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好赌之事,古今学者论述颇多,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然而李清照之好赌,绝不类于如今的烂赌之辈,也不同于影视片里的所谓“赌神”“赌圣”,她对于赌的情感带有她浓重的个人色彩以及时代色彩,绝非一般人可比,也绝不可泛泛而论。 说李清照好赌,不如说她好打马来得更确切。那么何谓打马呢?由于其法至清代咸丰年后就失传了,所以至今说法不一,有学者认为打马是一种博输赢的棋类游戏,棋子叫做“马”。按照一定的规则、格局和图谱,双方用马来布阵、设局、进攻、防守、闯关、过堑,计袭敌之绩,以定赏罚,判输赢;也有学者认为打马是古代赌博游戏的一种,用打马钱作为打马博戏的赌博用具。综合李清照文章的阐述,笔者认为前一种说法更贴近现实。据学者考据,打马棋有点类似于飞行棋,不过玩法要比飞行棋复杂得多。也有学者考证称打马就是现今麻将的雏形,这实在有些牵强了。 李清照著有《打马图经》一卷,详细介绍打马的规则、技巧,以及个人玩打马的心得。书中有三文比较著名,为《打马图经序》《打马赋》和《打马命词十一则》。 《打马图经序》是《打马图经》的序言,在这篇不到六百字的文章中,李清照交待了自己重操博弈的来龙去脉,并简要介绍了打马的规则。
此为序文开头,李清照俨然以打马高手的姿态传授打马经验,简而言之就是:用心要专,熟能生巧。在李清照的眼里,打马并不是一件上不了大台面的小事,甚至可与治国相提并论。在她看来,小游戏中蕴含着大智慧。
此段李清照自述对赌博的热爱,并且毫不谦虚地表示,平生赌博,不管赢多赢少,每次必赢,言语中颇为自豪。接着她又颇为伤感地叹息南渡途中博具的散失,不过她心中从来都没忘赌博。可见她一直想赌,只是苦无机会罢了。
此段李清照交代自己的处境和著此书的缘由。绍兴四年(1134)十月,淮上警报,金兵进犯,南人四处逃散,李清照也从临安避居金华友人陈氏家中。逃离了战乱,暂时安逸了下来,李清照百无聊赖,于是想到著书讲解打马。 历代读者多有因此而指责李清照的,说她身在逃亡途中,国家动乱,她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论打马,实在有些“门外韩擒虎,楼头张丽华”的感觉。这就有点道德绑架了!李清照作为一介女流,无权无势,国破家亡中,她能做什么呢?她发表过政论,竭力主张抵抗金兵,然而朝廷会听她一个弱女子的吗?在这种情况下,李清照心中苦闷,著《打马图经》解闷又有何不可呢?难不成天天苦瓜脸,日日唉声叹气才好吗?其实对于此时的李清照来说,著《打马图经》已不仅仅是一项著述工作,著述的过程中,她追忆往事,怀念故人,回想当年的欢乐情景,心中是满满的黍离之悲。
此段李清照提到了古今二十多种博戏,让人不得不惊叹她在这方面博学。据她所述,打马是闺房中的一种比较雅致的游戏,不低俗,不粗笨,也不单凭运气。在此李清照又见缝插针地表达了自己在“采选”方面的独孤求败之感。
这里就更牛了。李清照比较打马的不同玩法,对打马的规则参互研究,还为每条规则注解,并让子侄辈画下图来。这对于打马的传播是很有积极意义的,也无怪乎《古今女史》称她为“博家之祖”了。 《打马赋》是《打马图经序》的姊妹篇,两文约作于同时。在《打马赋》中,李清照抒发了强烈了忧国忧民之情,并以棋局比喻政局,借“打马”寓表心志,呼吁朝廷抗敌。纵观全赋,仿佛讲的不是打马技巧,而是在教人如何指挥千军万马作战御敌。李清照将战术讲解的尤为具体,如养精蓄锐,适时而动;如勇敢之前,迅速进军;如赏罚分明,指挥若定;如决策果断,用人不疑。让人感觉李清照不是一位赌博高手,而是一位杰出将帅。 《打马赋》最后的辞曰:
佛狸即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他曾率军侵略南朝宋,一直打到长江岸边,但最终失败而回。这句话的意思是:像拓跋焘那样的侵略者不久就会败亡,但人们不分贵贱都在逃亡,满眼都是良马,没有一人奋起反击,时局危难真就到这种地步了马?花木兰在国难之时从戎投军,真是一名好女子。年老的英雄其志在千里之外的战场上,但愿能随他们渡过淮水,回到家乡。 李清照作此赋在绍兴四年,即甲寅年,次年即卯年。李清照说“佛狸定见卯年死”,表明她深信金人必败。提到花木兰,又可见她有投笔从戎之意,然而现实决不允许。最后她渴望有朝一日能跟着王师返回故乡,可惜直到她去世,这个愿望都没有实现。 陈祖美《李清照诗词文选评》评价《打马赋》曰:
此外,李清照还有《打马命词十一则》,是她对打马规则的注解。 至于李清照为何这般好打马,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其一,天性所致。李清照性格好争强斗胜,她与赵明诚退居青州的岁月里,就经常与赵明诚争较记忆力而以赌茶为戏。好胜者爱赌博,古今皆然;其二,打马的魅力。打马作为一种闺中雅戏,有着独特的魅力。其输赢不像今人打麻将,基本靠运气。打马的步骤和规则非常严密和复杂,想要获胜极其考验人的智慧和谋略。李清照自幼聪慧,爱上打马也是自然;其三,时代氛围。宋代市井文化尤为发达,民间赌风极盛,以致闺阁之中的女子也受到影响。平民赌博容易引发社会纠纷,故而宋朝官方曾严厉禁赌,但闺中的博戏没受到太大影响。闲居无聊,李清照与闺中密友玩玩打马,也是自然不过的;其四,晚年生活的空虚。李清照南渡后的生活极为悲惨,她饱尝流离之苦,后一人独居,她心中之悲苦愁闷难伸,而打马博戏恰恰能给点她带来一丝短暂的欢娱,抚慰她内心的苦闷、忧愁和伤痛。 至此,谁还能说李清照是一个纯粹的烂赌之徒呢?古今赌徒,又有谁能达到她这般的成就呢? 历代解读李清照之人,不乏低俗无耻之辈,今人咪蒙,声称李清照是赌博界的“东方不败”,又称李清照与赵明诚玩“丁克”,又诬李清照“改嫁”为荒淫。又有所谓美女教授杨雨,低俗解读李清照之诗文,称李清照是赌棍,是酒鬼。最夸张的是,李清照还是一位色女。在这位女教授眼里,《点绛唇·蹴罢秋千》是诉说少女怀春的,《丑奴儿·晚来一阵风兼雨》是诱惑老公上床的,于此我只能说:心污的人,看什么都是污的!无德文人罔顾事实,为了博眼球,明知此而故言彼,哗众取宠,夸大言辞,随意往古人身上泼污水,安罪名,其心可诛,其文可弃!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毁人清白者,己先不清白。从学者诫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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