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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故事:返城知青的坎坷

 闲云野鹤b8ooo1 2020-01-03

返城后团部宣传队里的哈尔滨知青各奔东西,大多数都由自己的父亲单位安排了工作,相继组建了家庭。开始大家还相互联系,后来工作忙了,又有了家庭,逐渐便疏远了,后来大多数人便断了联系。和我在一起的另一个小号手与宣传队的一名女歌唱演员结了婚,这个女歌手是当地老职工的女儿,户口自然是办不进来。

歌手的父亲是原北京清河农场的老干部,组建兵团时曾任团部砖厂的厂长,后来退休了全家又回到北京清河居住,取消兵团建制后,五十六团又重新归北京清河劳改农场管理,这里的干部又穿上了警察制服,各方面的待遇也非常好。小号手回城后被分配到哈尔滨一个五金工具厂继续当车工,干了一段时间没有什么意思,便停薪留职,出来专门吹小号伴舞谋生。那个年月结婚时兴请一拨铜管乐队,这个活钱挣的很俏,我也常参加。

我刚参加婚礼乐队时,每个乐手才分得20—30元,后来逐渐上涨到每次婚礼80元。这时我调到公园担任领导,那时公园是娱乐窗口,每逢休息日市民便会集中去公园休闲,所以我们可以说是没有年节,越到休息日越要上班。我这样要求职工不允许休息日请假,自然我也不能再到休息日时出去吹号接新娘子了,后来细算了一下,仅此可少挣了不少银子啊。那个小号手可一直没闲着,休息日婚礼接新娘子挣一份,平时舞会再来二三场,小日子过得也非常悠闲。那时舞会相当普及,全市跳舞都跳疯了,许多舞蹈培训班、学校什么的随处可见。

我与夫人结婚时,那个小号手和那个唱歌的女演员还来参加了我们的婚礼,完事后还特意到我借的新房看我们。我夫人那天穿了一双通红的高跟鞋,好看实在是好看,可穿着极不舒服,夫人总算强忍着婚礼结束了,回到新房便脱了下来。看到小号手他俩来了,便将这双新鞋送与那个女歌手,女歌手爱穿戴是出了名的,有这等好事岂不悠哉,也没客气当下便拿走了。

小号手结婚后生了一个男孩,女歌手既没有户口,也没有正式工作,只得去商场给人家打工卖货看床子,这样过了几年,也不知怎地就离了婚,带着孩子回了北京清河,后来听说在北京市里买了一处房子,孩子毕业后也在北京找到了工作。这些年来小号手总想复婚,可是对方始终不愿意,就这样干耗着。后来孩子结婚回到哈尔滨大办了一次,我也参加了,重新见到了小号手与那个女歌手。

到如今这个小号手也正式退了休,每月能拿到一份不太多的退休工资,婚礼乐队的事早就没了,每天只能去舞会吹小号挣一点钱,至今仍然是孑然一身,谁知今后的命运是如何安排啊。

宣传队一名舞蹈男演员与一名女独唱演员都是哈尔滨知青,在宣传队时就恋爱了,返城后组建了家庭,男的在省直单位工作,女的在文化部门工作,男的那时还常去儿童公园看我,前几年这个男演员患上癌症离开了这个世界,从此便不知道那个女独唱演员的消息了。

宣传队里还有一位哈市知青男演员,也是十八中的同学,他长相好,戏演得也带劲,在革命样板戏《沙家浜》中是扮演小角色的。他在大批病返之前就在兵团结了婚,爱人是宣传队演李铁梅的,是齐齐哈尔的知青,天生一副好嗓子,唱起《红灯记》里李铁梅的腔调有模有样,在五十六团里是人人皆知,她的本名倒无人知道了,都管她叫李铁梅。返城后李铁梅跟随丈夫回到哈尔滨,几经波折在哈市木材四营安排了工作,也不是什么好工作,可能干了几年便不去了,从此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瞎混。生活急转之下,再也找不到在兵团时夫妻二人双双把歌唱的感觉,那种被众人尊重的优越感早已烟消云散了。

一营四连的一个女知青叫林丽,是我小学的同班同学,上了初中还在一个年级里,下乡后又在一个连队,她的母亲与我的母亲都是一个学校的老师,所以关系比一般人密切。林丽这个女孩子是十分的天真单纯,就是心眼太小,遇事总想不开,病返回城后,大家都是一样的奔波,什么事也不见得一帆风顺,可她却承受不了现实的压迫,看到一时找不到工作,又没有住房,连对象都无法去找,每天只能呆在家里吃父母的,眼看自己都30岁了,何时是出头之日呢,一时想不开,竟服安眠药自杀了。家里人发现后抢救也未抢救过来,就这样一个很好的花朵凋谢了。

林丽,你太傻了,其实你再咬牙坚持住,会有出头之日的,我们当时不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吗?她死了,她本人倒是解脱了,告别了忧郁,告别了烦恼,告别了痛苦,可她却把无尽的痛苦和悲伤留给了她的家人,特别是她的母亲。

那段时间这位老人似乎疯疯颠颠的,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几乎天天都要去我家,她想她的女儿,她看到我仿佛就能看到她女儿似的。我十分理解这位母亲的心情,除了好言劝慰,我还能为她做什么呢?

一营还有一个哈尔滨的男知青,他在后期与一个连队的当地女职工好上了。这个女的我曾看见过,人长得很好看,个子也不矮,但当地人的身份却要了命。病返后这个知青也回到哈尔滨,这个妹妹自然也跟着去了他家,可户口是办不过去的。那时没有户口,就是什么都没有,这是非常现实的。这个知青家里条件不好,住房也小,他们俩人又一时没有工作,住没住的,吃没吃的,那种处境真是不好过。后来憋的实在没有办法,这两个人一跺脚,竟把户口又迁回了兵团农场,来了个一刀解千愁啊。

一营四连有一位齐市男知青,曾在大田排担任排长,他姓张,与哈尔滨十八中的女知青结了婚,这位女同学与我还是一个班的。返城后这个排长随女同学来到了哈尔滨,工作是无法安排了,就自己摆摊卖起了水果。一次我在马路上看见这个排长自己拉着一车西瓜,满身满脸都是汗珠,我强忍着没有和他打招呼,我怕伤了他的自尊心。想想当年他领着好几十人战斗在北大荒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是那么的英姿豪迈,而如今却不得不做起了三瓜俩枣的小本生意,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英雄气短,马瘦毛长啊。

办理病返时我早已调到宣传队工作,我的那两个兄弟周家明与王立民仍在砖厂工作,他们两人在兵团就结了婚,王立民找的是哈尔滨十八中学的知青,也是我的同学,周家明找的是齐市黄安区的知青,当时他俩把家都安在团部附近。那时兵团特别关心知青的婚事,尽可能地帮助结婚知青的生活,连队分给了他们的住房,都是特别好的砖房,每逢休息有空,我便去他们俩家看看。

病返开始了,这些结了婚的知青也纷纷回城,多好的房子也不要了。王立民是齐市知青,也跟随他媳妇来到了哈尔滨,在平房区落了脚,找到了一份工作,到现在我们还经常联系。

办病返时周家明正在山上伐木,一时回不来。当时办病返的手续是先在连队领取病返申请单,在团部医院进行体检,最后回到自己所在城市再进行复审检查。我的手续办完后又给周家明要了一份材料,回到哈尔滨去了他家,把病返情况告诉了他父母。可是我感觉到他的家人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似乎不太欢迎周家明俩口子返回城里。我不管这些,拉着周家明的弟弟冒充他哥去了哈市指定的复审检查的地方,给周家明顺利地办完了病返的手续。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周家明两口子才回到了哈尔滨。事后我才知道,家明的父母对他的返城不上心是有苦衷的,他们家就是车辆厂的一个极普通的工人家庭,住房很小,就那么一间半房,家明还有二个弟弟,一个妹妹,再增加两口人,确实不好安排。不管怎样还是回来了,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小天地里生活可真不容易。过了没几天,家明就把自家院内的煤柈棚子收拾一下搬了进去。随着时间的流逝,生活也慢慢地好了起来。如今我们哥三个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也都拥有了不错的住房,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雨过后才是彩虹啊。

如今我们都已经年过花甲,回想往事,岁月匆匆,斗转星移。那个年代在一起的战友、同事朝夕相处,相互关心,相依相惜的感情已经没有了,留下的只是那遥远而模糊的思念和说不清楚的惆怅,让人百般的回味,吞咽下无尽的凄苦。


作者:李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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