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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爱华‖我的地瓜情结

 锦绣文章天下汇 2020-01-04

《烟台散文微刊》2019第88期

(总第325期)



                       主办烟台市散文学会 

                 协办:烟台市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


                    主   编綦国瑞

                     执行主编刘学光

                    本期执编刘学光   姜晓红

 我的地瓜情结之地瓜干篇

吕爱华

晚饭后,妈妈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明天烀个地瓜干吃吧。”“好啊!”我开心地附和着。    

久违的地瓜干,甜甜糯糯的地瓜干。    

小时候,常吃的地瓜干有两种,一种是熟地瓜切成片后晒制而成的零食,味道香甜,很有筋道,吃着粘牙,嚼着累牙,所以接近快晒干时最好吃。    

那会儿我们几乎没有零食这个概念,每次在外面玩累了,或者放学归来,家里往往大门上锁,仍在地里忙碌的父母常常顾不上我们。可肚子又饿了怎么办?在我,通常是翻墙进院的。邻居伙伴的父母一般情况下都会把大门钥匙放在某个固定位置,比如门楼顶上哪块砖头底下,或者塞在门槛底下哪个地方,我妈一辈子从来不给我们留钥匙,可能她觉得我们天生就是爬墙高手吧。    

正街地下门一般不会锁的,从墙头上跳下来后赶紧进门找吃的,那会儿我们都像小狼一样,非常容易肚子饿。搬个板凳上锅台,西家门框上插着的竹灶笠里有妈妈贮存的大玉米面饼子,掰一块,再切块青萝卜就着那就是一顿好零食了,咔嚓咔嚓吃着可香了。运气好的时候,在家也能搜出点花生来,就着萝卜或是茄子大葱也是一顿上好的美味。所以,孩子多的家里是存不住好吃的东西的。在我家,通常还没等到熟地瓜干晒干基本就全部被我们消灭了。

生地瓜干就不同了,硬梆梆的,一般没人生吃它。    

妈妈说,那时地瓜是家里的主要口粮。大集体时队里每年秋后分地瓜,我家总能分到两千多斤,炕洞底下的地瓜窑只能存有限的地瓜,很大一部分都是切成了地瓜干贮存一冬天的。    

擦地瓜干的活我干过,但是大人一般不让小孩干,擦床子也叫大菜铳,是专门制作的工具,一截大菜刀横着镶在木板上,太快,太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切到手。妈妈说还有一种是手摇式刨子,把地瓜丢在前面的进口处,摇动把手,地瓜就被削成了薄片,很是方便。

孩子们只负责晒。切好的地瓜干一般就势直接晒在地里,一片片均匀地摆开,家家都晒出来,白花花的,田间地头像开满了百合。隔一天翻晒一遍,如果天气好,没有下雨,通常几天就能晒干了,然后再一片片地拾起来,装进麻袋运回家,放在厢屋里高高地垒起来。

我总诧异地问妈妈:妈,这地瓜干放在地上晒,那不都有泥上面,这怎么吃呢?妈妈说:有点泥脏什么,俗话说,土性焦,一干就掉,所以不怕,干了就好了。事实证明,妈妈说的是对的,晒干后的地瓜干只有少许来不及翻晒的会生些霉点,大部分还是白花花的干干净净的。晒好后的瓜干会抽出部分再用水冲洗几遍放在自家平房上晒干后去村里粉房磨成地瓜面,用来擀面汤或者蒸馒头,现在回想起来都是绝佳的美味,平时一般吃不到。

有时候姥姥会住到我们家,姥姥岁数大,我十岁左右的时候,她差不多就八十多岁了。爸爸少年丧母,因而极其孝敬姥姥,每次家里用糖精煮了地瓜干,第一碗总是要先盛给姥姥。偏偏姥姥又是极传统之人,在她的思维里,爸爸才是一家之主,第一碗总是要先给爸爸吃的。

于是,在我幼小的记忆里,总是会留有这样的画面:昏暗的煤油灯摆在小炕桌中央,一家老小围坐在炕上,为了一碗糖水地瓜干,姥姥和爸爸互相谦让,小小的碗,递过来推过去,却充满了爱与温暖,这种昏黄的,暖暖的,童话般的画面经常会跑到我的梦里来,午夜梦回再回想起来鼻子仍是酸酸的。    

几年前,还在公司上班,同办公室的小妹听我说起想吃地瓜干,远道从临沂老家捎了一小包给我,回家后马上做了忆苦思甜饭,冰糖煮出的地瓜干却怎么也吃不出儿时的感觉,味同嚼蜡。    

或许,换成糖精来煮煮看,再把灯关了,点支蜡烛充当煤油灯味道会变好些?期待妈妈能做出以前的味道来。

只是,糖精去哪儿买呢?

地瓜情结之烤地瓜篇

对于烤地瓜,我有一种固执的喜爱。经常是哪天实在想不出要吃点什么,一个香香甜甜的烤地瓜,足矣!

和先生刚成婚的时候,他经常出差。每次回来,总是赶在我下班之前走着来接我,路上顺便给我买上一两个烤地瓜。下班路上,他骑着我的小自行车载着我,我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捧着香甜热乎的烤地瓜,嘴巴吃着,心儿飞着,那幸福的感觉,从味蕾里荡漾开来,甜蜜无比!

我喜欢这种温暖的感觉,这会让我不自觉地想起小时候。


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大家都穷,地瓜是主食,品相好的人吃,品相差的猪吃。我小时候有着胖胖的大脸蛋,肉嘟嘟的总像是要掉下来。爸爸总戏谑我说是长了地瓜膘。这是真的,每年秋季,当地瓜,花生,苹果成熟下来的时候,我都会胖起来。

那时候,还是大集体,干活都是每个队里集体干,不分小家。我们村大,有八个生产队,我家是二队的。爷爷腿脚不灵便,开春的时候,他会被指派去给生产队里烧回笼炕。回笼炕,现在的小孩子肯定都没有听说过这个词,那时是为了给生产队里培育地瓜苗用的。

在我幼小的记忆里,烧回笼炕可真是个美差事。

从小到大,在家里我担当的主要角色就是烧火,我有个傻呆呆的外号叫:火头军。每次家里包饺子,我的任务必是烧火,所以直到上了高中才勉强学会包饺子,呵呵。其实烧火是一种乐趣,看着锅底噼啪燃烧的火苗,会心生很多幻想,无数梦幻般的念头就会冒出来。从把自己想像成可怜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开始,到艳羡被火蛇轰然吞没的壮烈的柴草,凤凰涅磐就是要经过这般痛快的历练么?那红黄蓝相间的火苗充盈着的炉膛本就是一个童话般的灼热世界。

在很多年前的农村,虽说开春了,但天气依然寒冷。花白着胡子依然高大帅气的爷爷穿着惯常的皮袄,在地堰下顺势开凿的火炕洞膛前坐着,我伴在旁边。

小时候,不知为何,我在爷爷众多孙儿中最不被疼爱,每次鳏居的爷爷做了好饭,总在窗后挨个喊着我们的乳名,让我们跑去尝鲜。我总是被漏掉的那一个,妈妈每次都安慰我说:你看你爷又没叫你,咱不稀去,我在家给你做好吃的。爸爸却总是说妈妈做的醋真酸。我却从不在意。记忆中的爷爷有时对我是很好的,我也有很多关于爷爷的美好记忆,比方说:烧地瓜给我吃。

那时所谓的回笼炕,就是顺着高矮地势而特意修建的一排大大的土炕。高高的平地里平平地铺上一层泥和沙子,将地瓜一个排一个斜斜地埋进土里,再扬上一层泥和沙子,上面洒上水,让地里总保持湿湿的状态,然后在顶上再铺好一张张草帘子保温。低矮的地堰处并列掏出排排的地窑,在入口处烧火,让热热的烟汽沿着串联的炕洞温暖土炕,促使地瓜芽早点冒出来。

这是一个很轻快惬意的活。我总是不安分地跑上跑下,挨个地洞看来看去。一会儿看看地瓜垄,一会儿看看爷爷又在烧哪个炕洞,爷爷却在不动声色间给我烧好了地瓜,那用烧焦的炭火烘焙出来的喷香的地瓜,那黑黑的,香香的,似乎会烫掉手的地瓜。你能想像出那是一种怎样的美味吗?

随便找个爷爷烧火时扯下来的苞米叶,包着那热热软软的一团,迫不及待却又要小心被烫着,先把烧得焦黑的那一层扒下来一块,不舍得丢,必得用牙先啃啃那反面的焦黄或是糯白(白瓤的地瓜尤其好吃),实在啃不下来才扔掉,如此反复,直到扒出里面细细的瓜芯来,白白的热气冒着,香甜的气味飘着,怕烫着小心翼翼地吃着,谁会在乎手脸已变得乌黑一片,在我,那就是绝世无双的珍肴异馔,那是爷爷给过我的温暖。

现在没有地方烧地瓜吃了,烤地瓜的技术也越来越先进了,烤好的流着油的地瓜只需要剥去薄薄的那层皮,不用再像以前似的浪费那厚厚的烧焦的一大块了。可是回笼炕里烧地瓜在于我,永远是贫瘠的童年生活中的闪亮点。

喜欢吃烤地瓜的嗜好,也许就是在那时爷爷给养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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