来。但很快受到电警棍追电。最后，电警棍的声音越来越弱，证明这只老鼠结束它罪恶的一生，罪有应得。 经过人鼠之战，一番折腾，沙鸥瞌睡打没了，继续振作精神摘毛豆。 李加诚耳闻目睹，沙鸥自入监以来，心里消沉，有点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的倾向。虽然批评教育是警官的事。但犯人之间也应该互相帮助。他不客气地对沙鸥说：“小伙子，你这样可不行，要主动去杀死时间，不能让时间杀死你。” 虽然听不懂李加诚的语言，但沙鸥能感受到一份真诚与帮助。他想探究“杀死时间”这个自己没有听说过的概念，开口答：“这个新词老师没讲过。” 李加诚说开了，侃侃而谈：“时间在流逝，你这样浑浑噩噩，混刑度日，无异是让时间杀死你，不如给自己找点爱好去追求，乐在其中，主动出击，杀死时间。” 沙鸥愣了一会，好奇地问：“能告诉我，您是什么人吗？” “好吧！”李加诚显然很高兴，有人要了解他。毫无保留地回答，“如果你对我还存有好奇心，我可以告诉你，那时，我到处受到英雄一般对待，有说经济怪人的，也有骂扩张疯子的。当然，我现在也没有什么能力帮助你了。” 只要一聊到自己、父母、妻子、孩子，男人那种大义凛然，感觉瞬间就会崩塌，止不住的眼泪，也会掉下来。如果在外面，李加诚在沙鸥眼里，原以为只是个上班单位，下班回家，不懂江湖的老者。在里面，可就是个罪恶滔天的坏人。 李加诚自我凄然一笑，继续说：“那么听着，我叫李加诚，海上人，关在里面，已有五年一个月二十天。” 没有想到，这么有名气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沙鸥以赞美的口气说：“在里面这么长时间，我真佩服您的毅力” “杀死时间啊！监狱是一个大熔炉，既浪费人又锻炼人，是一个可怕又可赞的考验。意志薄弱的人，会变得更加无耻卑鄙。意志坚强的人，则变得越来越超凡脱俗，精明能干。”李加诚的情绪有点激动，喝了口水，稍待平静一点。继续说，“你看，我现在虽然心功能不太好，人生的大限也不远了。我人是囚犯，但心是王子。人一旦达到忘我的境界，是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我要把有限的时间用足用活，多多思考，得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哪怕给后人一个反面的思考也好。” “您后悔吗？”沙鸥问。他没想到，这么有钱的人，如果当时收手不干，不说一辈子，就是三辈子，也有用不完的钱。现在出事了，回不到过去。 “过去不怕，现在不悔。只是让家人及寄希望于我的很多人，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还不清还不起的是人情债。最愧疚的是夫人与孩子。”李加诚的声音低沉。 听着李加诚毫无保留地敞开心扉，像亲人一样交心。沙鸥也不设防，把自己心中的苦闷向李加诚倾诉：“我总感到一口冤气咽不下去。” “经历了冤屈也算是一种财富，后悔改变不了现状。” “我现在怎么办？” “保持你的活力、你的梦想，一切尽你所能，不要因身陷囹圄，而浪费你的时间。” “我不知道，未来意味着什么？人生还剩下什么？” “蓄势待发，重装上阵。” “有案底的人，社会要吗？”沙鸥不是自轻自贱，也不是心灰意冷。而是对未来一头雾水，疑惑地问，“学好又能怎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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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琴昂 > 《长篇小说丨非常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